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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5 章 第四章连山默

    先知夷的死涉及到了当时的权力争斗,元王不想传位给不相干的人,想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王位,就像自己继承黄帝的王位一样。

    只是有点小问题,元王自己能打破传统继位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一是黄帝是帝君,又是第四王朝的开创造者,他的威望冠绝古今诸王,这份威望在他死后成为了他子嗣的政治遗产;二是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一个英明君王的子嗣会和他一样英明,而元王也没辜负这份欺负,做为黄帝一百多个孩子(每个都接受了精英教育)中决出的蛊王,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三是当时各方面都有意王位,经过黄帝时代的扩张,原本被扩张压制的社会矛盾终究压不住了,谁都没法镇压全场,这也让元王抓住了机会利用黄帝之子的政治身份登上王位。

    三大因素并一些杂七杂八的因素使得元王得以继位。

    凭心而论,元王能力还是不错的,在位时缓和了当时的社会矛盾,人族之后的内乱大爆发是在元王死后。但元王的威望与黄帝还是差了点,他想让王位在自己家族中血脉世袭,黄帝的威望都不够,他长于安逸环境中的孩子们也没有谁比得上他年轻时。

    元王便想通过其它方面来给自己的继承人增加筹码,比如先知。

    千年前青帝遇到当时的先知,先知说她会成为未来的王,为人族伟业的重要奠基人。

    青帝:哪来的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的预言成了真,于是人们很相信先知的预言,后来的王选摄政君时都会去问问先知。

    再后来,先知预言一个人会成为王,但这个人被别人给杀了,预言自然不准。

    自那之后先知再也不说与王的未来有关的预言,理由是:未来并非不可改变,而青帝也并非一开始就是无可匹敌的成熟君王,她也曾弱小,从弱小一步一个脚印变成了那个不可匹敌的君王。若有人提前知道她是未来的青帝,趁着她年幼把她杀了,她还能成为青帝吗?

    未来并非完全无法改变,永远不要低估人性,就算未来的王是青帝那样的,也一定会有人在知道青帝未来的功绩后扼杀她,觉得自己能取代青帝,做得比青帝更好,智慧生物就是这么有自信的存在。

    这种做法,历史证明是对的,别的王还好,白帝就是个大问题,若诸侯贵族们知道先知看到了白帝会干什么,一定会齐心协力在白帝弱小时杀了她。但先知不做任何与王有关的预言,便没人去针对去针对还没改行的白帝,而待白帝改行,那时只有她杀别人没有别人杀她。

    元王没想询问未来的王都有谁这种问题,而是想让先知给一个预言,自己的继承人会成为新王成为明君,自己的子孙将一直统治王朝。

    通俗点说就是证明扶风氏世袭王权是天命。

    那个被找上的先知是夷,夷被军队请到帝都后笑嘻嘻的别人说什么就答应什么,无一句二话,然后立摄政君的大典上说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预言。

    扶风氏的王位将世袭,但国祚不会超过百载,人族将刀兵四起,千里无鸡鸣,白骨路于野,直至未来一位帝君结束内乱,抚平动荡。而元王所有的后代将因为不合法的统治被杀尽,在位的王更会被剁成肉酱。

    元王被气疯了,表示我的后代会不会被剁成肉酱不可说,但你一定会变成肉酱。

    说完便下令将先知处以醢刑。

    彼时扶风氏如日中天,神裔氏族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仅不能给先知夷收尸,还要夸元王干得好干得呱呱叫,并以财宝贿赂元王与元王身边的所有人,防止元王借题发挥找神裔氏族麻烦。

    但之后的历史证明了先知的预言,元王对先知的预言表达了去它祖宗的落后迷信,人的未来掌握在人自己手里,我命由我不由天,孤王就是要传子。

    人族刀兵四起,人口在战乱中断崖式下跌,直至白帝终结内乱。

    刚踏入蒲阪的白帝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处理自己的前任,便有人向她提起当年的预言,白帝觉得既然预言都这么说了,便全了它,遂醢扶风篡王。

    白帝王权巩固,篡位的扶风氏自然一落千丈,一直隐忍等待复仇之机的神裔氏族趁机发难屠杀扶风氏,杀尽元王的直系后代,刨了扶风氏的陵墓,为先知夷复仇。

    原是准备扶风氏所有族人全部杀干净一个不留的,但白帝不许黄帝的宗庙无人祭祀,神裔氏族也不敢和白帝对着干,只能从元王兄弟姐妹的后代中挑出几个幼崽留着继承扶风氏的宗祧。

