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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2 章 第九十一章辛筝

    吃了满月酒,连山果送了崽崽好几件自己和君离幼时用过的辟邪、吉祥样式的玉器,玉养人,人养玉,这种一直被人养的吉祥玉器比起新雕琢的更能庇佑崽崽健康平安。

    青蘅为崽崽做了一首欢快的庆生乐,又送了一件玉器与一件珊瑚,玉器是自己少时亲手雕琢且佩戴了百载的物件。人族相信神灵化身的玉主用过的东西都有福气,普通人得了可以占福气,不论是辛筝夫妻俩还是青蘅都不信这个,但玉养人,青蘅觉得还是送件玉器,挑选一番这件最合适。

    珊瑚则是丹青送的,丹青经常送她一些海里的东西,珊瑚、珍珠、玳瑁、贝壳、特殊的鱼骨、玉石、水晶、砗磲、鲛绡....五花八门,从浅海到深海,什么都有。一部分被她收起来,一部分被她制成了乐器,这件珊瑚便是她用红珊瑚制成的笛,幼儿版的,等崽崽再大点就能自己拿着吹着玩。

    满月酒吃完俩人都没走,连山果是准备呆到崽崽周岁,和小孙孙多亲近亲近,青蘅则是等着吃百日宴的酒,满月酒与百日宴只差两个月,不想跑来跑去,这俩月干脆在林精城渡过,游玩帝都,奏乐给崽崽听,给赭写信,倒也惬意。

    如是俩月,吃完百日宴的酒青蘅这才准备启程去别的地方玩,找灵感,临别前夕被君离拉到了角落里。

    “青蘅,你可学过鯈的心医理论?”

    “略懂。”猜到对方想问什么的青蘅道:“你想是问王对无忧是什么想法?”

    君离点头。“想请教你,我看不太懂。”不管是爱还是不爱,辛筝的态度都有点奇葩。

    青蘅道:“你可读过辛国的国史?”

    君离答:“未曾,怎么了?”他对辛国也只是知道辛筝、辛襄子、辛鹿几个人的事,再就是辛国每次权力过渡都很乱。

    “你可以去读一读,你要的答案便在辛国的国史中。”

    君离将信将疑,但回去后还是去寻辛国国史,辛国不是濁山那般出身显赫、源远流长又长期在一州处于一流地位的方国。立国者是一介旁支庶子,也不是一流大国,国史自然不似濁山这等方国般辉煌与知名,甚至很散乱,这也是小国的通病,不重视载史,史料散乱且残缺。若无意外,辛国这样的方国会在灭亡后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只未来在大国的史书中找到几笔记载。但辛国出了个辛筝,辛国自立国起的所有历史都被整理了出来,哪怕残缺的地方也从周围方国、贵族族谱里翻找补齐,最终整理出了完整的辛国国史。

    虽然写得很委婉,笔法也很春秋,但通篇读下来,是个人都能看出辛国,不,是辛氏一族有着怎样的恶习:那些死于非命的国君看似被贵族所杀,但背后也有同族的身影。

    辛氏的历史就一直在上演一个循环,内斗,公族内部削弱——贵族趁势扩张权力——利用贵族干掉现任国君——继位后以为先君报仇的名义屠杀弑君的乱臣贼子,因为罪名是确实的,新君可谓站在道德高地上杀人,周围方国与帝都也不会阻止,王与诸侯都是君,臣子弑君同样会让他们不安。

    也有贵族特别强大或邻居跑来掺和的案例,但碰上这种情况,野心家会在掂量一番后同还在位的国君合作,手足祸起萧墙可以,但被臣子和邻居摘了胜利果实就不好了。

    国君与公族利用贵族削弱彼此,等时机差不多了再继续手足相残。

    令人情不自禁无言望苍天,别的国家都是国君与公族被贵族给架空成摆设,辛国倒好,反过来了,铁打的公族,流水的贵族,贵族被砍了一茬又一茬,虽然国君也同样死了一个又一个,但这也有一个好处,辛国境内根本没有千年贵族,当国君想变法时,阻力会很小。

