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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5 章 第九十四章辛筝

    从宛州回冀州比从冀州到宛州要容易,只要翻过九河走廊西端的山岭便是蜿蜒的河流,河流有的流入漓水,有的注入赤水,可以通过注入漓水的那部分乘船穿过九河走廊。

    九河切开群山冲出冀西进入冀中的河段湍急狭窄,行船一定会沉,必须下船走,但辛筝这几十年动用了大量的人力修了渠,如今倒也可以通过继续乘船了。

    进入漓水后虽是逆流而上,但九州地区的季风属于东南西北风,什么方向的都有,只要利用好了,逆流也可以走得很顺。

    实在不行还可以踩桨,望舒设计了一种特殊的船,在船的两侧增加了宛若水车与车轮结合的水轮桨,船上的人可以通过踩踏机括令两侧的水轮桨动起来。虽然踩踏机括的方式有点像仓鼠在笼子里跑步,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船可以无视逆水逆风等因素如常行驶。

    如果不是造起来工序太复杂,成本太高,堪称完美。

    做为样品造出来的船成了辛筝的坐船,画棠也因与辛筝同行而坐上了这艘船,看了后颇为好奇的问辛筝:“这船能在海里用吗?”

    “没试过,但应该可以。”辛筝道。

    “能扛海上风浪吗?”

    辛筝委婉道:“这船是木的。”

    根据望舒的推测,海上的风浪与潮汐有关,而潮汐与天上挂着的星星有关。

    若愚与经纶因果子成熟后不落地而提出了引力的理论,虽然没给出任何直接的证明,但望舒很相信这个理论,相信星星都有引力,包括天上挂着的双月。

    双月皆有引力,互相撕扯,于是脚下的星球潮汐不仅凶猛还喜怒无常。

    木制的船只在近海活动,遇到大浪就躲还好,除了近海,很难不沉。

    疍人的船不沉更多的还因为两栖类对海洋水文非常熟悉,跑得快,不跟海上的大风大浪硬怼。

    疍人不会被淹死,但比淹死更可悲的是人还活着,财产都沉海了。

    虽然沉船也可以打捞上来,但不是所有的货物都防水。事实上大多数货物都禁不起水泡,禁得住水泡的又多是易碎之物,船沉入海中的动荡足以让易碎品变成一堆碎渣。

    想要扛海上风浪,要么运气吉破天,要么用坚硬的金属造船,前者万中无一,后者虽不会因为风浪而沉,却会因为自身的重量而沉。

    画棠露出了惋惜之色,人没死,货物却泡水以及被风浪吹得迷航等问题不仅困扰着疍人,也同样困扰着海国。

    乘着水轮桨的船,辛筝踩着第一场雪落下的声音回到汜阳,迟一天就得堵在路上。

    没被大雪堵在路上是一件幸事,但一回来就被暗卫塞了一封坏情报无疑是坏事,好比饮了一盏蜜水后紧跟着饮了一盏苦瓜汁。

    拿着密函,辛筝难得的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密函里也不是什么机要情报,只是一份病案,让它显得重要的是它所属的主人——虞。

    辛筝随意的在清扫掉了积雪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冷,也不冷。

    冬狩时亲手猎的虎皮经由最好的裁缝制成斗篷,斗篷下半部分被毫不怜惜的铺在地面上,屁股并不冷,感觉到冷的是呼啸的冷风,提神醒脑。

    病案的字有些潦草。

    没办法,辛筝通过甘木医馆控制了国中大部分的医者,给予稳定收入的死俸禄同时也强迫医者必须为氓庶看病。

    从早到晚都在给人看病,不论原本什么字迹,这行干得久了字迹都会向天书进化。

    驻守台城的医者是医术造诣第二高的层次,医术造诣最高的只看疑难杂症,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医道,偶尔教导后辈,负责看病的都是次等与再次等的医者。

    台城的常驻医者工作相对清闲,病患少。哪怕常驻医者半年一轮换,换下来的要回到甘木医馆,也有不少休息时间,字迹还有得救,至少辛筝认得出上头写得什么。

    说有毛病可以,说没毛病也可以,总结一下医者的长篇大论就是:人没病,就是积劳成疾,以及年纪大了,建议好好保养,不然要不了几年就可以睡棺。

    辛筝忍不住叹了口气,嘴巴刚张开就吃了一嘴的风,不是自然的风,是别的风,来自上风,有猛禽飞过带起的风。

    “兕子!”

