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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2 章 第五十一章青蘅

    供奉先贤的明堂终于落成,正好先王的谥号也定了下来,神主入祖庙,王与玉主俱都要出场,青蘅有鲲鹏,往来天地之间只需须臾,王却不能。

    辛筝干脆带着公卿百官开始西巡,一路巡狩至九阙山,巫宗位于各地的高级巫不论年岁几何也俱同时向九阙山出发,准备在九阙山同玉主汇合。

    青蘅是最后出发的,辛筝与群巫皆至九阙山时她才出发,提前安排好食肆的事,乘上鹏鸟出发。

    乘在鹏鸟的背上,青蘅忍不住抬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抓到。

    “浮云看似如棉絮,实则无形的水雾,抓不住的。”似是想起什么,元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是将云冻成冰就另当别论。”

    青蘅莞尔:“你是见过多少奇人奇事呀?”一般人可没有将浮云冻成冰抓在手里的开阔思路。

    “也还好,大部分人还是正常的,只你的前任们没一个不奇的。”

    青蘅对此给予十二分的赞同,大荒纪年中玉主的本纪部分从头到尾看下来整个一盆奇葩大杂烩,要从里头找出一个稍微正常点的都很难。

    元:“.....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玉主?”

    “我很正常。”青蘅理所当然道。

    “现在而已,待你未来掌了权,没了约束,你的本性就该占上风了。”

    青蘅语塞,这个她还真没法保证,当年要不是濁山姮管得太严,她指不定就扔了官序教材沉迷乐谱不可自拔。

    默然须臾,青蘅低头道:“真美。”

    大地仿佛一张精美的毯子,山川河流高原平原森林深浅不同的各种颜色错落有致的勾勒出一幅华美壮观的画卷。

    “那是自然,大自然亿万载创造的景观如何能不美?”

    “若谱作音乐,该是多美的乐曲?”

    元闻言顿觉青蘅还没掌控实权却已很有前辈们的味道。“那很难。”

    “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青蘅理所当然道。“且我是玉主,我能活一百七八十岁,如此漫长的岁月,我就不信自己无法将这美景谱成乐曲。”

    元想了想以前那些奇葩们的事迹,虽然正事不怎么干,但在兴趣爱好方面还真是没有不成功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论是什么事,哪怕是一个弱智用十岁百岁的时间、精力与始终热爱的心情去做,若能失败都天理不容,何况本就拥有一颗好脑子的神子们。

    “那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鹏鸟在九阙山落下,青蘅自鹏背上跳下,让鹏鸟去用膳,九阙山是一整片山系,诸多山头中有一片专门为鹏鸟养殖口粮的山林。经过虞人多年的养殖,山林里的禽畜都快泛滥成灾了。

    九阙山需要招待祭祀的宾客,自然也有为宾客准备食物的食堂,每当鹏鸟来此,食堂的主要任务便是为鹏鸟烹饪食物。

    鹏鸟颇为轻快的同青蘅告别,最近几十年因为辛筝将九阙山发展成了旅游景点,并且日进斗金后九阙山也不断提高服务质量,食堂规模越来越大,烹饪的手艺也越来越好,天南海北所有地域的口味都能吃到。

    青蘅先去寻了濁山姮,哪怕平时辛筝巡狩都是由相代为打理帝都与大部分非军政的事物,但入祖庙这样的场合,人族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皆要到场,相也不能例外。

    虽然人来了,但政务仍旧没法甩给别人,青蘅寻去时看到的便是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努力拼搏的濁山姮,不由思考自己要不先去吃个饭再来。

    濁山姮搁下笔道:“你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青蘅瞅了瞅堆积成山的公文。

    濁山姮道:“一时半会也批不完。”

    我觉得那分量没个三五天也批不完,青蘅腹诽。“王呢?怎么这么多公文都在你这?”

    “她在山下准备迎神主。”

    青蘅直言道:“然后顺理成章的将事情都扔给你?”

    青蘅抬手狠狠掐住孙女的脸颊,笑容温柔:“你既然明白为何要说出来?”

