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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1 章 第三十四章辛筝

    永远不要寄希望于运气,因为你永远都无法想象神能怎么恶心你。

    暂时稳住了条原后辛筝五成的精力花在未来如何治理和建设条原,剩下五成的精力全花在与蒲阪、诸国扯皮上了。

    帝国王侯贵族们被盗趾祸害出来的阴影委实有点大,嗟这招棋带来的反弹委实有点惊人,连王都亲自下了王令让她将嗟处以极刑。

    辛筝甚为无奈,盗趾都让你们给醢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出现个和他有点相似的就这么大反应?

    反应如此过激未免太夸张了?

    奈何帝国的统治们并不能体会她的无奈,也不在意,她只能与人隔空打嘴仗扯皮。

    处死嗟是绝对不可能的,嗟可是她推上台面的重要棋子,牵扯到她以后的很多布局,杀谁都不可能杀嗟。

    扯皮之余辛筝向穷桑国提出更进步的结盟: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以及自己愿意帮助穷桑国攻打青水诸国。

    兖州如今虽然有上国族,但最强大的却只有五个:辛国、穷桑国、青阳、浮国、玉国,外加个虽然不是国,但影响同样举足轻重的王畿。

    六个势力里不算疆域跨越数州的王畿,最强大的无疑是穷桑国与辛国,在两国的联盟前,没有任何国族挡得住。

    哪怕她重用嗟,但只要穷桑国这个大国不跳出来带头,那么哪怕诸国联军来犯,她也能解决。

    在国际上放了太多心力的结果便是她回过神来时被告知:条国发生了疫疾。

    “我记得我有下令要注意防疫。”辛筝头疼。

    她现在最头疼的就便是听到疫疾。

    澜州大疫,九方燮给她的报告从头到尾全是疫疾。

    这发源于青州的疫疾生猛得简直不像话,这才几年啊就遍地开花了。

    虽然她让九方燮接收难民,再加上漓水下游的扶风国同样接收难民,让难民涌入兖州的数量锐减,但....疫疾的传播也不需要太多人,有个患者跑进兖州就够了。

    然而夷彭商队与甘木医馆收集的情报无误的话,去岁的时候兖州南部便已经出现疫疾了。

    这也使得她对防疫直抓得很严。

    臣子无奈回禀,不是他们防疫不给力,而是疫疾早就条国遍地开花了,只是之前条国南北两线作战,所有注意力都在战争上,死的又都是贱民,寻常时候每年都会有许多贱民饿死,战争征粮征得厉害,死人很正常,便没人在意。

    辛国拿下条国北部后也以为很正常,等粮食分发下去了就没事了,结果....还在死人,并且与日俱增。

    辛筝深呼吸。

    世界如此虚无空洞,我却如此暴躁,太不好了,没意义。

    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辛筝道:“辛原和孟水那边呢?可有受到波及?”

    “暂不清楚,但辛原与孟水对人口清查与防疫更严,若发生了疫疾,不可能没发生。”

    辛原与孟水哪怕是正常老死官署都要派仵作去检查死因,而疫疾伴随着大量的人命凋零,旦死亡人口数量不对,必定第时间被察觉。

    辛筝想了想,也是,虞被她留在辛原镇守后方了,若真有疫疾,虞这会儿也该给自己写奏疏了。“封锁条原与辛原的边境,禁止条原的人口出去,也禁止任何人进入条原,全面封锁条原,让所有人都在家隔离。无家宅者将城中的无主屋舍都清出来做为隔离屋,隔离期间所有人的食物由国府派专人分发,离开屋舍者,杀无赦。组织官吏与辛原来的青壮灭鼠,从辛原征发医者和巫者过来,愿意来的,无爵者赐爵,有爵者爵升等,表现出色者,爵升二等,疫情结束后按人头另外赐予钱财,若不幸罹难,从厚抚恤。”

    注意到下属的神情欲言又止,辛筝道:“有话就说。”

    下属道:“臣请大君还朝,条原疫情由臣等负责。”

    辛筝下意识回了个字:“滚。”

    疫情爆发,国君第个跑了,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会有多美。

    思及此,辛筝忽问:“民间如今如何?”

    疫情扩散速度惊人,发现得这么晚,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民间的情况....不太好。

    虽然帝国爆发过无数次大疫小疫,但无数被虐过多少次,人族对疫疾都不会麻木。

    每次爆发疫疾,杀伤力都是惊人的,再麻木的人也要为遍地死人恢复知觉,哪怕真有冷血冷情到无所谓所有人生死的也总会在意自己的死活,若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如此超凡脱俗的奇葩万中无,可以忽略不计。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条邑就人心惶惶。

    哪怕是官吏们自己心里都悬得慌,那可是疫疾。

    下令让人将安澜崽崽打包送回辛原后辛筝花了半天将整个条邑给封锁,旋即第件事便是拉上了下属起出门。

    走着走着下属们便发现这路线不太对啊。

    “大君,我们这是要去?”

