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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第三十九章少昊君离

    君离刚与连山果聊完便收到了辛筝的信函,拆开函取出犊版,上面是非常有辛筝特色的结盟说词:吾欲伐扶风,盟否?

    一个叙旧谈感情的词都没找到。

    连山果诧异的问:“你俩这几年关系很好吗?”

    君离回道:“她是我的友人。”

    友是从属的一种,与宾客相似,但又比宾客更亲近,许是因此,友又延伸出了另一个含义:不一定有从属关系,但很志同道合或是很谈得来的人。

    君离口中的友人无疑是后一种。

    连山果微微蹙眉。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君离认识的人很多,处得来的人也很多,但能称之为友人的却是不多。

    能不因君离的目盲、容貌与身份地位影响,纯粹以平常心待君离的人,基本没有,但如果有,并且谈得来,无疑会被视为很重要的友人。

    君离这神态,分明是将对方很认真的放在了心上。

    可这世上,并非你将人放在了心上,别人也会将你放在心上。

    连山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辛子筝心思莫测,并非适合为友的人选,你与她走得太近,恐....”难有好下场。

    君离道:“我相信她不会害我。”至少不会害他性命。

    连山果有些酸溜溜的道:“你对她真有信心。”

    君离将差点被何氏子给那个了的事同连山果说了说,这事并不小,他相信连山果肯定已经知道了,说完一看连山果的神情,很平静,果然,已经知道了。

    “我能感觉到,她得知此事时很愤怒,半是有人在她的地盘挑衅她,半是因为我差点受到伤害。”

    “你也说了,还有一半是因为被人挑衅了。”

    君离不以为意。“阿母,这世上哪来完人?人生于世,最爱也最珍惜的人应该是自己,这是你教我的,我始终记在心上。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将别人视作第一,又怎能要求别人将你看得最重要?她能有一半是单纯的因为我差点伤害便已足以说明我于她是不一样的。”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也不带这么弱智的。

    连山果闻言觉得挺有道理....个鬼。“辛筝是那种会因为你善待她便不利用你的人?那就是一头狼。”儿子你就是白白胖胖只差自己把自己洗干净端上食案的肥羊。

    “自然不是。”

    “你还知道不是呀?”

    “兕子是个很适合为友的人。”君离坚持。

    连山果死活劝不动儿子,恨不能打死儿子,还是被自己的理智与连山子拦住了。

    “既然你觉得辛筝不适合为友,为何要拦着?”

    连山果怪异的看着连山子?

    族长你脑子坏掉了吗?

    连山子轻咳了声,问:“人为何不会去招惹毒蛇?”

    “被毒蛇咬一口会死。”谁没事会去求死?

    “人为何会认为被毒蛇咬了会死。”

    “自然是很久以前有人被....”连山果顿住,须臾,道:“我懂你的意思,但他是我的儿子。”

    “雏鸟终究要长大的,你不可能护着他一生,就算你能,他也不会愿意像金丝雀般被豢养一生。”连山子颇为感慨的道:“你得放手,得狠心看他跌个头破血流。”

    不放手,不够狠,最后不是母子感情破裂便是连山果毁掉儿子一辈子。

    及时放手,至少连山果如今还活着,君离如今跌得再惨,也有连山果兜底,死不了,所有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都是宝贵的经验。

    连山果无奈的随了君离,表示儿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君离忍不住对连山子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族长,厉害。

    连山子莞尔。

    天天对着一群大龄奇葩,他能不厉害吗?不厉害的都被玩死了。

    君离送走了连山果与连山子,这两位也是真的有事才离开连山城的。

    蒲阪召九方子去分辨九方燮是否犯了反人族罪,若罪名核实,九方氏也可以灰飞烟灭了。

    神裔氏族内部同气连枝,近万年的通婚下来,与一个氏族没什么两样了,只是内部有不同分支,而且各个分支地位平等,而非正常氏族那种大宗小宗具有主从尊卑之别。

    九方氏若真灰飞烟灭,神裔氏族所有氏族的成员都得失去亲人,且是近亲。

    九方子还没出发,神裔氏族分布在九州的各个分支纷纷派人赶赴蒲阪围观。

    蒲阪若真敢给九方氏判个反人族罪,神裔氏族必然全员叛乱。

    那会是一部分人所不愿的,也会是很多人所愿看到的。

    神裔氏族的财富与天赋能力,几人不动心?