    ***

    在大食堂点了一餐丰盛的大餐,濁山姮一边吃一边问起青蘅经营酒肆的事了解青蘅大概多久能达到辛筝的要求,就算明白辛筝多半还有别的幺蛾子在等着,但能早一日解脱都是好事。

    青蘅钜细靡遗的回答濁山姮的问题,估算明岁上半年就能攒够钱迎接辛筝的新花样。

    “你抚琴揽客?”濁山姮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额角,想这种事有失身份,却又咽了回去,自己已非国君,青蘅亦非公孙。

    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活的青蘅点头道:“嗯嗯,效果不错。”

    濁山姮问:“你抚琴很开心?”

    青蘅嗯嗯点头,见濁山姮脸色不太好又赶紧打住。“也还好,一般般。”

    你语气可以不要那么生硬,濁山姮叹息。“都没人听得懂你的音乐,你也能一直奏下去?”

    “为何不能?”青蘅不解。“我的音乐是为了取悦我自己,又不是为了取悦食客,旁人听得懂自是美事,听不懂亦无妨。”

    濁山姮的脑子里瞬间想起自己幼时识得大部分常用字后被隰叔摁在书案前读史读到玉主本纪时的感受,崽,你回答的味道和那些奇葩本纪太相似了。

    “....你高兴就好。”濁山姮莫名体会到了过去的巫宗面对玉主时的心情,远征之马,二月之牛约莫如此。

    青蘅担心的看着濁山姮。

    濁山姮解释道:“人的一生能够寻到自己真心喜爱的事物,并为之花费心思是一种幸福,我是为你开心。”

    青蘅想了想,问:“大母没有喜爱的事物吗?”

    “有啊,不过是人,就是你大父,但我又很难说对他是最喜爱。”濁山姮感慨道:“因为在权力与他之间,我选的是权力,选他也是因为权力与爱情可兼得。”

    “那也是很喜爱了。”青蘅道。“人的心那么大,能装的东西太多了,在所有事物中能排第二已是不易。正常心中最爱也最珍惜的是自己,旁的人再重要,也只能跻身第二,除自己外没人能排第一。大母你也很稀奇了,虽然自己都排在权力后面,却将大父并列第二。”

    “那你呢?你心中排第一的是什么?”

    青蘅理所当然的回答:“自然是音乐。”

    崽你可真诚实,濁山姮心中叹了口气。

    掏出一卷文书给青蘅,濁山姮道:“罢了,只要不影响正事,其余你随意,这是入祖庙的流程,还有一旬,你抓紧时间了解一下,到时不要出岔子。”

    青蘅打开一目十行的阅览,只看了个开头便忍不住道:“这是军队练操吧?”

    “入祖庙,对官员对群巫对护送军队的要求。”濁山姮道。“这是人族最重要的祭礼,不容有失。”

    “身姿要直,步伐要正,队列要直,放在军队这很正常,放在官序这也没毛病,官序里的幼崽每天都要练锻骨操,要求不比军队训练时差。但这是入祖庙啊,被要求的对像是来自帝国各地的高级官员与巫,让这么一群平日里锦衣玉食,四肢不勤的家伙走出如此队列,可能吗?”

    “不然你以为为何要求提前三个月抵达?”濁山姮理所当然道。“就是为了排练,每天练三个时辰,后面再有人拿鞭子监督,三个月下来哪怕是一头豚也能走出标准队形。”

    “不耽误事吗?”青蘅奇道。“官员们每天抽三个时辰排练,还能有多少时间与精力处理公务?被耽搁的公务怎么办?”

    “不会耽搁,不是所有人都要日日排练,王相三公九卿隔日排练。”濁山姮面无表情道:“不排练那一日处理公务。”

    青蘅顿时了然濁山姮书房里那堆积成山的公文怎么来的了。“王也如此?”

    都是狠人呀。

    “她前两天跑了。”

    劳模都忍不住跑了,青蘅没法想象这段时间公卿们是怎么过来的,现在都还没人过劳死,奇迹呀。“幸亏先贤入祖庙百岁一回,不然日子要如何过?”