    辛筝抬头的同时手下意识按在了剑柄上,在看清空中怎么回事后又松开了剑柄。

    一只巨大的黄鸟飞在空中,黄鸟的背上趴着一名眉目如诗如画的青年男子,在离地没远后男子自黄鸟背上跳了下来,同时被披坚执锐的禁卫们包围。

    全天下都知道黄鸟是羽国驯化的一种猛禽,汜阳出现一只黄鸟,禁卫很难不紧张。

    “是沃州大都护,都退下。”辛筝道。

    已经认出君离的禁卫们迟疑了下,还是听话的退下。

    “兕子,我驯养的这只黄鸟如何?”君离笑问辛筝。“我养了好些年才养这么大的。”

    “很神俊。”辛筝问。“你来汜阳可有登记领符节?”

    君离道:“一会就去。”

    辛筝道:“既然这样,去领杖刑十下。”

    做为高官,君离是可以出入台城的,只是出入时需要登记一下,但这有个前提,进汜阳时去相关部门进行登记,然后领一枚通行符节,拿了符节才可以在台城里随便跑,不然是违反纪律。wWω.㈤八一㈥0.CòΜ

    君离愣住。“认真的?”

    辛筝点头。“认真的,现在罚你总好过未来杀你,还是说你喜欢后者?”

    “不。”君离抬手。“我去领杖刑。”

    辛筝亲自送君离去领了十下杖刑,啪啪啪打完,让君离没到下不了地的程度,但未来几天也不用再考虑躺着睡觉。

    辛筝坐在床边问趴着的君离:“生气吗?”

    “没有,这回是我的不是。”君离警醒道。“我松懈了。”

    辛筝不会伤害他,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攻讦他,把他拉下去,能分的肉太多了。而且台城是重地,有台城的纪律,一旦开了不好的头,回头纪律松弛,刺客刺杀辛筝无疑会更加方便。

    辛筝看了看君离,终于确定君离真的没生气,想了想,还是道:“抱歉。”

    君离不解:“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这顿打是我该挨的。”

    “是你该挨的,但你只是想尽快见到我,给我看黄鸟。”辛筝道。“我有点心疼你。”虽然也是自己下令打的,但在当下揍君离一顿与未来杀了君离之间她选择前者。

    君离抬手示意了下自己的脸颊。“那你亲我一口当补偿。”

    辛筝笑着低头在君离的唇上亲了一口,抬头时不出所料的看到君离的耳根又红了,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君离的心情顿时大好,同辛筝谈起了自己养的那只黄鸟。“飞廉怎么样?飞得又高又快,虽然比不上鲲鹏,但以后我往来帝都与沃州会方便很多,有更多的时间看到你。”

    辛筝笑道:“挺好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去沃州见你呢,现在可以省不少事了,不过飞上天会不会有危险?”

    从高空坠下,那就不太好了,黄鸟终究是动物,不是智慧生物,不像鲲鹏那样安全。羽族可以驯化黄鸟当坐骑而不担心危险是因为周围有一大堆会飞的,哪怕掉下去也会有人接着,人族做为纯粹的陆地生物就没法保障空中安全了。

    “不会有危险,飞廉从孵出来就是我手把手照顾的,可以信任。”君离道。“我乘它的时候也很稳,不会做什么危险动作。”

    辛筝想了想,问:“这只黄鸟你从哪得来的?”

    “买的,走私。”君离解释道。“没有战争的时候沃西与羽国民间会有商人走私两国的特产。”

    辛筝若有所思。“看来在双方持续千年的博弈中,底层已经开始交流了。”但思考一番又很正常,上层打仗或为情怀或为利,但底层的氓庶除非防御需要,不然对战争真没多少激情,战争是要死人的,死的不是权贵,而是自己。有热情的抱有幻想的要么没被战争毒打过,要么穷又没有别的上升途径只能通过战争赌命。

    为利的氓庶也有,但战争大部分时候对于氓庶都是无利可图,能够严格的按军功来分利益的统治者少之又少,大部分战争的获利者就应了一句话: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倒卖两地的特产能够赚钱,只要不倒卖什么禁品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氓庶很难忍住不去做,这种赚钱方式比战争更稳妥与安全。