    “南郭。”辛筝回答。

    条邑靠水运发展起来,码头众多,苦力自然也众多,整个条邑人口最稠密的便是南郭,那里有条邑最多的渡口与苦力,也是遇到灾难时最先被舍弃的群体。因为他们是底层,没有权力,没有钱财,无所有,舍弃他们的损失是最小的,至少短时间里是损失最小的。

    因着封城,这会儿整个南郭的人口都失业了,胥吏们在驱赶氓隶们回屋隔离,不过效果不咋的。

    莫名其妙的没人愿意被关起来,尤其是这些天不干活就得饿死的贱民。

    疫疾很可怕,但并不能阻止他们干活。

    染上疫疾哪怕要死最快也得旬,不干活的话马上就得饿死。

    “不会饿死的,大君说了会提供隔离期间所有的食物,不会让你们任何人饿死。”

    胥吏们吼得声嘶力竭也没人信,辛筝见了非常能理解。

    氓隶不信任很正常,信任才不正常。

    从古至今爆发疫疾都是让氓隶自生自灭,人死得差不多了,疫情自然就结束了,国家层面组织氓隶隔离且发粮食自然也不曾有过先例。

    真正适合干这事的应该是巫。

    巫女木槿留下的防疫体系虽然时隔千年被后人给践踏得差不多了,但也不是没有残留,任何东西延续了千年哪怕名存实亡了,人们的身上仍旧会有很强大的惯性。遇到疫疾,虽然上层的巫都会躲在安全的地方,但也仍旧会有很多的巫因为信仰的缘故冲在第线。

    氓隶自然也更信任巫。

    这也是她不能像对待贵族样对待巫的理由。

    干掉所有贵族,面对的是血统贵族的敌视,干掉巫宗面对的却是万民的民怨。

    说来也是荒谬。

    巫宗内部巫女与十巫、巫祭等上层的巫为了权力与理念争斗不休,多位巫女被幽禁生,甚至还有巫女若愚这么个背负污名被抹去了记载的无名巫女,望舒的命稍微不那么硬,那么就不是诈死而是真死了。

    巫宗的巫们更是不止次的被巫女们血腥清洗,可以说巫宗每次的权力更迭都是场凶残不逊于王权更迭的血腥动荡。

    但真正延续了巫宗寿命的也是这些用生来诠释何谓奇葩的巫女们,她们的世俗化路线以及限制神权对世俗的过多控制让巫宗最终发展成了个谁也不能将之连根拔起的特殊存在。

    问题是她接手条邑的时候也将条国境内的神庙给得罪干净了,清查土地,没收奴隶....再加上那些有影响力的巫不是被流放了就是裹挟了神庙的财产奔向南边的穷桑国,辛筝也没把握这个时候让剩下的巫出马是帮忙还是添乱。

    辛筝制止了胥吏们快跟氓隶打起来的执法。

    胥吏们不赶人了,大部分氓隶自然也暂时安静了下来,疑惑的看着身毕方鸟纹红衣的辛筝。

    辛筝的衣服并不繁复华丽,但它染了色,且是非常正的红色,每块料子的颜色都是致的,没有任何的不均匀。这年头染色并不容易,能够在衣服上讲究颜色的都是贵族,这般纯正红色就更罕见了,料子本身的价值就超过了堆花里胡哨的华服。再加上她身后跟着的全副武装的甲士们,足以让任何人安静。

    寂静中,辛筝走近氓隶将之前的混乱中摔倒正坐在地上起不来的老妪给扶了起来。

    “贱民....”

    老妪下意识想跪下来请罪,贱民碰触贵人是大不敬。

    辛筝抬手拽住老妪并打断了老妪。“抱歉,是孤来晚了。”

    老妪愣愣的看着辛筝,没反应过来辛筝什么意思,辛筝对氓隶们道:“孤是辛侯,你们的国君,孤恳求你们相信孤,回到家里隔离,避免染上疫疾,你们每个人的死亡都会让孤心如刀绞。”

    都是劳力,胚胎到分娩需要十个月,婴孩长成能干活的劳力需要十几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几年?

    尤其是她这重度铅汞中毒的身体。

    辛筝的语气、神情无不充满了十二分的真挚,哪怕是最不信任贵族的氓隶也不禁为之动容。

    “孤绝对不会让你们任何个人饿死,在你们隔离的时候,孤会让人给你们送食物,还会有消毒清洁,你们不懂没关系,会有胥吏和医者上门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做,你们听专业人士的就好。”辛筝非常认真的保证道。“条邑会封锁起来,但孤不会走,孤会与你们起守着这座城,你们每天都能看到孤,与孤起等待条邑重获新生。”

    氓庶们将信将疑的回到了各自的家里,没有家的也被带到无主屋舍里。

    灭鼠,清洁整个屋舍,以及人。

    辛筝原本打算修葺条邑而准备了许多的石灰,全都调来加热水。

    将石灰与水混合,水便会热起来,比燃料更省事。

    贵族勤快点的每天沐浴,不勤快的也是两三天沐浴,氓庶不,年到头都未必洗次。

    辛筝记得青婧曾经对氓庶的句评价:整个人形病毒集合体,这都不死,命贱则硬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命不硬的都被淘汰了。

    反正现在什么都干不了,正好所有人起好好洗刷下,免得南方传来的疫疾消了,本土疫疾又来了。

    而为了保证人心稳定,辛筝非常实诚的做到了自己当日的承诺。

    每天骑马巡城圈,让氓庶们能够看到她,确定她没跑,安心。

    对于辛筝这种做法臣子片反对,却没个人拦得住。

    大君你是独王,连个孩子都没有,你的合法血亲还死得差不多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辛国未来该怎么办?