    某种意义上辛筝是辛国这种历史的最终受益者,前头十几任国君死于非命,每次换国君,辛国的贵族都会被屠杀一次。辛襄子死后辛国的贵族更是因为上层的权力博弈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被屠杀了四次,贵族再能生也禁不起这么疯狂的屠杀,因此辛筝掌权时辛国的原有贵族几近绝种,辛国所有的土地和财富都收归国君,辛筝想干嘛就干嘛。

    只是,贵族根基浅薄,公族也同样,君离读完史书发现辛国历代国君的子女寿终正寝者寡,十个里能有一个寿终正寝都是值得祭天地的好事。

    杀父杀母杀妻杀夫杀兄弟姐妹杀子杀叔伯是家常便饭。

    理论上一个方国乱成这样根本不可能国祚千年,但很神奇,辛国历代国君很少有废物,因而哪怕君权更迭时残暴血腥混乱得惊人,新君继位后也能慢慢将损失给挽回来,这也令辛国的疆域版图一直都在增长,虽然很缓慢,但确实一直都在增长。

    辛国发展最直观的证明就是辛原最早不叫辛原,辛这个字最初只是兖州北部高原上一隅的名字。

    着实是个神奇的家族。

    而我的妻子生在这样的家族,君离捂脸,他没法想像辛筝内心深处是如何看待血亲的,总觉得辛筝的亲情观和正常人不会是一个东西。

    辛筝如何看待辛襄子、辛鹿、辛归乡等血亲,君离也不在乎,但辛筝如何看待无忧,他非常在乎。

    思考了一番,君离最终选择直言。

    入夜后陪着又胖了一圈的无忧玩了好一会玩具,小家伙终于玩累睡觉,君离这才问一旁看书的辛筝。“兕子,你觉得无忧如何?”

    辛筝闻言不由看了君离一眼,目光中透着些许审视,答道:“该减肥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如何看待子嗣。”

    辛筝沉吟了须臾,回答。“未来杀我取代我替我活下去的人。”

    饶是有心理准备君离还是被辛筝的回答震到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未来会杀你?”

    “我杀了我父亲。”想了想,辛筝又补了一句:“我的祖上也一直如此做。”

    辛国不是大国,保存历史比不得那些一流大国,但中小国家也有中小国家的优点,黑历史同样难以保存,但做为国君必须背自家族谱和秘档,外人能不能看出来就需要脑子。虽然杀父杀母在辛氏一点都不稀奇,当然,杀死父母和杀死兄弟姐妹还是有所不同,杀后者可以不搞什么虚头巴脑直接操刀子动手,把人杀了就行,杀前者则需要讲究体面,不然会有后续问题。

    君离道:“你让我捋一捋。”

    辛筝回以你随意的表情。

    君离在脑子里捋了起来,辛筝杀了辛襄子虽然有些惊讶,但因为是辛筝,又觉得很正常,或者说,正因为是辛筝才正常。辛襄子晚年的政局,以及辛筝幼时辛国的情况都足以证明一件事,在嫡子死了以后辛襄子准备让年长的私生子上位,他给了辛鹿太多,嫡子死后留下的遗产都给了辛鹿,还有其它杂七杂八一大堆,这也是为何辛襄子死后私生子出身的辛鹿有能耐和辛归乡叫板。

    若辛襄子死得晚几年,铺垫得更好,再干掉辛归乡....毫无疑问,辛国这一次的权力过渡会很平稳,不会和以前一样君权更迭,国家也跟着动荡一遭,但这份平稳注定建立在辛筝的生命之上。

    国赖长君,幼主本就令人不安,朝堂还正好有个权倾朝野的国君之子,虽说是私生子,但一来辛国在这方面没其它国家那么讲究,二来葛天侯珠玉在前已经打破了私生子不能继位的规矩。

