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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0 章 第五十九章辛筝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突破下限的君王。”巫咸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绵延的营垒道。

    自古君王无耻无下限,但辛筝着实是一直都在突破她的认知。

    陪着巫咸避免巫咸被流矢什么干掉,以后就得自己案牍劳形的青蘅闻言道:“她不是一直都与大部分君王都不同吗?”

    巫咸道:“是不同,但我没想到她还能这么玩。”

    青蘅闻言也无法替辛筝申辩什么。

    辛筝这回真的做得很突破下限。

    因为统治的是整个帝国,废了分封,拥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辛筝的禁军不像以前的王与诸侯们一般拮据,拥有六万之众。这六万禁军宫闱都城与台城,层层防御的最中心是辛筝。

    选择迁都尧后因为离边境太近,辛筝将禁军的数量扩增一倍,也是这十二万禁军加上沃西原本的边军给了尧都居民们在这离边境太近的帝都中的安全感,然而谁也没想到辛筝会让禁军出征。

    虽然让禁卫出征,但辛筝也没将所有禁卫都走,还是留了两万人,只是,很难说这与不留有什么区别。

    因为是边境,羽国也同样囤了重军,更别说沃州是羽国的核心腹地,拥有大量的军队与道路水利建设,调兵遣将都很快。

    禁军的确是精锐,哪怕原本的禁军有滥竽充数的,在辛筝迁都尧之后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也没了。

    这些年用边境练兵,辛筝自然不会漏了自己的禁军,扔边境一段时间,活着回来的肯定是精锐。

    然两万禁军再精锐也挡不住经桓大军,但尧都不止两万禁军。

    辛筝迁都时强迫公卿百官与地方高官的家眷(以直系血亲为主)、人族的大户一同,初时尧都人口很少,但做为政治中心,慢慢也会吸引各地的人才涌入,而在帝都与地方的公卿官员为了自己的家眷安全也会雇佣护卫。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足以吸引大量商贾,商贾多了,人也会更多。

    二十六七万的常住人口,一半是官吏与军队,在辛筝的要求下,即便是官吏也都会些武力;剩下一半虽是氓庶,但谁不是官序里出来的,基本的列队秩序还是有的,而且至少在官序生活了两年,也学了习武的基本功,离开官序后不丢下的话长大后身手也不会太差,这部分人征召后随便训练几日便可使用。

    更令人无言的是辛筝经常举办全人族的赛事....也不止人族,蹋鞠、弓箭、赛马等等活动也会邀请龙伯四国与焦饶国一起玩,其中办得最大也最热闹的便是蹋鞠。

    蹋鞠从最早的每年一届到如今已是五年一届,地方层层比试,地方上的胜出者齐聚帝都决赛。

    每支蹋鞠队少则数十人,多则百人,入帝都的蹋鞠队与本地的蹋鞠队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支。蹋鞠是游戏,也是军事训练项目,这些蹋鞠队天天天天训练蹋鞠,即便没有参加正式的军事训练,军事素质差不了。

    除此之外这些年在辛筝的推动下,蹋鞠风靡整个人族,哪怕是乡野小地方也很少有人不会玩蹋鞠,变相的军事训练,还是不用国库掏钱,民众自发的军事训练。

    今年正好是又一届蹋鞠队的决战帝都的日子,帝国各地为了观看蹋鞠跑来帝都的游客多达五六万。这些游客本身是蹋鞠迷,平日里自然没少玩蹋鞠。且即便不会玩蹋鞠,能从千里万里之外跑到帝都来,本身必定是打得过大虫斗得豺狼的猛人,不然就不是坐在观众席上看蹋鞠,而是半道上被豺狼虎豹叼走加餐。

    帝都的常住居民、为了胜利的荣耀而来的蹋鞠队、为了精彩的蹋鞠而来的游客....数十万人都是辛筝不知多少年前就布局的棋子。

    不论男女,不论是否本地户籍,不论军民,不论缘何来到帝都,凡人族血脉,非武者非术士,年十五以上,年六十以下尽征入伍,若为武者或术士,年十五以上,不论年岁几何,尽皆入伍。

    虽然征集起来的二十万大军比不得精锐,更不可能同羽人那些精锐军队比。但数量也是一种优势,反正辛筝的目的是拖时间,拖到青州大局已定,拖到风洲愿意谈和,不是决生死,这些高质量的乌合之众凑合着也够用。