    不论辛筝怎么保证自己定死不了也没用,甚至远在辛原的虞都大老远递奏章让她别作死。藲夿尛裞網

    不过虞最好打发,辛筝句辛原不也在闹疫疾便将算作回答了,反正虞也不能大老远跑来条邑找她。

    这疫疾也不知是什么变异加强版,传播能力惊人,国中腹地因为防疫直抓得严,虽然因为商贸的缘故出现了几例,但发现得早控制及时没出事。唯有界谷与孟水因为是边境而传播了不少人,虞不得已只能封锁了边境,同时将发现了病例的村落城邑全数封锁隔离,连她本人都跑孟水去坐镇了。

    这也是她希望辛筝赶紧回去的个原因,因为辛筝制定的特殊政体体系的缘故,老大不在,老二顶上,老二不在老三顶上,总能找到负责人。但有些事不是有权力就能摆平的,被拉上那个位置的人也得有对应的能力。

    问题是,辛筝也走不开,只能寄希望于后方的官吏们有最基本的能力,不需要有功,只要做到职责分内的事就不会出大问题。

    打发了虞的奏章,辛筝便继续忙活。

    将防疫的知识做成了小册子用雕版印刷术印刷出来发给每个人份。

    鉴于条原惊人的文盲率,辛筝找人编的小册子从头到尾个字都没有,全是图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通过看画知道该怎么防疫。哪怕真倒霉的是个瞎子那也无妨,辛筝将去岁过年时俳戏里的防疫歌谣找人传唱,瞎子只有能听就行。

    会不会有人看不见还听不到....辛筝对这个世道很有信心,除非跟君离似的生在顶级贵族家庭,否则聋哑人就不可能活。

    为了防止氓庶在家蹲着太无聊,辛筝还找人编了无数个抗疫故事,每个故事里都兑了大量的防疫知识,找人沿街说书。

    诸多措施下去,条原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辛筝每天看着粮食以惊人的速度消耗,以及每天的死亡人数,辛筝都不知该心痛更哪个。

    都是损失啊。

    正心痛着,下属来报边境有流民涌来,数量非常多。

    抱着奏章犯心痛病的辛筝:“....多?怎样多?”

    目前为止已过两千人。

    辛筝瞬间扔掉心痛奏章坐直了。“东边来的还是西边来的?”

    “禀大君,都是西边来的。”

    辛筝顿时松了口气,西边是沃西,人族前线,若沃西也跟着大疫....损失最大的必定是人族。

    长生种因为繁衍能力的缘故对防疫抓得非常严,尤其是龙伯,龙伯王朝末年便有过场大疫,同样闹疫病,人族的死亡率绝对长生种高。

    “西边怎会跑来如此多的流民?”辛筝不解。“兖州的西部比东部更加繁华富庶,要逃难怎会往我们这逃?”

    哪怕是乞丐都知道要活命去繁华富庶的地方更容易。

    下属想了想,回答:“大君您是最好的选择,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原条国南部的人。”

    西边是比东边繁华富庶,但封城隔离所有人,并且给发粮食保证人不饿死的只有辛筝。

    条国的土地被分为二,但因为之前那场战争的缘故,南部很多氓庶其实是北人,家老小都在北方,疫情爆发后有担心亲人的,有穷桑国放任氓庶自生自灭而逃亡的,反正人都往条原这边跑了。

    辛筝思考了须臾,道:“在边境修建隔离村安置那些流民,比着条原的待遇,隔离段时间确定没有染病后问清他们原本是哪里人,送回老家,若不是条人,先安排给防疫的人员打下手帮忙,用工作换食物,疫情结束后给他们办户籍分地给他们。”

    条原地广人稀,还能容纳很多人口,正好用这些流民补充损失的人口。

    不论未来流民会带来怎样的利益,短时间内都让辛筝的工作量倍增,纵是如此辛筝也仍旧坚持每天巡城。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履的?

    辛筝每天对钱粮人口的心痛很快变成了对自己的。

    她病倒了。

    医者诊断,大君你染疫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辛筝的行为很作死,但她不是真的作死。

    奴隶制分封制血统贵贱的时代,底层对统治者的信任满分是一百的话,那么血统贵族的评分是负一百。

    辛筝必须用巡城的方式来告诉所有人她没跑,她还在干活。

    在昆北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干的,只是那个因为城不大,人不多,她只是将办公室按在了隔离区的门口。但条邑是大国的都城,人口多,面积大,就只能每日巡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