    先知摸了摸连山默柔软的头毛。“先知夷在那时只说前半段,不说后半段,她不仅不会死,还会得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连山默愣了下,道:“但先知可以沉默,却不能说谎,您说过,若先知可以说谎,那众人就不会信任先知了,真遇到灾难时,先知发出警示,人们不会再相信先知。”

    “贪生畏死亦是人的本能。”先知点头。“但这世上总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所以先知不能说谎,必要时要用生命捍卫自己说真话的权力,但先知夷不说谎也不仅仅是因为先知的传统。”

    连山默露出了好奇之色。

    先知继续道:“元王执意传子,有私心,也有出于人族稳定的考虑,血缘世袭无法保证下一任的能力,却能保证权力的平稳过渡,不像禅让,每一次的王权更迭都是一场养蛊,会造成诸多的损失。”

    “可禅让制赢了。”连山默道。

    先知笑道:“因为每次的王权更迭会造成诸多损失,但一来王权禅让还没失控,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人族承受得起,二来让一个无能者凭血统成为人王的损失会比王权禅让时权力过渡不稳定更大,人族的疆域太辽阔了,必须时时刻刻提醒地方它们不是独立的,它们只是人族的一部分,这对王的能力要求非常高。实际上,除了四帝,还有如今这位,就没有哪个王能完全驾驭辽阔的王朝,大部分王一生所做的只是一个修补匠,维持着这个过于庞大的摊子不散架,但即便是要求最低的修补匠也有着很高的能力要求,血缘传承无法满足这一点。因而当元王决定传子时,人族的内乱便已注定,当然,元王不传子也一样会乱。”

    连山默露出了讶异之色。“啊?”

    先知道:“那是社会矛盾决定的,元王传子刚好成为了矛盾的激发点,不传子,也只是推迟爆发时间,内乱是注定的。”

    连山默问:“可这与先知夷赴死有什么关系?”

    先知问。“你说当人王无法约束诸侯,诸侯们会做什么?”

    “会吞食其它方国,会慢慢架空王权,天下大乱。”

    “你说的是最温和的反应。”先知道。“每一位先知从小便要学习天文地理历史政治耕作气候水文....无所不学,但我们永远都不会从政,学这一切只是为了分析自己看到的未来片段,从那些细碎的,前无因后无果的未来片段中分析前因后果。”

    连山默有些反应了过来。“先知夷分析出了什么?”

    “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先知答。“这是先知夷手札中记载的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后人一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太昊称王。”

    连山默懂了,人族自炎帝时代起,同一个时间段只有一位王,便如天上只有一个太阳。

    “当诸侯们知道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位帝君诞生,有能力有野心者比起庸俗的过家家般的自立为王,更想要成为预言中的帝君,有野心但能力不足者亦会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称了王爽一时后,未来那位帝君会对自己做什么。”

    做什么都不可能做好事,诸侯所属氏族所有成员,上到九十九下到孕妇肚子里尚未出生的胎儿尽数活烹、烧烤、零敲碎剐、喂狗、做成人彘扔粪坑、虿盆、碾成肉沫....万事皆有可能,而以这种万事皆有可能为代价的一时爽,是个人都不会想要,更别说历史证明以上任意一种高级待遇需要时白帝全都做得出来。

    先知继续道:“先知夷惧死,为此吃不好喝不好睡不香,若早知是那样的结果,你说她会如何?”

    连山默答:“吃好喝好睡好,待被绑去帝都时说出预言,被醢刑。我明白了,不论看到未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太在意,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保持平常心。”

    先知欣慰不已。“先知是离未来最近也最远的人,你越在意,未来便离你越近,你越过不好,不论未来是否成真都会有许多遗憾,我敢说先知夷死时最后悔的事便是人生最后那几岁没有好好享受生活。”

    先知需要在意未来,因为需要从未来分析前因后果趋吉避凶,先知不能在意未来,太过在意未来容易精神病。虽然每个先知因为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多少有些精神病,但轻微的精神病对人的影响不大,发展成重度精神病问题就很大。

    连山默的天赋很好,是个好苗子,先知不希望他的未来因此毁掉。

    连山默问:“所以我应该用平常心与她为友?”

