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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给柴静加点“柴火儿”




人与人互相映照是一件有趣的事。尤其是彼此的映照之间有缝隙,而这种缝隙又在某种场合被圆场和缝合。

柴静曾经写文讲述自己眼中的白岩松。有一句话,很显眼。她写道:“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因为岩松这个人什么都彪悍,就是不习惯跟女生单独讲话。”

以在电视上“讲话”而著名的白岩松,憋了一肚子话,终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理直气壮地喷发了。

2012年12月15日,柴静的自传性作品《看见》在北京举行首发式,白岩松、崔永元、罗永浩、老六(张立宪)等人来为新书捧场。

自称是柴静到央视第一个搭档的白岩松在现场为自己鸣不平:“来这儿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柴静书里写的,说白岩松什么都彪悍,就是不敢跟女生单独说话。我必须跟大家澄清,那天我们开年会,晚上我要找她谈话,大家想象一下,如果我单独跟女生说话,把她叫到房间里门一关,不要说她对中央电视台感到担心,恐怕未来对男人和世界都会感到担心。”

这话经过媒体传播扩散,大概让岩松松了口气吧。

白岩松是柴静到央视的第一个搭档,这话能找到印证。

柴静自己的描述是:“2002年,陈虻找我的时候,原话是说,我们要给白岩松找一个女搭档。我当时还没想换工作,陈虻说你来我们年会玩玩吧,也见见大家。那年年会是白岩松主持的,像他书里写的,‘以恶搞和折磨领导’为主题,我跟台长分一组,白岩松问‘1919年五四运动发生在什么季节?’台长按按钮抢答‘冬季’。晚上有同事打电话来,声音低沉,‘岩松要跟你谈谈’。我一去,一屋子男同志,搞得跟面试一样。一晚上他就问了我两个问题,问‘你喜欢谁的音乐?’我好像说的是平克·弗洛伊德。他问华人的呢?我说罗大佑。就这两个,他没再问什么问题,只说了一句:这是条很长的路,你要做好长跑的准备。”

柴静刚到《时空连线》,没有任何新闻经验,压力比谁都大。有次她穿裙子到办公室,白岩松说“回去把衣服换了”,柴静当时不理解,后来明白岩松是怕她柔弱,不能在这个腥烈的战场上生存下来。

后来白岩松也鼓励柴静到新闻第一现场去,这是柴静职业生涯的关键催化剂。

“那年我去了西藏,在从拉萨回北京的飞机上,遇到了一个援藏三十年、回内地治疗晚期胃癌的教师。除了一个箱子,她什么也没带,里面装了整整一箱资料,全是她在这三十年里走遍西藏,访问喇嘛、三陪女、牧民等各种人留下的记录。她说,我不为发表,不为出名,只是希望一百年后,当人们看到它时知道今天发生了些什么。由此我爱上了新闻,我充满了强烈的对新闻的欲望。”

柴静也曾经客串白岩松《新闻1+1》的节目。

2008年11月7日我的日记里还记着:“柴静第一次来我们《新闻1+1》栏目做主持人,干练、敏捷,时刻寻求差异。”

以前主持人开篇每次都说:“您现在收看的是正在直播中的《新闻1+1》。”而柴静说的是:“欢迎收看直播中的《新闻1+1》。”以前主持人说:“岩松,你怎么看?”她说的是:“我们先来问问岩松,在以往的外逃和现在的失踪之间,这两个词究竟改变了什么?”

柴静这些细微的变化,压住了演播节目的绵长和拖沓,带来新的节奏感。

更特别的是,她不但支援节目,还进行了系统性和结构性的思考。在《新闻1+1》做了几期节目后,央视新闻评论部内部杂志《空谈》刊登了柴静关于《新闻1+1》节目的思考的文章,名叫《逻辑+信息=<1+1>》。

柴静认为,评论一定要以大量的事实为基础,如果事实不充分,评论就是沙中筑塔。她建议,节目除了连线专家,也要连线最接近事实核心源的当事人。

对柴静的建议,节目内部也有激烈的反对者,有人认为评论节目还是观点取胜。但是后来时间沉淀下的经验表明,柴静的想法还是很有前瞻性的。

2011年7月,《新闻1+1》改版,形式从主持人加评论员,变为只有一个主持人坐台,兼具评论员的功能。用加大报道分量、连线当事人的方法,来避免干枯评论的危险。

柴静认为,评论类节目在事实层面基础上,要有严密的逻辑推理,庖丁解牛式的评论才有意义,这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去做技术研究。后来,她在北大演讲中也提到自己的认识过程:“陈虻当年跟我说做节目最重要的是逻辑的时候,我对他很不屑,我说,逻辑算什么,多没意思啊。我那时就特别喜欢花哨的、很感性的表达。他去世之后,我才理解,他给我讲的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难得的是,我遇到事的时候,柴静也曾经给我这个“小兵”安慰。

2008年,我所在的央视《社会记录》栏目毫无征兆地被撤掉,我面临暂时失业。柴静2008年1月15日21:10给我留言:“知道了《社会记录》和你们现在的一些情况。在这样一个时期,不要焦虑,伏身让风暴过去。利用这段时间,向后看历史,向前看大势。像野草一样,日晒雨淋,春风吹又生。”

这些话,我一直珍藏。转眼十年,2018年,我把祝福别在衣襟上,柴静,一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