    虽然王的神主入祖庙也要公卿百官出席,但阵仗比之先贤要少一半,更别提王位更迭同样有间隔,短则数载,长则数百载,平均下来也只四五十年折腾一回,大部分的寿命都到不了四五十岁。

    祭礼的要求太变态,青蘅又是拖到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才出发,前头偷的懒如今都要还回来,很快被濁山姮送去同辛筝作伴。

    辛筝虽然跑了,但也不是真的就可以天天睡大觉了,只是每天的事比起与堆积成山的公文打交道要轻松了许多。

    先贤的神主位要由玉主与王亲自送入祖庙,画重点:亲自。

    不是让公卿与侍人们捧着,王与玉主在前头带路的那种亲自,而是王与玉主亲自捧着神主位的那种亲自。

    人族早期时还好,每隔一两年办一次入祖庙的祭礼,牌位最多一两个,王捧得过来。后来随着人族疆域的扩张,人口的增长,入祖庙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神主位也不再只一两个,而是要么一百年都没有,要么就是一排,王与玉主加起来才四只手,捧不过来。让公卿与群巫帮忙捧的话,谁捧又是问题。

    虽然神主所代表的人都已经死了,无所谓谁捧自己,架不住活着的人会多想,为何王捧的是甲,公卿捧的乙?是不是乙不如甲,所以让身份最高的王捧甲,公卿捧乙?

    一个不慎很容易演化成实打实的冲突,毕竟能入祖庙的先贤无一不是各地所在地缘的骄傲,你将别人引以为豪的骄傲还指望人对你有好脸色?当这个人变成一整个地域板块时,后果可能不会只不给好脸色。

    虽然也可能别人不会想那么多,但统治者没法不多想。

    越是庞大的利益集体,离心力就越强大,自黄帝横扫六合,人族进入元洲第四王朝阶段,这股离心力便愈发严重,王权式微何尝不是这种离心力的表现形式。

    人王的治理也是从黄帝之后日趋保守,要维持这个离心力强大的庞大帝国,让不同地域板块不散伙,太难了,也冒不得险,冒险的代价极可能是帝国分崩离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后来王权式微,无法维持有力的控制,每一代人王不论是明君还是昏君也都很努力的维持一个名义上的统一,连有精神病的幽缪王都知道,哪怕内里已经掐得脑浆四溅,法理也不能丢。

    法理不丢,万千毒虫养蛊,终会养出蛊王重新集权,所有人也不会排斥那只蛊王,反而会期待蛊王重整王权。法理上裂了,那就不是重整王权,是侵略,上到王侯贵族下到黎庶都会奋起反击以驱逐侵略者。

    若王位是糊裱匠,面对这种烂摊子,搁谁都会谨慎再谨慎,往前数四五十代糊裱匠多多少少都有些后天性的神经质,遇事一想二想三想四想无穷想——这种日子过久了再正常的人都得精神病。

    辛筝也很感激他们想得多,不然面对百家诸子入祖庙的祭礼,搁谁都得脑仁疼。

    以前那些先贤,哪怕排位不公引起冲突也只是不同地域之间的冲突,百家诸子的思想在整个帝国传播,这也意味着一旦引发冲突,引起冲突也将是全帝国范围的风暴。

    想得太多的先王们迫于神主的数量不得不改祖制,但改出了一套最公平公正最无可指摘的入祖庙排位法。

    “确实很公平公正。”青蘅发自肺腑看着面前的大辂道。

    一旁一边休息一边吃糖的辛筝道:“四只手捧不过来,便用车拉。”

    “但为什么是人拉车?车不应该是用牛马来拉吗?”

    “最开始是用牛马来拉车,但御车只需一人,而玉主与王有两人,谁做御车,谁在一旁休息?坐的方位又如何?”辛筝叹道。“虽然王与玉主都表示随便,但群巫与诸侯公卿们都觉得不能随便,必须分出主次尊卑,双方为此吵了三百岁。”

    青蘅一脸崩溃:“吵了三百岁吵出来的好办法就是不用牛马拉车,改让王与玉主拉车?”

