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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0 章 第九章辛筝

    亲,您的当前订阅率未达标哦,请耐心等待。律条不多,也就两百来条,但那是现在,以后可不保证。

    刚出来那会只有一百来条,但辛子要求各地的官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下来,然后根据需要补充《辛律》,这才半年便从一百多条补充到两百多条了,以后只会更多。

    更让人佩服的是,两百多条,至少一百条是以诛结尾,区别是诛杀的数量,大部分的后面都跟着株连,不难看出来辛子对株连有多热爱。

    剩下一百多条虽然没有诛,但量刑就没轻的。

    自然,有罚也有赏,辛子很公平,那些赏的律条也都很丰厚。

    重赏重罚,《辛律》完美的诠释了这四个字。

    虽然说着你们懂的,但诛还是解释了下后果,杖十。

    这大抵是全篇最轻的量刑了,人族民风开放,不婚而媾属于家常便饭,不然就不是杖十,杖一百都有可能。《辛律》不管不婚而媾的事,但管你成婚要不要登记的事,不管不行,登不登记是小事,但不登记的后患却是一大串,继承权、抚养权....太多可以扯皮的地方了,能在一开始就解决还是一开始就解决比较好。

    律条设计的范围也很广,从家庭关系到治安,甚至于连怎么种植牧草,什么地种什么作物都有涉猎。

    竹也是花了小一年的时间才能将《辛律》背下来,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教导中倒背如流。

    没错。

    教导。

    她自己才学了小一年就上手教别人了。

    封地里识字的人太少了,育幼堂里全是辛子收养的孤儿,满了三岁便有人教导识字,五岁的竹已经学了一年,识得不少字,至少《辛律》的大部分字基本识得,育幼堂的启蒙教材就是这玩意。

    也正因为学得好,秋季三个月假期她被拉到流民缓冲营地打短工了。

    辛子虽然收养孤儿,但不白养,孤儿们自己也要想办法挣钱开源。

    平常的时候孤儿们每日都要抽出两个时辰做草编,读书时也分了四个进度,轮流放长假,一次长假三个月,放假时官署会根据孤儿的成绩安排到官署各处打短工。

    不论是做草编赚的钱还是打短工赚的钱都要拿出一半补贴育幼堂,剩下一半则是孤儿自己的,是花还是存,自己决定。

    竹很难说在缓冲营地给流民宣讲《辛律》这份工作如何,虽然不劳力,但也真的很累,所幸酬劳丰厚,哪怕回头要分一半给育幼堂,剩下的数目也很可观,足慰心灵。

    辛国近来不□□宁,流民有些多,再加上别的地方的流民听说了封地的事,也跑来了封地求生。

    怕流民身上有什么传染的疾病,所有流民在入境处登记拿了代表身份的临时性传和代表暂时居住的符后会被带到缓冲营地呆一段时间,确定没什么传染性疾病后会被发一份验,拿着临时性的传和验去被分配的乡里,办正式的传,分地、租农具、牛羊...以后就在那里落户了。

    每次看了那些刻写验、传和符的小童,竹便会觉得自己现在这份工作特别好。

    刻验传符的小童真的是天麻麻亮时操笔写到天黑,不过数日,字便写得越来越好,手也快断了。

    流民在缓冲营地也不是吃白饭。

    缓冲营地的位置一直都在变动,在准备修路或修水利的地方,流民要参加修路修水利换粮食,除了工作,还要每天轮流抽出一个时辰听竹宣讲《辛律》,认真听,没记住,回头犯了事被砍了头不能怨别人。

    竹也努力解说得简单易懂,让每个人都能听懂记住,在看到那一个又一个的诛后她也不敢敷衍这份工作,不然以后就是一颗颗的人头了。

    辛子好杀,辛国几人不知?

    辛国无人不知,没被杀过的外来的流民们却是不知,纵不知也听得很认真,不将《辛律》给背熟了就不能离开缓冲营地,而超过两个月还没背熟,缓冲营地也不能呆了,哪来的回哪去。

    两个月时间背两百多条律条是不是太长了?

