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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可能性苹果树”




成长的目的不是为了对抗不满,而是为了探索生命更多的色彩和可能性。

老天,为什么清晨的时间过得总是这么快?罗曼一边愤愤抱怨,一边像在公寓里跑半马一样收拾着周末要用的东西。她父亲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来接她了……什么都不能忘!箱子还没扣上,打印的文件得带上,还有给学员们准备的惊喜。这么长时间过去,学员之间的联结越来越紧密,罗曼为此感到高兴。在她看来,友谊是迈向利他主义的第一步,二者就像远房表姐妹。

项目到了这个阶段,正适合来一次周末团建,半是放松,半是仪式,既为了庆祝已经取得的进步,也为了在一个很有启发意义的环境里继续课程。

见面的地点约在Q势公司的门口,有两辆车在那里等着。门铃响了。罗曼赶紧去开门,口中碎碎诅咒着关不上的箱子。父亲太了解她了,她很感激父亲没有点明她有点神经质的状态。让·菲利普知道,对她来说,出行的日子总是压力很大。他慈爱地把女儿和箱子隔开,自己去帮她把箱子扣上。他的淡定和力量让倔强的箱子很快乖乖听话了。他们把所有东西运上电梯。

让·菲利普坐在方向盘前。罗曼总是对他现在开车时的淡定感到很惊讶,这和他以前的雄性症状倾向截然不同。一路上两人很安静。罗曼很紧张,双手扯着纸巾。父亲注意到了吗?是的,肯定注意到了。但是他很谨慎地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她很感激父亲的体贴。当他们来到Q势公司门前,所有人都到了。帕特里克,埃米莉,布吕诺,娜塔莉还有……马西米兰。众人中间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聊天聊得正欢。罗曼开始和马西米兰愉快地讨论什么,这逃不过她父亲的眼睛。她看到让·菲利普瞟着他们的方向,像是开启了警戒雷达,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一般来说,她和父亲无话不谈,但这次她想给自己保留一片秘密花园。她觉得在父亲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心和不赞同。可能他怕她在这位有雄性症状的先生身上进行冒险尝试,而他可能伤害他的小姑娘?很久以来第一次,罗曼真正被父亲过度的保护欲惹恼了。她故意背对父亲,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让·菲利普于是马上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催大家赶快出发,烦躁地嚷着走了走了走了走了,把众人赶向车子。

马西米兰自告奋勇开车。自从不再用司机,他好像喜欢上了开车。罗曼坐在了副驾驶,娜塔莉坐在后排。让·菲利普坐在了另一辆车的驾驶室里。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上诺曼底,GPS并不总是好用,尤其是快到终点的时候,每辆车上最好有一个认路的人。

路程大概有两小时。目的地——“可能性苹果树”,一个真真正正的庄园。罗曼给他们介绍这个她和父亲一起创办的地方,这是一个艺术之地、哲学之地、个人成长之地。在那里,他们会见到索菲娅和樊尚,他们是一对夫妇,在和Q势公司合作的这一年里负责看管庄园。

一路上非常顺利,但正是这一点使罗曼神经过敏。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待两个小时,时不时地感到马西米兰的手在换挡时快速擦过她的膝盖,这是一种折磨。当然挺轻微,但仍然是一种折磨!看到终点临近罗曼有点高兴。

一小队人刚刚下车,罗曼就把大家集合在一座老式诺曼底建筑的会客厅里,整个建筑不容置辩地散发着魅力。

学员们坐在弧形的红色大沙发上,上面配有马堇菜色和紫丁香色的靠垫。客厅里有一个庄重的壁炉,木制外壳一直延伸到屋顶,这样的垂直高度给房间增加了几分威严的味道。在他们头顶,是一个漂亮的枝形吊灯,灯泡的形状仿照蜡烛,在众人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屋顶上的房梁横平竖直是坚实的存在,朝花园开的玻璃门仿若素笺是明净的空茫,二者相得益彰。

索菲亚和樊尚站在大家面前,向大家表示欢迎。索菲亚是一个漂亮的棕皮肤姑娘,头发长长的,穿着黑色哈伦裤,上衣则带有东方风情,装点着饰带。樊尚是一个健壮的男人,头发基本剃光,蓄着精心修剪的络腮胡,面部棱角分明,眼睛闪闪发亮。这对夫妇身上散发出一种很有感染力的快乐情绪。

“索菲娅和樊尚会带你们去看房间,但在这之前,我要让你们交出你们的电子娃娃!”罗曼微笑着道。

“我们的什么?”马西米兰不安地问。

罗曼走近他,脸上微笑未去,向他伸出一只摊开的手,显然是要他交出什么东西……

“你的手机,马西米兰。”

他看着她,目瞪口呆。

“我不可能交出手机!”

较劲开始了。

“马西米兰!手机占据了你太多的生命,相信我!你应该学着切——断——联——系。”罗曼声音有些大,她的父亲过来了。

“有问题吗?”

显然,让·菲利普什么事都要插一脚,这又惹怒了罗曼。

“没有,爸爸,没有问题。我只是在向马西米兰解释稍微少用一点手机才能更好地利用时间……”

然后她转向马西米兰:

“我保证,今晚的头一个小时你可以查看一下信息……”

马西米兰败下阵来。他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声抱怨着交给罗曼。罗曼毫不妥协。他不满意也没办法!她的任务是让他获得新的体验,少一点人造产品,多一些真实,这样可以让他找回自己。然而,代价就是在她想进一步拉近感情的时候,她惹恼了马西米兰……

罗曼对其他学员也是同样的要求,她把他们的“电子娃娃”都放到一个小筐子里,就好像花园里采来的苹果。她简单解释了这些看似只是功能性的产品为什么比传统的物件危害更大,电子产品是专制君主,强迫人们服从“随时保持联系”的专制制度,像吸血鬼一样吸走了人们面对面交流的时间,造成了不良的依赖,而对电子产品上瘾一样的依赖只会加重人的焦虑,使人不由自主地时刻保持警惕。

罗曼希望学员们能够体验平静、真实,重新和自己建立联结。

目前来讲,学员们并不这样理解,和“护身符”分开的时候人人面色阴沉,好像把他们脱光了一样。去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罗曼。

希望这个周末的活动能让他们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