    不动心只是因为历史上被神裔氏族屠怕了,以及有自知之明,知道肥肉再美也吃不到嘴,索性不惦记了。

    九方子走得再慢,再一个月也该到蒲阪了,连山子已在郊邑拖了半个月,不能再拖下去,再拖时间连山子就要拖她了。

    待连山氏的俩人走了,君离立刻与自己的幕僚门客们商量与辛筝结盟对付扶风旌的事。

    幕僚门客们对结盟没意见,君离与辛筝不接壤,不结盟难道要隔空打?

    需要担心的就是吃了扶风旌以后。

    扶风旌的地盘在澜水的东南,一路延伸至莘水,也是它隔开了君离与辛筝,一旦扶风旌被瓜分,君离与辛筝也必然有一战。所以得提防伐扶风旌时被辛筝当枪使,损失太多,倒时辛筝便能顺理成章吞并君离的地盘。

    对于辛筝一方而言,那自然是极好的。

    对于君离这方而言,那必然是极呕血的。

    扶风旌并不好打。

    虽然这位帝子因为前任濁山君侯死得不明不白的事与扶风侯关系不是很好,但扶风侯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

    母子关系恶劣就恶劣呗,扶风旌还能为父报仇杀了母亲不成?

    只要扶风旌脑子没问题都不会那么做。

    他是扶风侯唯一的继承人,扶风侯也没有废了他的意思,不排除废了之后没有别的孩子代替的缘故,但不管是哪种,扶风旌都没有弑母的理由。毕竟,他若杀了扶风侯,哪怕是唯一的继承人,他也将与扶风国君的位置永远无缘。

    王侯贵族为了权力,弑父杀母杀兄杀弟杀姐杀妹杀子杀女是家常便饭,但在没有权力冲突的情况还这么干无疑是缺心眼。

    扶风旌对于生父的死是什么心情,又如何怨怼自己与濁山隰叔,扶风侯不在意,只要扶风侯大脑发育正常就行,真发育不正常,那也没办法。

    武道第三重,哪怕年纪很大了,身体素质也不比年轻人差,甚至比年轻人更好,再生个孩子也不难。

    实在不想自己生的话,大不了让扶风旌生,日后去子留孙便是。

    尽管扶风旌自己不信扶风侯能那么冷酷的对自己,但他周围的师保私属力量因为旁观者的缘故反倒看得很清楚。

    扶风旌若优秀,并且一直拎得清,地位自然稳固,反之,等着再添个弟弟或妹妹,或被去子留孙。

    在师保私属们的努力下,尽管母子关系仍旧很僵硬,但扶风旌的能力并不差,即便是在辟雍学宫,也是能进前十的风云人物。

    大鱼吃小鱼,大鱼互吃中,这位能活到最后变成鲨鱼,足以证明他没有那么容易对付。ωww.五⑧①б0.℃ōΜ

    以上是幕僚门客们的看法,大部分,既然有大部分,自然有不从众的,比如公羊粱。

    公羊粱明确表示扶风旌不足为患。

    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投了个好胎,若让他像辛筝一样单靠自身....辛筝能笑到最后,扶风旌肯定倒在第一轮淘汰中。

    但这种优势只能让他在面对投胎技术不如他的人面前成为人生赢家,若遇上和他有同样雄厚背景又有能力的人面前却只能看别人成为人生赢家。

    君离问:“为何?”