    一点都不长,一来氓庶奴隶生活环境太差,对语言的需求并不丰富,甚至连思考的需求都不大,愚昧两个字很搭配,学习起来自然也很慢;二来,九州皆流通,词汇也最多的雅音是上流社会的语言,氓庶奴隶说的都是方言,哪怕和雅音源自同一种语言,但千百年的演化,早已演变成了不同的语言,而每个地方的方言都不一样....若非辛原这一片的方言差异没大到天南地北的程度,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手语,竹和流民连怎么沟通都是个问题。

    饶是如此,竹也在这种情况下学会了多种方言,谈不上精通,但简单的交流却是绰绰有余了,因而也谈不上困难。

    钱粮的魅力使人天赋异禀。

    真正可以称之为困难的是缓冲营地的人真多,哪怕整个营地的解律者有二十余人,竹的工作量也很可观,从平旦到日暮,休息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时辰,每天结束工作时嗓子都仿佛在冒烟。

    无怪乎酬劳丰厚,真是实打实的一分钱一分货。

    更令人无奈的是,也不知营地每天提供给她的是什么饮品,虽然难喝到吐,但不管前一天嗓子多难受,翌日起来时都一点事都没有,让人想请病假都没借口。虽然就算能请她也舍不得请,休假是要扣工钱的。

    “辛律第三十五条,婚后夫妻不能再睡别的人,违者杖四十,罚铜锱百枚,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男女欢愉是人之常情,但你都已经成婚了,有主了,人皆有独占心理,还这么做很容易引起流血冲突。当然,你可以拒绝成婚,只要不成婚,那么只要不强迫别人,你想睡多少人都行。不过这样的话,未婚而生的子嗣,抚养权和冠姓权按人族的传统,其母的家族有优先权。而孩子都不是你抚养长大的,也就没有赡养你的义务,你老了病了死了都与之无关....对了,不能强迫任何人,不管是男人强迫女人还是女人强迫男人都不可以,要受腐刑的,父母也要杖三十,子不教,父母之过。”

    “辛律第四十条,不可遗弃骨肉,养不起就送到育幼堂,否则全都是犯罪,杖五十,罚铜锱两百枚,若是买卖与人为奴,杖一百,罚两百铜锱。附,都不养了,那么子嗣长大后也没有赡养父母的责任,父母老了病了死了统统与子嗣无关,父母若纠缠不清,杖三十。”

    “辛律第十四条,见不义而不勇为者,罚铜锱百枚,见义勇为者,共享不义者之罚金....”

    秋季时天黑得早,竹又一天的工作结束时金乌早已归巢酣睡,双月高悬。

    竹捧着药汁饮品抿了一口。

    北方比南方冷,辛国位于九州的北部,更冷,热水放不了多久就会凉透,而解律者这份工作,对饮水需求很大,因而缓冲营地还安排了一个小童专门为戒律者添水,不过这会都结束工作了,自然不会再添水。

    真凉。

    在育幼堂养成了饮温水习惯的竹只饮了一口便饮不下去了。

    将装水的小陶罐放下,竹拿起案摆着的油灯。

    棚子里并不暗,整个棚子四面无墙,只有顶上有一层茅草屋顶,天上挂着的明月又一个比一个明亮,哪怕是夜里也很亮。只是这个年头,一百个人至少九十九个人营养不良,都营养不良了自然不免有夜盲的问题,月华再明碰上夜盲瞎子也很无奈。

    整个缓冲营地就找不出几个夜里不瞎的,竹亦在其中。

    因着戒律者的身份,营地给竹安排了一盏油灯。

    小小的一只带把手的陶碗,碗里浅浅的一层油脂与一根灯芯草捻的灯捻。

    竹拿着油灯往篝火台走去。

    为了照明也为了驱赶野兽,缓冲营地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篝火台,台子不高,但入夜后会燃起彻夜的篝火,虽不能照亮所有道路,但至少能让人能辨识方向。