    辛筝用力点头:“对,这样最公平。”也最打压神权,连神都要给先贤拉车,这说明什么?说明神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不能凌驾凡人之上,需要对圣贤表达敬意,你说不敬,神都亲自给有大功于人族的圣贤拉车,这还不够敬?当然,这个原因没必要告诉青蘅这个受害者。

    青蘅:“....”

    辛筝扔给青蘅一枚鲜果。“别愣着,趁还有时间,多练练,拉车是个技术活,拉得不好很容易伤到肌肉和肩腰,就算你体质与常人不同也不能随便糟蹋。”

    你听起来可真有经验,青蘅想了想,问:“拉车很费力气,难道没有出现拉不动的情况吗?”

    辛筝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能坐上王位的人,再废再荒唐也是个武者,手无缚鸡之力的王也就白帝一个,但白帝每回都会提前三四前进行针对性的锻炼,确保自己不会在祭礼时出现失误。而且即便王体力不济,玉主体质特殊,力能扛鼎,不论私底下关系如何,在祭礼时都不会让彼此出丑。”

    祭礼上出现失误,丢的不是个人的脸,哪怕私底下恶劣只差掐断对方的脖子,祭礼时王与玉主也会亲如手足。

    青蘅无奈叹气,也没说能不能寻牛马来,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这种话,很多东西别人不会对她说出口,但她也不傻。

    吵了三百年,说得好听,实际怕是拔刀互砍三百年,最后双方都砍累了,加之周围虎视眈眈的邻居们,这才互相妥协出这么个奇葩方案。

    大辂是王乘坐的车辇,需要六马来拉,虽然六马拉车是为了显示王的身份,但也是因为大辂少于六马拉不动。

    虽然先人互砍三百年砍出个王与玉主一起拉车,还是拉大辂的奇葩方案,却也没有藉此整死王与玉主的意思,六马才能拉动的大辂真让王与玉主来拉,肯定要出人命。因而折中了下,使用改良版的大辂,将大辂的车顶、四壁全部拆掉,最后剩下的底座在用料与结构上也同样做出些许改良,美其名曰方便其它人瞻仰先贤的神主,实则将大辂的分量减到不会死人的程度。

    青蘅的气力一只手便能将车拉着跑,但祭礼上她的任务不是拉动大辂,而是将大辂从山脚下暂时供先贤与王停留的明堂一路拉到九阙山上的祖庙,一路拉上去少则两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只靠蛮力肯定不行。

    拉了不到一刻时间,察觉肌肉劳损速度惊人,青蘅迅速沉下心来学习拉车的技术。

    驮兽不够,以人力拉车很寻常,拉久了自然会摸索出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拉车且减少对肌肉与肩背的损伤。但青蘅与辛筝显然没那么多时间摸索,因而有司专门寻了乡野老农来传授技巧,别祭礼终于结束,人也落下什么后遗症。

    年轻有活力的青蘅虽然来得迟,学得却比一百多岁的辛筝更快,很快就能轻松的拉着大辂蹦跶,还在吭哧吭哧拉大辂的辛筝见之,墨黑色的眸子不由转了转,很快拎着酒肉邀请青蘅。

    酒过三巡,酒酣耳热,氛围正好,辛筝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青蘅大惊:“让我拉,你到时只装样子,你怎么能想得这么美?”Μ.5八160.cǒm

    “我看我都一百零五岁了,让我这么一个老人去拉那么重的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说得好像以前的王百岁高龄就没有拉车的。”

    辛筝理所当然道:“这如何一样?大部分的王都没活过七十岁,少部分活过一百的岁大多有长生种血脉。我虽活过百岁,却无长生种血统,是真正的百岁人瑞。”

    虽然王拥有最好的生活资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最好的医者随时待命,但终究不是有作弊工具的玉主,思虑过度、精神压力大、熬夜....一部分还得添上渔色过度,再好的物质条件也没法长命百岁。能长命百岁的不是有长生种血脉就是第四境的强者,前者先天寿命长,哪怕缩短一大截也还是比寻常人长,比如白帝,后者是长年累月的习武,身体底子好,比如黄帝。