    干的人多了自然会诞生专门干这行的商人,如此一来生命危险倒是其次了,利益足够,国都能卖,何况黄鸟。

    黄鸟虽然不是禁品,但也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走私的东西。

    羽族驯化黄鸟是因为无翼民,那些自己不能飞的无翼民想要飞,于是驯化了黄鸟,对于羽族而言黄鸟是鸡肋,对人族却不是。

    尽管因为黄鸟是大胃王,消耗肉食很大,莫说寻常人,便是贵族大部分都养不起,但以国家之力养少量做为奇兵说不定能有不错的效果。以前的历史上就有少昊侯这么做过,但那支黄鸟奇兵最终还是解散了。

    君侯对地方的控制是有起伏的,强的时候国库钱粮富足,勉强养得起,弱的时候养普通军队就已经很难,何况黄鸟这种奢侈品,因而黄鸟奇兵只能昙花一现。

    “难免的。”君离道。“毕竟都是智慧生物,还挨得那么近。”想不接触都不行,尤其是边境的位置反复易主,为了占据当地都会移民,最终结果就是边境很多三不管地方的里聚都是人族与羽族杂处,更有一些杂处的聚落隐居深山与荒野,躲避各自的军队。

    “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君离叹道。

    “梦里什么都有。”辛筝道。

    君离无奈:“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等我同羽国切磋完了,两族之间应该会有一两百载的和平。”考虑到世事无常,说得太绝对容易被打脸,辛筝又补充。“没有意外的话。”

    “那可太好了。”君离笑道,却发现辛筝眉头仍旧锁着。“你有心事?”

    “也没什么。”辛筝道。“就是虞的身体近来不太好。”

    “什么病?”君离问。

    “积劳成疾。”

    君离噎住,相能积劳成疾辛筝着实功不可没,想劝辛筝以后多干点,给相减轻一下工作量,但想到辛筝每天的工作量,再增加积劳成疾的就得是辛筝,这话又说不出。

    至于劝辛筝不要那么着急,那更不可能,辛筝根本不会听。

    辛筝自顾自继续道:“虞跟着我快有一甲子了。”以前没觉得什么,如今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虞用得非常顺手,当年在穷桑国以卖奴隶的价格买下虞可谓是这辈子做过的最赚钱的生意,这么好的工具人,真的舍不得。

    君离提议道:“你要不给她休个长假养养身体?”

    “我还没想好。”辛筝道。

    君离甚为怀疑辛筝所谓的没想好是没想好怎么压榨最后的油水,正腹诽着便见辛筝也躺了下来,抱着自己。

    “我有点累,睡一会,你别吵我。”辛筝道。

    君离小心翼翼的抬手轻抚辛筝的眼下,眼睛下方的皮肤摸着不太好,很明显有一段时间没休息好。

    君离皱了皱眉,开始担心下次被医者告知积劳成疾的会不会是辛筝。

    余日是休假的日子,辛筝一觉睡了足足五个时辰,睡得格外沉,让人很怀疑会不会天塌了人都醒不来。

    餔食热了一遍又一遍以便辛筝一醒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但人就是不醒,若非辛筝的呼吸绵长和缓,君离都要产生不好的联想。

    在辛筝睡足五个时辰后君离终于忍不住捏住辛筝的鼻子。

    呼吸不畅,睡得再沉也没法不醒。

    辛筝一脸想揍人的暴躁。“你干嘛?”

    “你睡了五个时辰。”君离转身将餔食的食案搬到床前。“再不吃,餔食都要变宵食了。”

    辛筝想说我不想动你喂行不?却在看到君离别扭的坐姿时将到了喉咙的话咽回了肚腹。“你吃了吗?”