    竹借着篝火台火点着油灯,旋即往大门的登记处走去。

    从入境处到了缓冲营地也是要登记的,比对人数,有没有半道上失踪或是多出来的,同理,背熟了《辛律》拿着验离开的也要登记。

    竹拿着油灯跑得登记处时人还在。

    每日人来人往,白天的时候只来得及做简单的登记,根本没空整理,自然只能放到晚上。

    竹一眼就能夯土屋内堆了大半个屋子的简牍以及一群快忙成狗的小童和两个大人。

    不论是登记还是整理都得识字,而封地里识字还有空的着实不多,大部分都在育幼堂,也普遍和竹熟识。

    竹含笑和小童们打了招呼,放下油灯后挽起袖子帮忙。

    阅览了简牍后根据上面的内容进行分类整理,竹忽道:“咦,又是外来的奴隶,近来怎么这么多外来的奴隶?辛国不是很大吗?”

    辛国人少,但地很大,疆域以草原为主,辛国之外的奴隶想跑到国君封地来并不是容易的事。

    一名大人道:“不是逃奴,都是大君去帝都的路上买回来修建水利的,季孙先生的水利工程很好,但需要的人力着实是太多了,封地内的人丁不够,只能从外面买,所幸奴隶的价格都很低廉。”

    将一名奴隶送到封地,一路上的吃食花费至少能买好几名奴隶了。

    竹惊喜道:“大君没事了?”

    大人道:“本来就没事,大君有名从人是先君的私生女,她引开了追兵,公叔中计了。”

    竹闻言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些天她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如今这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兖北之地的冬季来得早,九月便开始飘雪了,宣讲《辛律》的地方也因此换成了室内,不再是四面无墙的棚子。

    戒律者们因着年纪小,还被分了一双兔皮缝制的手套,纵是如此,竹也恨不能从早到晚的抱着自己的饮水罐。

    冷。

    真冷。

    冷得感觉四肢都要冻成冰块了,稍微捶捶就能碎一地的那种。

    然而,并不能窝在被窝里,且就算窝在被窝里其实也还是冷。

    竹决定等假期结束回育幼堂时就去旁边蹴鞠场周围的市中买个羊皮或牛皮水囊,到时是盛着热水放在被窝里,一定很暖和,用不起汤婆子,热水囊也可以讲究,暖和就行。

    九月底的时候秋季短工的合同到期,官署送来了冬季的短工,同时将秋季短工给送了回去。

    雪厚未满三尺,一尺却是有了,哪怕是坐着牛车回育幼堂,竹在到的时候也快冻僵了,深深羡慕以后的春季和夏季短工,不用受冻。

    一下报了到后竹便迫不及待的去买了皮囊窝在被窝舒服的睡了一天,第二天便不得不起来了。

    在育幼堂除非是还不会走的,否则就没有真正的闲人。

    用之前攒的芦苇编织东西,还有学习。

    育幼堂旁边就是读书的序,一年十二个月,一口气上九个月,第一年学的是术算(一百以内的加减)、《声韵启蒙》以及两律以及一门强身健体的拳法。

    《声韵启蒙》是白帝时编纂的启蒙书籍,一共两百九十多个字,本身就是切韵用的,因而只能靠死记硬背,但学会了《声韵启蒙》也总算是有了猜别的字都是怎么读的基础。

    两律,顾名思义,《辛律》加《军规》,学会后要去缓冲营地做戒律者,军营做扫盲者。

    术算不难,一百以内的加减,九个月的时间,咬牙努力一下还是能学会的,九个月死记硬背整部声韵启蒙,同样也是悬梁刺股能做到的,但两律要背熟,熟到能给人讲解的程度,十不足一。不过也正因为十不足一,戒律者和军营扫盲者的薪酬才丰厚。

    对待课业,育幼堂的稚童们没有一个懈怠的,辛子从一开始表明过,她不会养他们一辈子,因而稚童们的以后还是得靠自己,在育幼堂学得越多,以后过得越好,学得越少,以后重新回到别人锅里当肉羹也不是不可能。