    公羊粱回道:“扶风帝子,心性太过优柔寡断。”

    因为生父死得不明不白而与生母的关系僵硬,却又因为权力而不敢造反,不造反,国君之位是他的,造了,父仇能不能报另说,但江山肯定是没了。

    放不下生父的死,又舍不得权力,结果将自己的储君之位给弄得尴尬无比。

    但凡扶风侯有第四个孩子,扶风旌都活不到如今。

    做人做事,若选择重情,当重到底,若选择权力,亦当一往无前。

    不管追求什么,始终如一,才能有所成就。

    扶风旌这种,还是那句话,投胎技术好也是本事,羡慕不来。

    综上所述,公羊粱觉得,辛筝不会故意利用扶风旌来消耗君离的实力,一方面是辛筝一直以来的行事都挺大气的,另一方面就是扶风旌的能耐不够,一定要这么做的话,很难不做得明显,辛筝想来没到完全不要脸的境界。

    公羊粱分析了一番后表示,打扶风旌的时候辛筝多半不会对君离做什么,但打完以后....说不准马上就有一场伏击。

    若昆北之地不是一场对诸侯与公卿继承人的考核,杀人可以,但不能杀别的考生,公羊粱是很想说,辛筝可能在扶风旌倒下后立刻一剑捅死君离。

    一场奢侈而宏大的考试。

    公羊粱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继续提起另外两个人。

    方雷忞与防风阳生。

    这两位在所有考生里背景最雄厚的。

    方雷忞的背后是方雷侯,方雷侯虽然没有直接干涉,但方雷忞自身才干不差,又有方雷侯提供的资源,扩张迅速,是整个昆北之地五条鲨鱼中最强大的。

    其次是防风阳生。

    因着防风侯还在边境打仗的关系,第一轮淘汰时每个人都对阳生手下留情了,不想惹了还在边境的防风侯。

    阳生一直表现得很低调,实际上....别人第一轮混战时他正疯狂的发展自己的基本盘。

    第二轮淘汰开始时,边境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防风侯也与羽族谈完了,经桓的首级没要到,但九关防线周围的大片土地却是要到了,开始返程。

    不需要顾忌防风侯了,自然也没人再对阳生手下留情,但阳生也露出了獠牙。

    大鱼互吃结束时,阳生与方雷忞瓜分了澜水昆北之地的西部,那也是整个昆北之地最精华的土地。

    这两位不管哪个趁着君离伐扶风旌的杀过来,君离都可能打完扶风旌发现自己的老巢没了。

    君离闻言,问公羊粱:“若让你去游说阳生与我结盟,你能否做到?”

    公羊粱问:“主上与辛子伐扶风,他伐方雷,之后同伐辛子?”

    君离颌首。

    公羊粱微微挑眉。

    自古结盟都是联弱抗强,连强只会变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君离这一番选择,无疑透露出了他心中对不同人的评价。

    阳生比方雷忞难缠,而辛筝最难缠。

    公羊粱拱手道:“臣必不负主上期望。”

    公羊粱的办事能力极为出色,加上饮马邑与郊邑都在云水支流,因而可以通过舟楫往来,速度很快,公羊粱走了没几日派人回来告诉君离谈妥了。

    他去的时候阳生也在踅摸接下去先吃方雷忞还是君离,不管吃哪个都有优势,但另一个也肯定会掺和,君离派人来谈结盟,正好让他省了后顾之忧。

    为了表达信任,阳生与君离约定同一时间出兵,一个打方雷忞,另一个与辛筝夹击扶风旌。

    君离按时出兵,走到与扶风旌接壤处时收到消息,阳生也和方雷忞交上手了。

    不需担心老巢被偷,君离立刻投入了与扶风旌的战事中。

    扶风旌简直将自己给武装成了半只乌龟,半只,不是一整只,因为乌龟壳还没打造完整,若是给扶风旌更多的时间,乌龟壳肯定能打造完整。

    君离一见扶风旌这架势便知扶风旌是与方雷忞结盟了。

    扶风旌拖住君离,不让君离去掺和西边的战事,让方雷忞与阳生能无所顾忌的交战。

    待方雷忞吃了阳生,君离就该顾头不顾尾了,扶风旌只要能抓住机会,无疑能实力大增。

    君离能猜到这思路,但不太理解:扶风旌怎么解决辛筝?