    君离道:“还没,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等你一起呢。”

    辛筝一边起床一边道:“你趴床上吧,我喂你。”

    坐着确实不舒服,有人喂饭也没理由不享受,君离迅速回到床上趴下,趴着比坐着舒服多了。

    辛筝执箸看了眼餔食。

    尽管是帝都,但汜阳的条件比之条邑差得至少八条街。

    迁都第二年王就跑去亲征,之后一直忙着战争,汜阳比别的地方唯一好点的也就是排水、引水等基础设施,就这还是迁都之前骊嫘营建的。

    菜篮子就差得有点远了,冀州的自然条件虽然比兖州好,奈何人口差太多,物质供给自然难以跟上,这一点在台城的伙食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条邑时大食堂一年只有半年是给人吃狗肉,剩下半年吃的是鱼羊豚雉兔等肉,偶尔还有牛肉,换到汜阳,不年不节的,全部吃狗肉。

    别人吃了好几年的狗肉什么心情辛筝不得而知,但她连着吃了两天狗肉却有点犯腻。

    哪怕庖人烹狗肉烹得久了研究了各种花样,烤、红焖、清蒸、炖、烀、清汤、白切....然花样再多也还是狗肉。

    辛筝夹了一块狗肉投喂君离。“来,多吃肉好得快。”

    君离高兴的享用狗肉,狗肉炖得软烂入味,香。

    一块又一块,一不留神就干掉了小半盆狗肉,辛筝一口都没碰,君离道:“你也吃啊。”

    辛筝夹了一块狗肉送进嘴里,继续投喂君离,同时将嘴里的狗肉嚼碎咽下。“我喜欢看你吃,你多吃点,早点好起来,我也放心。”

    君离开心的继续吃,最终一盆狗肉九成都进了他的肚子,吃完的时候肚子胀得都没法继续趴着,只能侧躺避免压着肚子。

    辛筝用刀将面饼剖开,塞进剩下的狗肉与咸菜、凉拌蔬菜,大快朵颐,将餔食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暂时没那么困,暂时也没有什么紧急的公务,什么都不想做,脑子一直高强度运转了数年,就想放松一会,缓一缓精神。

    辛筝干脆与君离聊天打发时间,天南海北的闲聊,聊西荒的风土人情与太昊琰的遗产;哪里种的食材好吃;哪家食肆烧菜的手艺很棒什么时候去吃一顿;青婧从树上结出的那些幼崽除了特别健康强壮与普通人无异感觉一点都不像青婧的风格;安澜长高了也瘦了但还是幼崽,她老子都快老死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她成年的模样;象国的土地感觉挺好的,可惜中间隔着戈壁高原,翻不过去,不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打下来;陵光半岛还在开发,但当地的一些人已经生了异心,得亏这些年送过去的罪犯都是贵族,贵族最大的优点便是将别人对自己的当做理所当然,不会知恩,这也很正常,上位者都这德行,因而同样收揽民心的措施放到他们身上根本没用;南方的黑皮柘培育得越来越甜,可惜北方种不了,不然倒可以啃上新鲜的柘....

    一个又一个话题,聊了多久根本记不清,只记得最后聊睡着了。

    第二天再醒来时辛筝总算调整好了状态,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每天高强度干四个时辰的活,习武两个时辰,稍有不同的是吃饭与阅读时间全都用来陪君离了,闲暇之余思考怎么对待虞。

    虽然工具人用得很顺手,但也因为数十年如一日的顺手,让人死在岗位上,辛筝良心不免不安。

    君离对此甚为惊叹:“良心不安?”

    “有什么问题吗?”辛筝笑问。

    “辛鹿....”

    “辛鹿那是废物利用,多榨出一分的利用价值都是赚。”辛筝道。“虞不一样。”

    “那你要让她辞官?她既然瞒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显然并不想回家养老。”君离道。

    权力如蛊毒,大部分人沾上了就戒不掉。

    辛筝点头。“我准备让她当兖州牧。”

    君离愣住。

    地盘太大就是这点不好,管理起来非常麻烦,辛筝废分封集权的做法很好,奈何帝国疆域太大,帝都终究还是难以直接控制所有地方,不得不放权给地方。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辛筝太着急了,帝国如今的现状比起纯粹的邑郡城制,更适合兼用,不论谁劝辛筝都不听。

    邑、郡、城三级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满足需求,州牧之职就被翻了出来,但州牧的职权又太大,很容易发展成变相的诸侯。不是说邑、郡与城就不会有异心了,只是州牧生异心造成的危害会更大,更难以控制。

    辛筝这些年在州牧之事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何谓纠结,能不设就不设,哪怕实在是没办法不得不设,也会在风头过了后找由头撤掉。