    九个月的时间,就没一个是不及格的,哪怕是最差的,两律也给背熟了,只是没熟到能给人宣讲的程度,但再给一段时间,也能做到。

    只一点,第一年的课业都如此了,第二年的课业不知会有多繁重。

    序每一年的课程都会在开学的前两天挂出来,竹抱着水囊去瞅了瞅,好有个心理准备。

    比起第一年的课业,第二年的课业的确增加了许多内容。

    术算:一千以内的加减乘除。

    两律:随时跟进增加的内容。

    《大荒纪年》:人族最官方的史书,最早的一篇是燧人时代的,距今有近万岁的光阴,加之《纪》的内容每年都在增加,除非是专门研究史的,否则没人会去全背下来,也做不到,哪怕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也很难将一部至少千万字且还在不断增加的书给背下来,因而序里只是挑了十篇燧人和炎帝时代的史料。

    《大荒经》:白帝时代主持编纂的地理书,记载了九州六千多条河,五千多座山的位置、动植物、景观、历史,整部书共两百余万字,序里从中挑出了关于兖州北方的十篇。

    《百业集》:大君让人写的,以民间每一种职业,从体面的官吏到不体面的奴隶、伎人都要写一篇,写其工作内容,写其种种遭遇,目前才写了五篇,序也拿来当教材了。

    最后的杂谈三篇:一篇是青婧写的一些常见病症的症状,不同症状又该吃哪些药,怎么吃;一篇是写实的物价表;最后一篇还是青婧写的,写的是一个奇怪的神话传说,比久远更久远的年代,大地上曾有一个族类,能读出别人心里想什么,没人喜欢自己心里想什么都被人给听得一清二楚的情况,内心所有的不堪与龌龊都无处可藏,心情可想而知,因而那个族群最终灭绝了。

    序的庭院里有个专门贴课程内容的告示栏,竹瞅了瞅,一共二十八篇文章,每一篇的字都很丰富。

    竹很是吃力的猜出了最后一篇杂谈的大概内容,整篇神话传说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诛字,但其中的血腥味莫名感觉比《辛律》还要浓郁。

    每个徙卒每天都要上半个时辰的扫盲课,跟着从序学里聘来的小童学习识字,要求不高,至少要对军纪军规能倒背如流的同时还能写,每个月都要完成进度,不然伤医营一旬游。

    学完了军纪军规也无妨,还有《武经》及各种兵书、古代战争事例等着呢,哪怕都学完了也无妨,还有序学的课程等着呢,保证服役三年里每天都有东西学。

    虽然这年头一百个人至少九十九个半不识字,而识字也都是贵族,氓庶阶层一千个人都未必有一个人识字,却也保不齐就有这种例外,但就算入军营前就识字了也别想着能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既然不用识字,那就教吧,师资正紧缺着呢,浪费可耻。

    象坐在书案前舔着指甲盖大小的盐块,一边听着那个千里挑一的幸运儿讲课,注意力有点难以集中。

    每日平旦一到,天还是乌漆嘛黑的,起床的号角声便响起,所有人都得在一炷香内穿衣着甲跑得校场集合,迟到者罚伤医营一日游。

    集合后负重二十斤徒步晨跑二十里,跑的同时还要背军纪军规,背错一条就要去伤医营一日游,跑完了天也破晓了,人也离累断气也不远了。

    为了不让人累死,能够补充体力,朝食的时间从正常的食时提前了一个时辰,提前到了旭日一刻。

    朝食用完是五刻时间的扫盲课,而赶路的时间是不算在那五刻时间里,只算在进食的一刻时间里,差不多是一吃完就得上课,除去赶到课堂的时间,真正用于进食的时间并不多,饶是如此象也在拥挤的时间里干掉了三斤生切圆葱、半斤乳酪、一斤用羊乳发酵的马奶酒,肚子现在都还是撑着的。