    看只有一半的乌龟壳,不难猜到,扶风旌没想到最后一轮淘汰赛会这么快开始,或者说,他没想到辛筝能这么快解决商阴之地,并且连口气都不喘下就来推动第三轮淘汰了。

    正常人刚刚打完大仗,怎么都应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补充元气。

    辛筝今岁就没遵守过正常人的逻辑。

    挑着春耕快开始的时候打仗,打完一场立刻挑起第二场。

    扶风旌是个正常人,做为一个正常人,他必然跟不上辛筝的思路,但跟不上也得跟。

    面对君离的疑惑,幕僚宾客们思索了下,终于有人道:“若要阻止辛子,怕只能是在商阴制造混乱。”

    辛筝的地盘目前分两份,一份在昆北,一份在商阴,前者的地头蛇不是被杀就是被驱逐,被军事化管理,闹腾不起来,要制造问题,只能是商阴。

    地头蛇还有很多活着,并且地盘是刚打下来的,短时间内是无法尽收一地人心的。

    商阴是充满膏腴的粮仓,若是生乱,辛筝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若如此,主上岂非要独自面对扶风旌?”一位宾客拧眉。

    和扶风旌打没什么,但打完后被辛筝给捡漏,那就很呕血了。

    君离想了想,说:“若辛筝退了,我们便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扶风旌。”

    不然打个两败俱伤,辛筝又回来了,那就只能被捡漏了。

    至于退缩,不可能的。

    看扶风旌那乌龟壳就知道,幸亏这回战事起得早,不然自己面对的就不是武装到一半的乌龟壳,而是武装到牙齿的乌龟壳了。

    君离并不是很想和扶风旌硬碰硬,第一回合是试探着让人挑拨扶风旌与当地贵族们的关系。

    强龙压地头蛇,会有一些贵族因投靠而在利益重新瓜分中更上一层楼,但更多的地头蛇是利益损失者,有利益损失,自然会有怨气,有怨气自然有做手脚的地方。

    为了表示自己结盟的诚意,君离故意让那些因为扶风旌的到来而有利益损失的贵族有意无意的得到了一些自己的军事情报。

    布了局,君离便耐心等待,在澜水东岸的一条支流边的丘陵与平原的过渡地带等来了一支偷袭的兵马。

    偷袭的兵马悄无声息的到来,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君离让人将兵马的衣服兵戈都给扒了下来,又挑了几十人换上,再将还活着的俘虏挑选了几个愿意投诚的出来带路。

    夜盲症是人族的通病,一百个人族,至少九十九个半一入夜便是瞎子。

    没有夜盲症的人族肯定有,但必须长期摄入充足的营养,生活标准能达到这点的也不可能每天夜里在城墙上守着,尤其是热得要死、蚊群丰富得能把人给吸干的季节。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乌龟壳的使命也结束了。

    君离稍加修整便迅速南下,调整兵马是需要时间的,兵贵神速,不趁着扶风旌重构防线前打过去难道还要君子风度的等扶风旌重新摆好车马?

    然而,君离快,有人更快,君离还在半道上便见到了辛筝派来的使者,扶风旌已被擒,算是被淘汰了。

    到底是一位帝子,别的考生也就罢了,随便送走便是,但这位,总归不能让人走得太狼狈,送他回蒲阪之前,辛筝打算宴请君离一同为他送行,毕竟不是真的生死相搏,只是一场考核,以后还要回蒲阪的,到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尴尬,还不如让他面上能好点,以后也好相见。

    君离无法苟同,一场考核,迄今为止,各方势力在昆北的混战碰撞,前前后后直接间接死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却只是帝子王子公子们的一场考核。

    虽无法苟同,却也无法拒绝,正如辛筝所言,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不可能因为一己好恶而不顾自己背后的少昊氏。