    正常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不难猜,但辛筝显然缺乏牺牲我一个保证国家权力平稳过渡的精神。wWω.㈤八一㈥0.CòΜ

    辛襄子死在了最好的时候,那个时候辛鹿虽然崛起,但还不是辛归乡的对手,媵氏又是天然的君党,辛归乡也没有强大到能同时压制另外两个公卿。

    鉴于辛氏弑亲如吃饭喝水般随便的历史,辛襄子死得这么是时候让人很难不多想。

    历史上弑父杀母的君侯也不少,但大多不得善终,杀兄弟姐妹继承君侯之位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至少在礼崩乐坏的时代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事,但把父母给杀了....每个人未来都要做父母,不免感同身受。

    世人的这种心态使得干掉父母继位的君侯难以得到人心,而得不到人心就会疑神疑鬼,做出各种疯狂举动以自保,结果就是越自保死得越快。少数能善终的,要么是辛筝这种干得没几个人知道的,要么就是自有国情在,国人习惯这种事,习惯成自然不会先天排斥,只要新君继位后能干出成绩,很快就会被接受。

    而这些没被推翻的弑父杀母的君侯晚年时无一例外都很提防自己的子女,因为自己弑父杀母便觉得自己的子女也会做这样的事,必须防着打压着。如同那些自己干掉了兄弟姐妹上位的君侯,对待子女强调手足和睦,不喜欢子女在自己面前不和,喜欢看子女手足和睦,哪怕是演的也会装作不知情的看下去,暗中千防万防。

    这是人性,辛筝是人,不能免俗也很正常。更别说辛国属于自有国情在那种,国人都对这一家子的弑亲习惯成自然,家族成员的辛筝思维更进一步也很正常。

    君离抓了抓脑袋,决定放弃从正常人的道德三观说服辛筝。“你为何杀辛襄子?因为他想传位给辛鹿?”

    “不,因为他杀了安。”辛筝捻着羊角手串回答。

    君离讶异的看着辛筝。

    辛筝解释道:“我视为友的存在,他视为牲畜,并且按着自己的意志杀了安,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我的意志微不足道。虽然早就知道他对我的安排,但那个时候我突然就不想陪他演劳什子的父女情深,我要砸了他的安排,我宁可君侯之位便宜辛归乡也不要给辛鹿。”后来给辛鹿则是局势变化太快。

    君离想了想,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那般对你?”

    辛筝答:“因为我是他合法的继承人,却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是啊,因为权力,你与他产生了权力冲突。”君离问:“但无忧不是你的嗣君,她只是你的孩子。”

    辛筝捻羊角手串的手指顿时停住。

    君离又问:“亦或是你打算效仿元王?”

    元王,黄帝之子,从谥号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干出了成绩的君王,但他最有名的事迹不是政绩,而是废禅让。虽然他的初衷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和矛盾,一兔走至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血缘继承比禅让制稳定,更能保证权力平稳过渡,方国的权力过渡比王权要稳定多了,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那个时代最大的方国也不过百里之地,王权管辖范围却是整个人族万千方国,适用于前者的制度不代表适用于后者。

    最终结果便是废禅让制之举成为了人族社会矛盾的导/火索,引发长达百年的内乱。

    辛筝摇头。“我并无此意,禅让制很好。”除非她能保证自己的子、孙、重孙、玄孙、来孙...子子孙孙代代明君,不然只要有一代子孙不够强大,扶风之乱就是前车之鉴。

    君离问:“你不准备破坏规矩,王的直系后代不能参加新一任王的角逐,她未来有什么理由杀你?”

    辛筝愣住。

    “你是王,不是辛子。”君离道。“你是辛子,你的孩子杀了你便能继承你的一切,你是王,你的孩子杀了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出于对王的犒赏,王的直系后代拥有一定的优待,只要不是叛族,不管干什么都能衣食无忧平安到老,哪怕是犯了重罪也不会被判死刑,撑死流放。但在哀王之后人族对王的直系后代的规矩紧急补充了一条:王的直系后代要是把王给杀了,挫骨扬灰一条龙服务。

    那会的人族未必待见哀王,但哀王的子嗣把哀王给杀了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这才补了这一规矩。

    辛筝更加愣神。

    君离握着辛筝的手道:“你开创了新的时代,改变了所有人,辛国亦已不存,你为何始终停留在过去?”