    比如沃州牧,第一任沃州牧是辛筝自己,战争结束后因为自己要离开,就干脆废沃州牧,只设邑、郡、城三级。

    比如冀州牧,迁都之后辛筝让骊嫘担任位列公卿,成为仅次于虞的存在,同时将冀州改为直隶,直接控制冀州,废冀州牧。

    帝都在冀州,直接控制冀州倒也不难,但兖州那边的控制力却又开始削弱。

    不是没人劝辛筝设兖州牧,便是君离也劝过几回,有一回还差点吵起来。但辛筝对州牧的抗拒排斥始终坚定不移,宁愿每天累到怀疑人生也不肯设兖州牧。

    须臾,君离不太确定的问:“你改主意了?”

    辛筝嗯了声。“先祖们打下的疆域太辽阔了,除非我放弃完全废分封,否则广设州牧势在必行。我想好了,除了帝都所在州不设,别的州,只要不是刚打下需要年富力强的州牧进行整合,我全都放个年纪七老八十活不了多少年的老人,以后每一任相年纪大了都去当州牧。”

    君离瞬间就懂了辛筝的打算,年轻人富有野心喜爱冒险,但这些品质与只剩下一把老骨头无缘,老骨头就想安稳,能管事,即便想造反也有心无力。

    待到未来人族人口增加,筑更多的城邑,修更多的道路,对地方的控制力加强,州牧这一不用不行用了后患太大的职位自然可以退出历史舞台。

    “你心里有数就好。”君离放心了。“很多事没必要那么着急,身体累出个好歹,你想做的事就都做不了了。”

    辛筝道:“若太松懈闲适缓慢,人就废了。”

    “那也应该是张弛有度。”

    “我很张弛有度,每天四个时辰的睡眠从未少过。”

    君离道。“是啊,你每天四个时辰的睡眠从未少过,但你每天批阅的公文量一个人赶得上十几二十人。”

    “又没批错。”辛筝道。

    君离点头,然后问:“你的零嘴为何不是葡萄干就是核桃橘子?”

    “补脑。”辛筝头疼。“我问过望舒与青婧,她俩都说我的身体很好,能够支撑大脑高速运转。”只要不停下锻体操与习武,并及时补充营养就行,尤其是青婧,划了一张单子,列了芝麻、核桃、海带、鸡蛋、松子、鱼类、大蒜、橘子等数十种食物,建议她多吃以防万一避免提前老年痴呆。

    君离又问:“那她俩可有说你能追赶她们的用脑速度?”

    辛筝:“....没有。”

    君离道:“你是凡人,她俩一个是半神话生物,一个是神话生物,你几乎在跟她俩比用脑速度。”

    辛筝摇头。“我没有,我没那么想不开,我就是好奇自己的极限,凡人与神话生物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君离哦了声,问:“结果呢?”

    辛筝露出了哀叹之声。“我感觉我的脑子还能更快,但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若将用脑速度比作奔跑的马儿,那身体就是后勤,后勤条件越好马儿跑得越快,但凡人的身体比半神话生物这类存在差太远了。”望舒与青婧能够几个月不睡觉,大脑高强度运转而不猝死并始终精力充沛,自己却一定会猝死。

    辛筝饮了一口汤。“除此之外,我发现半神话生物,也可能包括神子,思维速度比普通人更快,不过我不太确定这是因为他们的生理素质太优秀带来的出色后勤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好羡慕好嫉妒。

    最羡慕嫉妒青婧,脑子不仅效率高不怕累,还有三颗脑子,可以一心三用,但这并非上限。青婧原本的预计应该长出十颗脑子,但不知道望舒与山鬼对她进行的改造究竟是干嘛的,比大脑还耗能,大部分能量都计划外的设计消耗掉,剩下的能量不够,最终只能长出三颗大脑。

    尽管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勤勤恳恳的积攒能量,攒够了能量就可以增加新的脑子,旧的脑子用废了也可通过长出新的脑子替换。

    她若有....也不用青婧那种逆天脑,只望舒那种程度的,一颗脑子的干活效率抵一百颗,她哪还用纠结要不要设州牧。

    从辛筝的脸上读出了太多东西的君离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我想问你对自己做过什么,却又不敢问。”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凡人与半神话生物、神话生物之间的差距?