    巫咸叹道:“征伐氓庶打仗并不稀奇,千百载来皆如此,但如辛筝这般故意聚集大量氓庶,然后利用的,着实前无古人。”

    再迟钝的人到了这会也没法看不出辛筝为这一日准备了很久,蹋鞠比赛,蹋鞠队齐聚帝都,这些蹋鞠队与随他们而来的蹋鞠迷都是现成的正规军预备役,还是从各地开拔到帝都都不用国库掏钱的那种。

    青蘅闻言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干脆面无表情,听过辛筝那一番爱民的真心话,她一点都不怀疑巫咸对辛筝的恶意猜测。

    “而且。”巫咸眯着眼睛望着台城的方向。“我现在有些怀疑,我们因为来寻她谈鸿沟之事,意外赶上这场战争被困在城中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青蘅是巫宗法理上的主人,她是巫宗近几十年来真正的统治者,她们俩还有诸多巫宗高层同时被困在这座城中,巫宗敢对辛筝落井下石吗?怕是别人要对辛筝落井下石,巫宗的人都要拼命拦着,不仅要拦着别人,还要努力为辛筝提供帮助,避免辛筝绝路之时拉着她俩与诸多高层一起走。

    青蘅继续沉默,倒是元颇有兴致的在青蘅的脑子里感慨道:“巫咸真不是太不自信了。”

    青蘅想了想,既是问元也是问巫咸:“那她的决策有错吗?”

    元道:“这个问题嘛,虽然无耻突破下限,虽然帝都的居民、蹋鞠队、蹋鞠迷们都倒了血霉,但做为王,兕子做得还没错。”

    巫咸道:“除了拿自己当诱饵,其它都没错。”

    你俩真是一路人,青蘅在心中腹诽。“她若非诱饵,风洲也不会把持不住。”

    “有道理,可她若有个万一,麻烦更大。”巫咸道。“回头能顺利选出新任人王还好,若不能顺利选....那就是祸害了。而人族如今的情况,就不可能顺利选出新王。”

    分封制刚刚废除,但曾经推行了数千载,曾经发展到了巅峰,也就是高度成熟,影响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消除的,哪怕是如今都还有人在推崇分封制,觉得辛筝废分封是失智之举。

    官僚腐败,层层盘剥,干了黑心事为了防止发现还会搞出杀人灭口的事,任期捞够了钱就飞黄腾达,分封制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一位封君都会很珍惜自己的封地,认真经营。

    贵族也的确比官僚珍惜封地,私人财产能不珍惜吗?但珍惜封地和珍惜人是两回事,虽说官僚烂的时候也未必有多好看,但官僚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贵族又为什么不用?因为人心里有数自己干的事不对,不能被人知道,被发现了就得全家倒霉,干了亏心事自然要杀人灭口?贵族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干什么都是合法的。

    再说捞够了钱就飞黄腾达,这是没看到辛筝每年开门红和日常都砍了多少人头吗?

    废分封后行政效率底下,同分封时完全不能比。

    这不废话吗?分封时都是每个贵族对自己的封地负责,而封地才多大?而废分封后帝都直接管理整个人族,行政效率能不低吗?

    巫咸比较认同行政效率的毛病,一度也是认为分封的确有缺点,但也有优点,还没到被淘汰的时候,而官僚体制还不够成熟,比起不成熟的官僚体制,还是分封更适合人族过于辽阔的疆域。

    直至最近几十年,旱蝗雨雹地动轮着来,不是隔几年轮着来,而是每年从年头到年尾,手拉手轮着来。

    就算官僚体制不够成熟,有无数的缺点,但在当下,有一点它就胜过了分封所有优点。

    北方遭灾,调南方之粮。

    南方遭灾,调北方之粮。

    除非帝国全面遭灾,不然总能从未受灾的地方调到粮食。而在分封时代,想都不要想,西荒为什么最后会闹得那么难堪?不就是各扫门前雪,加之...也不能说落井下石,就是想多赚钱,然后将粮食卖得比金子还贵而已。