    “我....”辛筝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所幸君离也没要她马上回答,见她开始思考便没再穷追不舍,而是适时的退步,剩下的得辛筝自己想通,逼得紧了只会适得其反。

    ***

    辛筝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本身就忙,空闲时间少,也没有一定要挤出时间陪孩子的心态,陪无忧的时间连君离的零头都不多,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退衙后一家三口相处,单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

    然翌日君离临时有事要在外头过夜,只是辛筝退衙后回到自己的宫室便发现宫室里只剩下了自己与无忧。

    无忧出生后有下属建议按传统给无忧准备一座宫室,王的亲属都是与王一起居住在薪火台,每个成员都有各自的宫室。但辛筝想了想还是否了,她好不容易将台城变成纯粹的官署机构,不想再变回去,但无忧也需要住的地方。

    去外头买个宅子给无忧住,人也太小了,住外面容易出事,君离坚决反对,最终结果便是无忧一直在辛筝的宫室里居住。辛筝是王,卧房、书房以及储物间随便哪个的面积都顶好几间,再住个小婴儿放婴儿的玩具衣服也占不了多少空间。

    只是一家三口住一起,君离只要不在,宫室里便会只剩下俩人。

    习惯天黑后会有三个人的无忧抱着玩具趴在地毯上左顾右盼,没看到君离。

    “啊啊啊....”

    “你阿父有事,今晚不回来了。”辛筝坐在毯子上对小家伙道。

    “啊啊啊....”

    辛筝伸手戳了戳小家伙肉乎乎的脸蛋,手感怪好的,再戳戳。

    “啊啊啊....”小家伙使劲挥胳膊拍辛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啊啊啊....”小家伙恼怒的抱住辛筝的手,辛筝见此好奇的任她抱住自己的手,却见小家伙将自己的手送到嘴边啃了起来,可惜没牙齿,光秃秃的牙床使劲磨就是啃不动,小家伙却一点都不死心的继续啃。

    辛筝细细的打量着什么除了吃就是睡,逮着什么都要往嘴里塞的小家伙,和自己....算了,自己也想不起三个月大时自己是什么模样。但眼前这只,真的很小,很脆弱,很难想像智慧生物的幼年与成年差距之大。

    然不论差距怎样,辛国都不在了,自己和眼前这个小家伙还会重复辛氏千年来的命运吗?

    任小家伙啃了一会,辛筝蓦然心血来潮,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在小家伙瘪嘴之前握住小家伙胖得手背上有五个肉旋的爪子,在小家伙疑惑的目光中低头啃了起来。

    小家伙不由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吃我?

    辛筝吧唧了下嘴,做出回味的模样,笑着对小家伙道:“小家伙的肉真好吃。”

    小家伙听不懂辛筝的话,却看得懂辛筝的动作,浅褐色的眸子顿时漫上了咸咸的液体。

    “哇....”

    辛筝见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家伙见了不由露出懵然之色,好奇的看着哈哈大笑的辛筝,以为辛筝是在冲着自己笑,也破涕为笑,也咯咯的笑起来。

    辛筝笑着对小家伙做出一个鬼脸。“略略略....”

    “啊啊啊....哈哈哈....”小家伙激动的看着辛筝,好神奇,伸出爪子在自己脸上摸摸,却怎么都做不出同样的表情。

    辛筝将小家伙抱到了镜子前,捏着小家伙的脸蛋一通揉搓,揉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哇....”

    待小家伙玩累了,辛筝喂小家伙吃了一顿奶,吃饱后小家伙便开始犯困,辛筝便将小家伙抱回床上睡觉,上了床却见小家伙伸出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在自己脸上吧唧了一口。

    辛筝惊讶的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等了一会,没等来反应,困惑的瞪着辛筝,自己亲君离一口,君离都会回亲自己一口的,你怎么不亲我?