    “也没做什么,不会妨碍生命安全。”辛筝一脸信誓旦旦道。“我心里很有数的。”

    君离回以呵呵,心里真有数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尝试做点什么。

    辛筝无奈的哄了君离,最终保证以后不会再配合青婧与望舒的任何人体实/验,现在这样用脑就很好才让君离满意。

    哄好了君离,吃饱喝足,辛筝也终于开始着手处理虞的事。

    近六十年的老夫老妻....呸,是老君老臣,彼此太了解,辛筝也不想与虞玩你猜我猜你的游戏,直白的将病案给虞表示自己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虞拿着病案一脸无语,知道你私底下有监视百官,但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表现出来吧?

    尽管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是一派对帝国的热爱:“臣的身体并无大碍,还能继续为帝国鞠躬尽瘁,还请王成全。”

    “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虞这样的臣子就这么回家养老太暴殄....太可惜了,但我也不希望虞你英年早逝,医嘱还是要听的。”辛筝真诚的看着因为习武有成以及精气神之故,外表只有而立的虞,一脸真挚的建议:“要不我们换个轻松点的,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养身体的位置?”

    虞:“....”

    你真正想说的是暴殄天物吧?

    英年早逝?

    我都古稀了。

    一边干活一边养身体?

    但凡换个君侯这么说我都要以为人是刻薄寡恩想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将我挤出朝堂收权,但说话的是辛筝....更可能是想压榨工具人最后的利用价值。

    脑子里各种念头翻滚,虞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辛筝也耐心的等着她。

    过了好一会,虞终于整理好脑子里纷扰的思绪,问辛筝:“王要让我换到哪里?”

    “兖州牧。”辛筝道。“兖州太大了,帝国九州,不对,现在是十一州,十一州就属兖州疆域最辽阔,人口于当下也是最多的,换旁的人出任兖州牧,我无法安心。”

    虞心念电转,虽然这个任命有自己年纪太大的缘故,但兖州人口超过六千万,占了辛筝治下人口的一半,足可见辛筝是真的信任自己,并非想卸磨杀驴,遂道:“必不负王之期望。”

    州牧府自然不可能只一只州牧,还有大量的属官,搁过去,这样的属官自然是官吏自己征辟,但征辟来的属官都是以征辟自己的人为主,而非以君王为主,辛筝对此甚为不喜。

    辛筝不喜的结果便是除了太偏远,辛筝鞭长莫及的地方,其余地方全部废除征辟,官从小吏中选,小吏通过官考从氓庶中挑选。

    有空缺时便从下一级中挑选优秀的有功绩的补上。

    州牧府的官吏是州级的,按这个传统应该从邑级挑选优异的官员提拔,但这缺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整个州牧府班底,全都从下提拔不免影响到各邑的管理。

    君臣二人花了半天时间敲定下这些坑由什么菜来填。

    三成从邑级官吏中挑选优秀的官吏,这类普遍为中年人,很稳重,心气也没完全磨掉,经验也够。

    四成从帝都抽调那些上了年纪干不了几年的官员,都是老年人。辛筝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没什么过错,但年纪大了,干活效率不如以往。踹了吧,都是有功之臣,心寒,不踹吧,效率真的不行,心气也比不上年轻时。送去兖州牧府正合适,即不会寒功臣的心也不会让她觉得不安,还可以腾出坑给更富有锐气的年轻人。

    三成从郡级官吏中挑选那些格外优秀的年轻人,一个班底全是老人和中年人未免失之锐气。

    敲定完了州牧府的坑,辛筝问虞:“新相你可有提议?”

    虞配合的道:“骊嫘可当大任。”

    骊嫘在六卿的职位上已经是第二个坑,若非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虞一点都不怀疑等骊嫘未来会在六卿的职位上都干几年,只要每个职位上都干得好,必定继任相位。这会儿也不过是提前,六卿之中根本没人能与骊嫘争。

    资历和功绩比她够的,年纪比骊嫘还大,老得牙都掉了一半,名字就在去兖州的名单上。

    虽然骊嫘也古稀了,但这妖孽与辛筝一般,习武有成且从不松懈,七十几岁的人身体比三十岁的人还健康,再干三五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年纪比骊嫘小的,资历与功绩都不如骊嫘。

    一点争议性都没有。

    辛筝道:“你我想到一块了,那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