    两者都不是的也有,但只一位:先王。

    然先王的身体底子虽好,正常情况下也活不了那么久。

    发现人族已经乱得没法再正常选拔新王,不论先王原来寿命几何,在人族的局势明朗之前他都不能死。先王只要还活着,王座没有空着,哪怕他只是个摆设,野心家们都不能称王,要称王也得先熬死先王,王位无主,天下才能逐之,不然就是天下公敌。

    不得已,为了避免他早死,辛筝将青婧炼制的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令间者加入了先王饮食中,又派了医者去接近王,为王调理身体,不计代价的延长王的寿命。后来这些手段都没用了,又让望舒用了续命蛊,以望舒那成千上万年的生命力去供养先王,这才让先王艰难的活到一百多岁。

    当然,这种长寿正常人都不会想要,最后一二十年王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最后更是连呼吸都痛苦不堪。

    辛筝对于自己是个人瑞非常理直气壮,没有长生种的血统,她可是凭实力活到了一百岁。

    青蘅拍了拍辛筝的胳膊。“人瑞?”

    辛筝点头。

    “我头回见到一百岁了肌肉还这么结实的人瑞。”青蘅道。“哪怕是黄帝,因第四境的实力令躯体衰老缓慢,一百岁后肌肉也不断萎缩。”

    虽然玉主不会老,哪怕两百岁了身体机能也与少年时一般,但正常人可不是。上了年纪,不论如何锻炼,肌肉都会日益萎缩,越来越瘦,身形佝偻,靠寿命进了史书的人瑞彭祖晚年时身体便缩水得像猴子多过像人。但也不需要可怜,人心态好着呢,非常乐观,哪怕快死的时候都乐呵呵的过日子,这大概是他能活成人瑞的缘故。

    辛筝身上就没有那些特征,肌肉结实,吃嘛嘛香,一顿能喝粟粥两斤,半斤肉,一斤半的菜蔬,年轻人都没这么能吃。

    真好意思说自己是人瑞,不看肌肉只看脸,辛筝瞧着也只三十岁。

    “你别看我现在不错,但我以前每餐都是食粟米干饭与蒸饼,六十岁后牙口不太行了,只能听医嘱改吃粟粥,还有,以前每餐食粮两斤半,食肉一斤,菜蔬两斤,如今只能粟粥两斤,食肉半斤,菜蔬一斤半,少了近一半。还有饮品,我以前都是饮薄荷与苦艾汤提神,也被医者给取缔换成了羊乳。”辛筝一脸唏嘘的感慨着自己的变化。

    青蘅:“....你就不觉得你的食量不对劲吗?我才二十四岁也没你能吃。”

    辛筝理所当然道:“没有啊,雀奴比我还能吃呢。”

    “他有长生种的血脉,就算活了一百岁,身体机能也仍处于少年阶段,又是武将,能吃很正常。但你不是,正常人不可能一百岁还与你一般。”顿了顿,青蘅又补充:“武将也做不到,你真没长生种血脉?”

    濁山姮虽非全职的武将,却也曾领兵作战,算是半个武将,又是第四境的武者,每日习武不缀,一百岁后尚且食量锐减,肌肉亦萎缩,日益瘦削。这会儿更是头发灰白,眼角额头爬满皱纹,嘴角下垂,哪有辛筝这么逆天。

    辛筝摇头:“没有,不信我可以给你看辛氏的族谱。我这般应当是锻体操之故,我问过青婧,她说锻体操可挖掘人体潜能,而人的真正寿命,人瑞彭祖这个例子本身就证明了人真正寿命远不止六七十,深度挖掘潜能后寿命延长是很正常的事。”

    濁山姮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是如此,辛筝与濁山姮唯一的差异便是辛筝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锻体操什么都好,就是副作用太不友好,第一层时的痛苦就与妇人分娩之痛等同,之后每升一层,痛苦就增加成倍增加。辛筝自垂髫起,每日习锻体操,日日不缀,坚持至今已百年,练到了第九层,着实狠出了境界。