    和平手段得不到粮食,那肯定要抢,一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最终结果是一拍两散。

    辛筝的官僚体系下就没这个麻烦,至少辛筝的管理下没有。

    辛筝给粮食定了个最高价和最低价,粮商涨价降价都只能在这个范围里,不然....杀你全家。

    一地遭灾,从另一地调余粮,拒绝的话,杀你全家。

    贪污受贿,发现之后根据情节严重与否决定是杀全家还是全家流放陵光半岛与炎洲。

    辛筝活着时巫咸不会担心什么,但辛筝死了以后巫咸无法不担心,官僚体系也有其弱点:执行。

    一旦执行出了问题,制造的动荡不会比分封时代小,但在小冰期的如今,人族必须用这套体系,不然一拍两散的案例就不会只西荒,鬼知道人族会裂成多少块。

    可这样一来辛筝就成了这个时代这套体系最大的弱点,只要她死了,这套不成熟的体系就得崩,分封与地方宗族的反噬也将到来。

    被巫咸与濁山姮教了这么多年,青蘅自然也明白这些,她也相信辛筝更明白这一点。

    “听着感觉她好像骑虎难下一般。”青蘅道。

    巫咸诧异的看向青蘅。“怎么说?”

    “人族的疆域太辽阔了,只有分封才适合管理这样辽阔的疆域,但分封已发展到颈瓶,继续下去,诸国就该自立为王了,那不会是太昊琰与献愍王的二王并立,而是彻底分家的诸王。”青蘅道。

    青蘅颇为感慨的道:“就算有人想要打服所有的王,重新拼合人族,也会因为疆域过于辽阔而重演历史,倒不如安心守着能够治理过来的疆域过自己的日子。可那样,世间便再无人王。只有官僚体系能阻止这种走向,但官僚体系也有致命的弱点,不,应该说是人族的致命弱点,疆域太辽阔了,管不过来。王的政令传到最远的地方,需得数岁。”

    这就很糟心了,辛筝不计一切代价的开凿鸿沟未尝不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任何一种制度都不能期待它落实时展现的行政效率是上限,大概率是下限,鸿沟可以成为兜底。

    “她不能恢复分封,但官僚体系也解决不了她如今面对的问题。”青蘅道。“人族的疆域太大了。”

    巫咸叹道。“骑虎难下。”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放弃一部分,只要疆域缩小到可以管得过来的程度,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只是正常的人王不会干这种事,一旦做了,便会成为人族最后一任人王,名气碾压四帝,但这种碾压四帝的名声是个人都不想要。

    即便未来有人王被迫要同意分裂的决策,估摸着即便是最贪生怕死的人王怕也会拔剑自刎,死亡很可怕,但有些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辛筝倒是无所谓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最后一任人王在辛筝看来也是很好的结局,但她太贪婪了,鱼与熊掌都要,便注定不会做出主动分裂的决策。

    “算了,不提这个话题了,提了就糟心。”巫咸问。“你确定她的身体没问题?”

    青蘅不解,但还是道:“除了思虑过甚,很健康,怎么了?”

    “那就奇了,她若是要死了,临终时拿自己的命当棋子玩一把大的,很正常,可健健康康的,何以如此赌博?”巫咸纳闷道。

    青蘅想了想,道:“或许她觉得胜算很大?”

    巫咸一指城外。“看羽国这反应,你敢说这种万一能赌?”

    青蘅道:“青州那部分失地总不能一直拖着。”

    “但也不值得这么冒险。”巫咸道。

    青蘅道:“大概是王与你的想法不太一样。”

    巫咸噎住。

    青蘅见此笑了笑,嘴唇接触到白玉珠子,无语的摸了摸脸上的珠帘。“我一定要戴着这个吗?”

    巫咸随意道:“谁让你与濁山姮长那么像?别人一看就能看出你俩的血缘,你要实在不想戴,可以让濁山姮毁容。”

    青蘅噎了下。“她是我大母。”

    巫咸想了想,问:“你是臣子,你的主公、主公鹣鲽情深的配偶、主公的子嗣、主公的父母一同遇到了危险,而你只能四选三,做为主公最忠心的臣子,你会放弃哪个?”

    青蘅答:“主公的配偶。”

    “为何?”

    青蘅道:“主公的配偶没了可以再找,天下之大,总能找到替代者,但父母只有一对,子嗣是后继者。”

    “嗯,我们继续,你们又遇到危险了,这一次要从剩下三个里三选二,你放弃谁?”

    “主公的子嗣。”

    “为何?”

    “父母只有一对,而子嗣,只要主公还活着,就还能再生。”

    “我们再继续,又又遇到了危险,只能二选一,你放弃谁?”