    先知道:“看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她有趣想为友便为友,没有趣便赶...”想起无忧是辛筝的子嗣,没法赶走,遂改口:“敬而远之。”

    连山默恍然,笑道:“弟子明白了。”

    ***

    连山默的变化无忧是最先感觉到的,看着面前舔着自己带来的糖画的少年,无忧问:“我感觉你变了。”

    连山默道:“哪有?我不一直都这样吗?”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舍不得糖画?我还你一半。”

    无忧忙不迭摆手。“不用,你都舔过了,我回头找阿父要新的。”

    “哪买的?我改天也去买一份。”

    “不是买的,是我阿父做的。”无忧回答。“元洲也没地方买,这是清水邑的东西,不对,应该说是夏卿赭的东西,他妻子喜欢吃甜食,清水邑正好适宜种植柘,他就地取材用柘糖制作糖画送妻子,我蹭过两回。这回想吃,央阿父给我做的,你喜欢啊,我下回让阿父多做点。”

    连山默一时无言,那是沃西与兖州大都护,你让人下厨给你做糖画....行吧,绝对亲生的。

    “不用了。”连山默道,无忧是亲生的,他可不是,让沃西与兖州大都护给他下厨他受不住。“吃糖而已,没必要那么麻烦。”

    “好吧,不过你真的没发生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变了不少。”无忧嚼着糖画蹙着眉头思考着词汇,好一会才道:“你之前好像我会把你下锅吃了一样,如今正常多了。”

    连山默挑眉,小家伙还挺敏锐。“是你想多了,我只是不习惯有人靠我那么近。”

    “那你平时一定很无聊。”小家伙道。“没人靠近就没人陪你玩。”

    “怎么会?”连山默道。“我每天要读书习武七个时辰,很充实呀。”

    先知看到的未来片段太破碎,前无因后无果,先知要搞清楚怎么回事需要自己分析,而要分析鬼知道会看到什么的未来,自然需要掌握大量知识,而学习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无聊同样需要时间。

    无忧惊呆了。“你怎么比我阿母还忙?不累吗?”

    “累啊,但现在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以后要保命的。”

    “保命?你不是先知吗?还会遇到危险?”无忧好奇的问。

    连山默答:“连山氏有冠礼后游历的传统,先知冠礼后也一样,还要踏遍人族,还有其它种族的山川,出游在外免不了遇到危险,现在多学一点,以后的危险就少一点。”

    “有道理。”被辛筝经常带着巡狩的无忧赞同点头。“可你一定要远行吗?”

    连山默点头。“这是七千载的传统。”

    无忧担心的问:“要是遇到危险发生万一怎么办?”

    “我又不会一个人出门,会有精锐的武者负责护送我。”

    “万一呢?历史上有没有死在游历中的先知?”

    连山默道:“那是意外,真发生了只能说明我运气不好。”

    无忧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好好习武,保护你,不让你身上发生万一。”

    连山默疑惑的看着无忧。“为什么?”

    无忧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不希望你有万一的。”

    在连山郡与周遭几个郡的乡野都溜达了一圈,辛筝终于想起被自己扔脑后的配偶与子嗣,打算出发往沃西去之前再捏捏崽崽身上的小肥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捏不着。

    行至连山城却见无忧在习武,不是说无忧就不习武了,父母不可能庇护子嗣一辈子,因而子嗣还是得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因而从无忧两岁起便开始为习武打基础。

    只是,学习,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是很枯燥很无聊的事,对于好动的幼崽而言是一种折磨,因而为了让幼崽好好学习,父母与先生往往需要做点什么。

    可这次君离与连山果都没在一边监督,甚至连山果端着糕饼在一旁吃得很香,无忧却没受影响,很自觉的在院子练着,动作都很标准,没打折扣偷懒。

    辛筝在连山果对面坐下,好奇的问:“中邪了?”

    “没有。”连山果摇头,然后将无忧同连山默的约定说了说。

    辛筝扭头看了眼无忧,圆头圆脑圆胳膊圆腿,整个一肉圆,完全没有成年人的模样。“以前也没见她好色。”

    连山果道:“她以前见过的人有几个能在美色上同雀奴比?”