    而他这样的在军中属于寻常,只要在军中呆得超过三个月,都会养出最短时间吃下最多食物的能力,不快不行,扫盲课后还有高强度的两个时辰的武器训练,不吃饱,到时体力不够很容易出事。

    盐对恢复体力很有效果,而军营每月给每个战斗人员配给品种都有半斤盐,象每会都会在扫盲课时舔盐,其他人亦然,一边上课一边舔盐恢复体力,不时往嘴里塞一片泡姜。

    何以解冻,唯有泡姜。

    别人练兵都是挑得春秋两季,温度合适,不会热到中暑也不会冻成冰雕,辛子反其道而行之,春秋两季要参加农作,因而练兵的重点放在夏季与冬季,前者热到你中暑,后者冻成狗。

    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吧,是扫盲课必须有明亮的光线,不然看不清也没法上课,因而扫盲课的上课时间是旭日两刻初开始一直到旭日六刻末。

    太阳星刚刚升起,天边正明亮,也正冷。

    在这个万物银装素裹的时候,扫盲课的课堂为了明亮的光线挑在了室外。

    若是在室内就得点蜡烛,但每个两每月配给的蜡烛就那么点,平日都得扣扣索索的用,哪舍得用来课堂照明?一点就是五刻时间,根本不够燃。

    不食泡姜,冻成狗还是轻的,冻死人都可能,因而上课之初每个人便准备了半斤泡姜,若非辛国草原上燃料稀缺,众人更想整一斤姜汤。

    除了南郭宜。

    军中一共有二十五个两,五人一伍,设伍长,五伍一两,设两司马。

    南郭宜是唯一一个不用扫盲课也识字的两司马,以及六百多号徙卒里唯一识字的人。

    南郭宜,顾名思义,住在南郭的叫宜的人,听这名字便知南郭宜并非贵族,祖上可能是,但南郭宜这一代已然是庶人了。

    国君住台城,台城之外是贵族聚居的宫城,也叫内城,内城之外是郭,东郭聚居的是虽已贵族,但祖上是贵族,即便是如今也还有姓氏的贵民,四郭之中人口最少,西郭则相反,是奴隶、贱民聚居之地,人口最多,北郭是军营,南郭的居民则介于东郭贵民与西郭贱民奴隶之间,不似东郭贵民之优渥,也不似西郭贱民之穷困潦倒。ωww.五⑧①б0.℃ōΜ

    理论上,南郭的居民中家境比较好的那部分是有可能读书习武的,但很少有人会那么做。

    一来找不到好先生,学识渊博者多出自贵族,收徒时也只收贵族子弟,看不上言行粗鄙见识短浅的平民孩子。

    二来生存已经很艰难了,若再送孩子读书习武,无疑会大大增加生活的压力,弄得饭都吃不上也不是不可能。

    三来就算学得好,那也不如生得好,在这个时代,能力很重要,但血统更重要,有能力而无血统,连展示才华的门都过不去,而有血统无能力,天生就在门内,若有血统更有能力,那更好,史官之笔亦会为之着墨。

    辛辛苦苦学半辈子,因为师资太差,能否学成才很难说,便是学成才,也大概率终其一生没有展示才华的资格,总结:学了也是白学,不如脚踏实地的安于贫困卑微的人生。

    家住南郭还能坚持培养孩子允文允武的,十之八/九是贵族之后,因为祖上留下来的一些见识知道不让孩子读书习武,家族的未来等于没有未来,加上一点不甘心,很容易选择豪赌——

    学了大概率白学,但不学肯定没希望。

    野人出身的象不了解这些,但在军营的一年里他深刻意识到了南郭宜的出类拔萃。至少在军营里,能和她较量的人很少,能赢她的就更少了,后者一个象,且输多胜少。南郭宜一年十二个月,至少十个月能顿顿食鸡,剩下两个月因为月比前十名每个月都有巡防的任务,外出巡防时完全可以捕猎野味打牙祭,认真算起来,她应该是全年都有肉可食,很难不让人羡慕。