    “主公的父母。”

    “为何?”

    “主公的父母不是主公。”

    “但你所放弃的对于你的主公而言都是他最重要的。”

    “那是他最重要的,不是我最重要的。”青蘅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臣子对主公的家眷态度好不是因为家眷本身,而是因为主公,如爱屋及乌,但你是忠臣?”

    巫咸答:“我永远都不会是您的敌人。”

    青蘅想了想,还真没法反驳,虽然没多少忠诚,但巫咸已经是最照顾她感受的了,至少在她的容貌渐渐长开同濁山姮越来越像后这家伙不是去弄死濁山姮或让濁山姮毁容这类断尘缘的反应,而是让她遮掩容貌。

    虽然又因为让玉主完全避让一名凡人有损颜面,玉主的容貌也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而不许戴面具面纱之类的东西,最终结果是让她以喜好的名义戴上白玉珠帘,但有句话说得好,有对比才有伤害,同理,有对比才有美好。

    城楼逛够了,巫咸下了城楼往台城去,半道上碰到军卒押送着一群衣着华贵的体面人,至少衣着很体面,表情与嘴里吐出的话语....将死之人的神情与话语不能期待有多好听,除了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的。

    巫咸揣着手道:“真够蠢的,跑路这种事怎么也要等君王先跑了才能跑,不然就是三族想不开。”

    青蘅闻言随口道:“王她会跑吗?”

    “正常来说,昏君会在兵临城下时和谈,谈不了就跑,明君会在实在守不住时才跑...但辛筝....”巫咸蹙眉,理智告诉她辛筝不会做傻事,但辛筝就爱不走寻常路,她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巫咸不由扭头一脸认真的对青蘅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尧都真的守不住,你带着辛筝跑,不要管别人,包括我。”

    青蘅讶异的看着巫咸。

    巫咸冷酷道:“这一城的人谁都可以死,唯独辛筝不能死,她死了,人族运气好点,未来几百岁没个消停,运气不好,很难说算不算好事,反正人族再也不用担心疆域太辽阔治理不过来的问题。”

    青蘅道:“我觉得以王的性格,不可能不做万一准备。”

    巫咸道:“我知道,但她的继任者终究不是她,在当下,没人能替代她。若非打不过,我真想揍她一顿。”

    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玩什么心跳?

    “而且。”巫咸看了眼青蘅。“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会很危险。”

    青蘅一脸懵然。

    巫咸道:“当下最有可能取代她而不出大问题的人莫过于曾经为相数十载,身体健康,怎么也还能再活一二十岁,且如今正在安全的澜州的濁山姮。你觉得,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允许濁山姮同时控制王权与神权?”

    青蘅嘴唇蠕动,想说不至于那么狠,但辛筝这人....几时仁慈过?

    在群巫的眼中,玉主比巫咸重要,但在辛筝的眼中可不一定,既然有巫咸,那么舍弃玉主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青蘅默默扶额。“王....只希望一切顺利。”她一点都不想了解辛筝都有什么后手。

    俩人行至台城觐见辛筝,比起满城紧张于战争的军民,辛筝倒是很一派轻松自在,拿着一些东西在阅览,见她俩进来。“你俩来得正好,帮我参详一下风洲什么意思。”

    巫咸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想你死呀。”

    “我知道他想我死,但我在犹豫我想不想他死。”辛筝示意了下手上的密函。

    巫咸与青蘅闻言皆打起了精神,就羽国那情况,辛筝期待风洲死的心不比风洲期待辛筝死的心逊色多少,能让辛筝这么说显然是发生了别的事。

    青蘅伸手接过密函瞅了瞅,不由愣住,旋即将密函递给身后的巫咸。

    “风洲将他除朔以外所有子嗣给关了起来?”巫咸懵然。“就算他想避免诸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幺蛾子,这反应也太过激了,不像风洲,除非....他不打算传位给这些子嗣中任何一位。”

    辛筝道:“是啊,我也在想他究竟想怎么传自己的王位,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会不会在死前杀了那些被关起来的王子王女避免自己死后羽国动荡。”

    巫咸道:“不至于吧?虎毒不食子。”就算君王会杀子,但也只是杀一两个,谁会都杀了?