    宴饮的地址选在双方控制地盘中间的一处平原地带,视野广阔,有什么埋伏,一眼就能看到,食物是从同一只镬鼎里取的,酒亦是同一只青铜罍里舀的,大家都放心。

    虽然前不久还沙场相见,但这会再见,三个人却都仿佛还在学宫时。

    却也只是仿佛,三个人变化都不小,扶风旌还好,早就成年,模样变化倒是不大,只是气质比起学宫时多了两份沉稳,而君离与辛筝,变化尤其大。

    辛筝的身形长了一截,但比起同龄人,仍旧矮了不少,但总体而言,气色好了不少,。

    本就生得一副矜贵脸,只是脸色过于苍白羸弱,有时让人只能留意到那份苍白羸弱感,这两年却是多了两分的红润,气质也愈发锋锐,瞧着竟难得的有了少年人的朝气,透着矜贵的朝气。

    犹如神话中的神子。

    君离的变化最大,整个人仿佛树木抽条,个子窜了一大截,以至于辛筝与扶风旌在见到时都愣了下。

    不过十四五岁,个头却快追上加冠多年的扶风旌了,辛筝更是得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察觉到这点后辛筝很快就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双方都坐下,并隔着一段距离,不需要仰视便能看清表情。

    君离的嗓子还在变声期,声音堪比公鸭,不愿说话,便只能辛筝与扶风旌一直闲聊。

    扶风旌颇为好奇的问起辛筝是不是早知道自己会在商阴挑拨离间,哪怕是输,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输的,后方出了问题,辛筝前脚撤,后脚就跑了回来,中间时间都没超过十二个时辰,再快也不带这么快的,除非辛筝根本就是假装撤走,完全没去管商阴的混乱。

    君离闻言亦是好奇的看向辛筝。

    辛筝将嘴里的鲜果嚼碎咽下。“有过猜想,却也不确定。”

    扶风旌无言的看着辛筝,你该不会因为有可能就重兵提防着吧?

    辛筝道:“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商阴的贵族们。”

    提防不是针对谁,而是对所有人。

    扶风旌:“....”

    君离:“....”

    辛筝举起青铜爵。“此爵祝两位回蒲阪的路上一路平安。”

    君离与扶风旌俱是一愣。

    两位?

    扶风旌下意识道:“君离也要回蒲阪?”

    君离下意识想拔剑,却完全拔不出来,手脚发软,莫说拔剑,便是站都站不起来。

    君离拔不出剑,他带来的侍从却拔得出来,然而,辛筝与她带来的侍从亦是拔得出来,并且后者有备而来,带的侍从是精挑细选的,甚至连斟酒的侍女都不是来当背景的,亦是从军中精心挑选的。

    帝国历史上阴谋不断,杀戮亦无休无止,但还从未有人在会盟的宴饮上对与宴者拔剑相向,哪怕是问罪,也会按着规矩来,反正没人会把规矩给扔进粪坑里。

    人毕竟是群居生物,活着,就必须披着一层甚至很多层皮活着,需遵守规则。

    君离虽带了一部分军队,但因为传统规则,军队是不能贴身跟着的,而要驻扎在边境,君离不能太远,但也不能太近,因而察觉到宴饮的地方发生了骚乱时辛筝的剑早已架在了君离的脖颈上。

    扶风旌这唯一一个纯然无辜的倒霉蛋同样手脚发软起不来,全程懵逼的看着这礼乐崩坏后的第一出将会盟规则扔进粪坑的历史□□件上演。

    辛筝笑说:“你被淘汰了。”

    君离难以置信的等着辛筝,问:“你要杀我?”

    辛筝挑眉。“我不会杀你,但你不投降,我会砍下你一条手臂。我是一把很好用的刀,王不会为了你的一条胳膊而让我赔命,而少昊氏也不会为了你的一条胳膊与王结怨,只会利用此事获取足够的利益赔偿,但你的断臂,总要有人负责,不能是我,便只能是你的下属们。”

    君离沉默须臾,刹那间仿佛从少年进入了暮年。“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