    濁山姮也尝试一段时间,但不到三个月便放弃了,太痛了,生彭祖时都没那么痛。根据巫彭殿收集数据进行可知,濁山姮的感觉不是错觉,练第一层时确实比分娩更痛。

    练锻体操越早越好,年岁小时,体内杂质少,先天的元气损耗也少,练起来很容易,副作用也轻些,练第一层时副作用只等同于分娩之痛。年岁大了再练,体内杂质多,先天元气损耗也多,基础比幼童差了十万八千里,锻体操需先将人的基础拉到与幼童一般的高度,因而幼童练个三五岁就能进入第二层,成年人却需要两倍甚至三倍于幼童的时间,并且痛苦甚于分娩之痛。

    人族偌大的基数上练锻体操的人不在少数,但根据巫彭殿的调查,持之以恒的练锻体操(超过半年而不放弃者皆视为持之以恒)的人少之又少,一千个练锻体操的人六成是怕死的老人,不论多痛苦,只要能延续生命都能坚持,但锻体操撑死让人多活三到十年,旁观者很难说这种充满了痛苦的短暂延寿值不值,但当事人练得很认真。

    两半成是三十六岁后的中年人,身体技能一路下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衰老,恐惧衰老,于是开始练锻体操,年岁越大练得越认真。

    三十六岁以下,十五以上的少年人只占一成,也是练得最不认真的。

    十五岁以下,十岁以上的稚子不到半成,练锻体操也是被狠得下的父母给逼的,非自愿,但不论自愿与否,基础都打得很不错,可惜待成年羽翼丰满,脱离父母后便会迅速放弃。待到年老体衰百病缠身终于想起锻体操的好,一身基础却已完全荒废,拾不起来,只能从头开始,悔断肝肠。

    十岁以下的稚子也有,目前为止只一个:辛筝。

    不过也因此,辛筝的身体状况才没被人当成神或妖孽,虽然练锻体操的人很少,但人族两万万人口基数,哪怕练锻体操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平摊上两万万的基数上也有两万人练操。

    巫彭殿几乎收集了每个练锻体操超过半年的人的数据,证实锻体操的确能改变人的体质,延长寿命,做为唯一一个从垂髫起就练锻体操,且练了百年的案例,辛筝身上发生任何变化都有可能。

    只是——

    青蘅道:“虽然你的血统是纯粹的短生种,但练锻体操百岁,如今的你真的还能算是正常人?”

    “当然算。”辛筝理直气壮道:“跟你一比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跟我比?看来你也很清楚不能和普通人比,青蘅腹诽不已:“你说得再有条有理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假人瑞的本质。”

    辛筝可怜兮兮道:“可我如何能与你比,再怎样我也百岁了,拉着大辂上山,我一条命得去九成。”

    青蘅十动然拒,就算身体好也不带这么糟蹋自己的。

    辛筝坚持不懈的努力,生生耗了两个时辰,酒饮尽,肉也食尽。

    青蘅将最后一粒盐滚花生送进嘴里,问辛筝:“结束了吗?”耗了两个时辰,该歇了吧?

    辛筝道:“没完。”

    青蘅一脸你继续,我看你表演。

    辛筝道:“少则三岁,短则五岁濁山姮便要退休养老了。”

    青蘅道。“你规定的官吏退休年岁是五十五岁,虽然到年龄也可以继续干,但大母已一百一十岁,是退休年岁的两倍,也该退休了。”

    辛筝问:“那你觉得那么喜爱权力的她离开权力后能适应每日无所事事的养老生活?更准确点,她能接受失去权力的生活?”

    为什么历史上的明君只要活得够长,年纪大了后就会昏庸?除了对欲/望不加控制,贪婪任性也有身体缘故,身体衰败,精力不如年轻时却死抓着权力不放,治理国家不出问题都天理难容。

    做为前君王,濁山姮对权力的心态可以代入那些早明君晚昏君的当事人,不同的是年迈的濁山姮已非君王,头上又有辛筝压着,这才始终清醒理智。可从小建立的三观与思维,为君侯五十年的习惯真的能改吗?

    青蘅愣住,嘴里的花生都忘了咀嚼。

    辛筝拍了拍青蘅的肩膀,笑吟吟道;“年轻人,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