    扫盲课虽然因为一直在教字没有吃东西的机会,但军中也没让南郭宜白干,每个季度发的粮票俸禄都比别的两司马多二十斤圆葱。

    扫盲课结束的时候象又学会了三个新字。

    白帝时曾主持编纂过许多典籍,其中一个名《说文解字》,编入了彼时人族所有的文字与释义,收入的字有近四千个字,是人族历史上第二次书同文。

    第一次发生在炎帝时,炎帝废除了极为考验推广问题的结绳记事,转而推广文字,让一个叫颉的大臣改良了当时与图画根本没什么两样的文字进行推广。

    白帝时代距离炎帝推广文字时已有五六千年,纵使祖先说着同一种语言,书着同一种文字,五六千年的分化后也变成了不同的语言与文字,白帝主持编纂了《说文解字》与《韵书》,前者重新统一了文字,后者则是重新规范了雅言。

    象在这一年里学会的文字加起来已经超过了说文解字里收入的字的总数,但大部分字目前都还只能做到能认,书写仍有难度。

    笔画太多太难,光是记就已经很费脑子了,还要能正确书写....完全能理解为何服役是三年,没个三年根本没法做到所有字都能认和准确书写。

    扫盲课后是两个时辰的武器训练。

    兵种自选,军营有弓、弩、矛、戈、干、戟等十几种武器,徙卒自己在预备营时便每种都尝试一下,比较那种适合自己,然后就学哪种,确切说是至少三种,每个徙卒在三年的服役时间里至少得精通三种武器,以及学会骑马驾车,而别的武器不要求精通,但至少要用得顺手。毕竟战场上,经常会出现磨损或是被砍断的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随地捡兵器用,捡到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挑选的余地。

    选好后会有不同的教习负责教使用不同武器的技。

    完全没有市井中传言那般的精彩花哨,学弓的,举石锁锻炼臂力,周而复始,极为枯燥。

    学戈矛的,基本的挑、撩、刺等基础动作,周而复始,还是枯燥。

    每一种兵器的训练都能四个字来形容:熟能生巧。

    不管是什么兵器,日积月累,基础动作练个几十几百万次,哪怕是头猪也该练成了。

    两个时辰的枯燥训练下来,象肚子里的三斤圆葱、半斤乳酪、半斤泡姜也都消化干净了,手臂也累得抬不起来了,却还是趁着两刻休息时间哆哆嗦嗦的抬手拿着马奶酒来饮。

    军中禁止饮酒,但马奶酒例外。

    训练量太大,伙食太差,不吃点有营养的滋补食物根本不行,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牛羊马的鲜奶,但鲜奶不耐保存,辛人都是将鲜奶发酵酿成马奶酒充饥解渴。

    军营消耗的鲜奶数量庞大,封地所有的乡里,只要养着牛羊,挤出的奶大半都会被买下送到军营,运输也是需要时间的,距离近的还好,远的,运输时间足够鲜奶坏掉,发酵酿成马奶酒、制成乳酪是最好的选择。

    面对这种情况,加之只要不是一杯倒的酒量,普通的马奶酒不喝上十几二十斤根本喝不醉人,草原上,马奶酒是氓庶充饥的食物,若能轻易喝醉,哪还有时间干活赚取食物生存?早饿死了,军纪因而通融了马奶酒。

    象和自己一两的徙卒围着一只盛满马奶酒的大瓮,用三只野兽头骨制成的骨碗你一骨碗我一骨碗,很快便将六十斤的马奶酒喝得涓滴不剩。

    喝完马奶酒后象便开始与同两的袍泽讨论过几天月比的战术。

    军中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月比,以两为单位,所有两进行一场六百多人的大混战,最后还站着的那个两就是胜利者,做为胜利者,接下来一个月一日三餐每餐每人在菜金之余都有一只免费的炖鸡,失败者们只能用菜金在食堂里啃圆葱、啃姜以及每天一枚补身体的鸡子、马奶酒、半斤乳酪——六百多人的大混战,光是踩踏就足够要人半条命,一场混战下来就没有不带伤的,不补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