    反应过来的辛筝擦了擦脸上奶味十足的口水,学着君离平时的模样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晚安。”

    小家伙这才满意的开始睡觉,睡了一会又感觉姿势不太对,平时不是这么睡的,遂往辛筝的怀里蹭了蹭,辛筝配合的将小家伙搂在怀里。

    辛筝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一团连自我都还没产生的肉,未来如何真的能笃定吗?”

    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决定了人的命运还是生长的土壤决定了树木未来长成树木模样?

    辛筝是笃信后者的,因为人无法脱离物质而存活,如同树木无法脱离土壤而活,但同一株树在不同的土壤最终长成的模样必定是不同的。不论智慧物种如何自诩高等生物,万物之灵长,仍旧是凡世的一员,无法脱离物质土壤而生存,需食粮肉才能活,会生病会老会死,受伤了会流血,跳不出天,翻不出地。

    至少对世人,她笃信后者,对自己的家族....不论是辛氏的国史与族谱还是她这一代的亲人关系都给不了她任何信心。

    辛筝低声问睡着的小家伙。“我们会不一样吗?”

    小家伙无知无觉的呼呼大睡。

    君离次日回来时发现母女俩的相处有了微妙的变化,感觉亲近了不少,不由放下了心,有变化就是好事,至少头一个月君离是这样想的,一个月后君离则开始产生怀疑。

    辛筝不再对小家伙呈放养态度的结果就是她开始关心小家伙的身材。

    “你太胖了。”

    “啊啊啊....”

    “得减肥。”

    “啊啊啊....”

    “放心,我不会削减你的吃食。”

    君离看着让小家伙靠坐在羽毛枕头上,一本正经的与小家伙做出谈话姿态的辛筝,替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辛筝说什么的无忧问出了无忧若听得懂一定会问的问题:“那你要做什么?”

    辛筝道:“吃得多不是问题,你我也吃得很多,却都不胖。”

    君离惊悚的看着辛筝。“她才四个月你居然想让她练锻体操?就算锻体操越早练效果越好,越晚练效果越差你也不能这么虐待小婴儿。”

    辛筝更加惊讶的看着君离,回以白眼。“你想什么呢,她连翻身都不会,我想让她练她也得练得了。”

    君离想了想,倒也是,就算辛筝很得下心,客观条件也不允许她逼小家伙练锻体操。“那你是想做什么?”

    辛筝道:“她现在能抬头了,抬头可以锻炼上半身,可以多练练,还有泅水,泅水可以锻炼全身,我看她刚出生时你将她放在水里沐浴,她不是玩得很欢快吗?看得出是会泅水的。”

    君离提醒道:“可她现在不会了。”

    辛筝惊讶的看着君离。

    君离解释道:“我也不知为何,刚开始是会的,但后来可能是没有天天泅,就忘了。如今便不会泅水了,是真的不会,没骗你。”

    辛筝道:“既如此,我让人给她做个防止溺水的辅助工具。”

    君离被噎了下,有心想反对,觉得太早了,小家伙才四个月,但瞅了瞅小家伙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胳膊、圆圆的腿、圆圆的肚子....就没哪里不圆。

    小家伙才四个月,君离默默将反对咽了回去,只要不是太过分,稍微锻炼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御医也说了,小家伙需要运动量,胖是福气,但太胖了也不好。什么话都可以不当回事,但医嘱绝不能当耳旁风。

    辛筝的行动力很强大,说要训练无忧就要训练无忧,无忧喜欢的玩具不再她要就给她,而是当做诱饵用以逗她抬头,只有她抬头伸胳膊了才给她。

    无忧不喜欢抬头,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哭。

    君离一听她哭就心软的想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安慰,不论要什么玩具都给她,结果才将小家伙抱起来就被辛筝踹一边,小家伙也拎着放回毯子上。

    辛筝拿着玩具亲自上阵,小崽子每天必须达到她规定的运动量。

    小婴儿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所有人都认为它们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它们懂很多。

    小家伙在试探了须臾后便判断出辛筝铁石心肠,自己哭死了都不能让她动容,只能抽抽噎噎的配合锻炼,神情那叫一个委屈的,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辛筝:“...我明明只是让你锻炼,为何会有种一腔真心错付,被薄幸人给辜负的感觉?你是真心错付的小可怜,我是薄幸人?”