    “我要是他我肯定那么干。”辛筝理所当然道。“要怪就怪为何诸子中没有一枝独秀的存在,若是有,倒没那么....不,还是会有那么麻烦的,羽国的继承权同人族不同,每个子嗣的继承权都是等同的。虽然嫡长继承制会导致只要投胎技术好,白痴也能上位的悲剧,但羽国那种继承制,寻常时还好,可当需要继承的东西变成王权后就会格外麻烦。也就羽人寿命长,不然早该大乱了。若想解决问题,要么立一名为储君再杀掉别的子嗣,要么学咱们,王权禅让。我以前没往这个方向想,人性子嗣,王权若可以合法世袭,谁愿意禅让?咱们的历史上有太多的案例。”

    人族历史上不想禅让,想传给自己后代的王还真不少,只是都迫于现实放弃了这种想法,未能付之行动,除了扶风氏,但扶风氏最终也成为了反面教材。

    青蘅道:“可血缘世袭根深蒂固,突然要改,阻力应该会很大吧?”

    如同人族中希望王权血缘世袭的野心家们面对根深蒂固的王权禅让时的阻力。

    巫咸道:“别的王不行,但风洲,他想禅让,还真的有成功的希望。”

    青蘅不解。

    巫咸解释道:“风洲是开国之君,是第一代,如同曾经的炎帝。”

    人族的王权禅让始于炎帝禅让青帝,羽国虽然没有,但风洲可以成为做第一人。像炎帝那么轻松不可能,炎帝那会儿血缘继承的观念都还在萌芽中,怎么传位都行。但风洲的王权是自己打下来的,不是继承得来,想要给别人,面对的阻力会是最小的。风洲一定要那么干的话,大概率能成功。

    辛筝道:“朔与经桓,不管传哪个,我原本期待他死了之后十几个有继承权的王子争位,我再掺和掺和看能不能让羽国分裂的心都可以歇了。我希望不是这样,不然就真的是棋逢对手。”

    青蘅与巫咸俱是服气得无话可说,干君王这行的都是如此践踏人性吗?

    辛筝继续道。“不论是朔还是经桓,以这俩的能力,就算不能对外扩张,守成与稳定却是不成问题,我可耗不死他俩,而我死之后....不提也罢,长生种真是太作弊了。对了,你俩怎么突然来找我?”

    巫咸道:“我只是想问你,若尧都城破,你会不会走?”

    辛筝自信道:“尧都不会破。”

    巫咸道:“我说的是万一。”

    辛筝道:“我会守到最后一刻。”

    巫咸意会,有些话不能说出口,至少不能当着非心腹以外的人说出口。“我明白了。”你不会作死就行,守到最后一刻虽然也很危险,但只要不是共存亡就能接受。

    不论两族未来的王权如何继承如何,当下最重要的都是尧都之战,无法改变自己内部的问题,那就让敌人废掉,让敌人无法在未来跑来干预自己。ωww.五⑧①б0.℃ōΜ

    经过前期试探后尧都攻防战直接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羽国不计一切要攻入尧都杀了辛筝,而辛筝要不计一切代价活着,拖时间。

    尽管羽国兵多还都是精锐,但这些年辛筝对尧都的经营很用心,好好的一座帝都武装到了牙齿,比任何军事要塞还要要塞,完全不像一座正常的帝都,加之城中充裕的人手,辛筝硬是同经桓僵持了下来。

    战争最终演变成消耗人命的拉锯战,每日都有无数的人死去,血腥味浓得几十里外都能感觉到。

    为了鼓舞士气,辛筝与青蘅经常跑到城楼上溜达,辛筝还好,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不仅能保持平静,还能不断说出鼓舞人心的话语,同时无视来自羽国一方的所有挑衅,哪怕羽人问候祖宗十八代也拒绝出城迎战,将乌龟对策发挥到底。

    比起辛筝,青蘅着实适应不良,挑衅还好,知道出去刚正面就是如敌人的愿,能忍,但断肢残臂、内脏、尸体、哀嚎....冷兵器战场对和平时代长大之人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头两天青蘅吐了不止一回,即便是七岁时的人牲祭祀都没这么有冲击力。

    青蘅每回在没人的地方吐完都会强迫自己回到城楼上,如是再三,吐着吐着终于不吐了。

    辛筝与巫咸皆对青蘅侧目,她俩都做好一旦青蘅拒绝继续上城楼就让人硬架着青蘅上城楼,强迫她目睹最残酷的战场以锻炼心理承受能力,没想到小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她俩期待的强大很多,倒也是好事,省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