    君离捧腹笑道:“你没注意到吗?她这两日睡前都不想亲你了。”

    辛筝道:“没关系,她不亲我,我亲她便是。”

    君离还能说什么,辛筝已然无敌。

    小家伙好不容易拿到了玩具,却因为被辛筝逗得火气太大,忍不住拿玩具打辛筝,辛筝轻而易举的接住玩具。

    辛筝笑吟吟的问小家伙:“诶呀,你玩具没了?还要不要?”

    小家伙:“....”

    因着辛筝只有早上与晚上才有空闲时间,因而对无忧的安排是早上锻炼抬头,晚上则锻炼泅水。

    生无可恋的抬头锻炼后可以休息一整个白天,并期待晚上。

    辛筝让匠人用皮革做了一个类似羊皮筏用的气囊一样的东西,不同的是,羊皮筏是整整齐齐的一排,而辛筝让人做的是组了一个圈的气囊,再将气囊圈套在小家伙身上,再将小家伙扔进可以让成年人在里头游泳的汤池子里扑腾。

    比起抬头锻炼时的生无可恋与嫌弃,泅水时小家伙甚为高兴与期待,被辛筝带着在池子里划水时都会主动亲辛筝,完全忘了早上逮着玩具后忍不住拿玩具扔辛筝导致继续被逗的事。

    抬头锻炼了只一个月小家伙的抗拒态度达到了极点:你逗尽管逗,我不要玩具了。

    反正辛筝走了以后君离会给她玩具,不会让她一整天都没有玩具玩。

    辛筝终于放弃了逗小家伙抬头,而是改成了将玩具放在小家伙身边,但不给小家伙任何帮助,也不许君离和连山果帮忙,要玩玩具就自己过去拿。

    君离没有说话。

    连山果却觉得不可思议:“她连爬都不会,要如何过去拿玩具?”

    辛筝将两个大人拉出了门,行至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邀请俩人一同围观。

    脑袋左右观察了一会,确定房间里没别的人,又想玩玩具,使劲伸手够,就是够不着,须臾后开始翻身,通过翻身挪动位置,一个又一个翻身,最终挪到了玩具面前。

    辛筝对连山果道:“你看她这不就自己拿到玩具了?”

    连山果神情复杂的看着辛筝控制不住上翘的唇角。“是啊,但你是在养崽还是在养玩具?”

    辛筝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养崽,她可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

    连山果只差在脸上写上“是吗?那我为什么完全看不出来?”

    辛筝道:“你在雀奴襁褓孩提时没养过雀奴吧?”

    周岁前为襁褓,周岁至三岁为孩提。

    连山果想了想,无法反驳,同少昊旅离婚前她忙着同少昊旅离婚,没空管儿子,离婚后被少昊旅驱逐出沃西禁止踏足沃西半步,见都见不到,更不可能养儿子。

    辛筝道:“你若养过便会懂我的心情。”

    “哦,你什么心情?”问的是辛筝,连山果看的却是君离。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妻子,君离踅摸了片刻还是决定回答连山果,妻子就在身边,不高兴了有的是时间哄,老娘又不在身边,不高兴了没多少机会哄,很容易发展成顽疾。“十月怀胎,受了那么多罪,生下的崽崽若是不玩感觉会很亏的心情。”

    连山果默然须臾,道:“我突然感觉自己亏大了。”比起十月怀胎但顺产的辛筝,她在分娩时可是难产,疼了一天两夜,心理阴影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