    辛筝想了想,还是有的,青蘅,而众人中无忧最喜欢青蘅,每回青蘅来都要青蘅抱。懂了,不是以前不好色,而是天天对着君离,看谁都一般,所以显得不好色。

    搞明白了无忧的变化,辛筝嘀咕了句蓝颜除了祸水居然还有劝学的效果,旋即扭头对无忧道:“无忧啊,你这样练,未来也不能保证一定学有所成,我这有个更好的良方,你要不要听听?”

    无忧好奇的看着辛筝。“什么?”

    “锻体操。”辛筝道:“保证你练了以后强身健体,提神醒脑,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事半功倍。”

    无忧闻言下意识哆嗦了下,坚定拒绝。“不要。”

    连山果察觉到了无忧的轻微颤抖,问辛筝:“你对她做过什么?”

    “锻体操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越早练效果越好。”辛筝答。

    连山果好悬没噎着。“让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去练锻体操,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辛筝理所当然道:“我为什么要良心痛,又不是要害她。”

    “那你怎么没让她继续练了?”

    “强按牛低头饮水,牛一边喝一边吐,徒然耗费时间。”辛筝答。

    “锻体操就不是给正常人练的。”连山果道。“不是身体有问题,再无其它希望,正常人不会对自己那般狠,便是能狠下心的病人,练个一二十载,身体恢复了健康,也会觉得时间当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中,而非自我折磨,而一二十载的底子也足以让他们健康长寿。”

    从始至终一直在练,就算身体没问题也仍持之以恒,打算练到死为止,似乎就眼前这一位。

    辛筝总结道:“鼠目寸光。”

    连山果很想说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自虐精神,但这道理显然和辛筝说不通,若辛筝能明白这一道理她就不会练锻体操练到如今。

    辛筝随手拿吃剩下的果核砸无忧的胳膊上引来稚子的怒瞪。“无忧啊,你不是说要保护那位先知吗?练锻体操可以让你有更强大的力量以防万一哦。”

    无忧十动然拒。“不要!”

    辛筝感慨道:“先知不是你很喜欢的朋友吗?这点事对你对他都有利的事都不愿意,你们的友情真浅,人心不古呀。”

    连山果:“...”人心不古是这么用的吗?

    无忧道:“我可以多带护卫,人多力量大。”

    辛筝道:“那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我不会出护卫。”

    “我自己出。”

    “你有钱雇佣那些一流护卫吗?”

    “我以后可以挣钱。”

    “那练锻体操不是更好?强健的体魄是挣钱的本钱。”

    “我很强健。”

    “我一根手指能打两个你。”

    “反正不要。”

    努力了一番始终被拒绝,辛筝只得放弃这个话题,谈起了连山默,只要不谈锻体操小家伙就不抗拒,被辛筝套出了大量情报。

    “这位小先知精神很强大。”辛筝道,不是每个人面对未来会强了自己的人还能保持平常心,当然,也不排除加害者与受害者如今都还太小的缘故。

    连山果道:“我以为你会好奇无忧未来为何那般做?”

    “先知可见,却不知因,好奇也没用呀。”辛筝理所当然道。“不过应该不是因为美色。”

    连山果疑惑:“为何?”对自家子嗣未来的人品这么有信心吗?

    “她说起连山默时的心态和说起青蘅时差不多,是一种对美的喜爱,并无收集美炫耀身份地位的欲/望。就算她脑子坏了,染上了旧贵族与权贵的变态收集癖,收集到一位先知的头上,人就算想不开也会选择一种无痛苦的方式。”

    连山果想了想,一时无法反驳,神裔氏族与寻常氏族不同,寻常氏族中族长的子嗣为嫡系,其中嫡长子为嫡系中的嫡系,但神裔氏族不是这个规矩,只有继承了特殊天赋的子嗣才是嫡系,不然就算是族长的嫡子也只是旁支。

    连山默是先知,可助氏族趋吉避凶,是嫡系子弟中的重要存在,历史上元王剁了先知夷,熬到扶风氏衰落,连山氏马上操刀屠杀扶风氏为先知夷复仇。

    当然,这也与先知成年后需要经常出门游历有关,出了门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是很高而是一定,唯有让所有人都知道动了先知会很惨才能最大限度保证先知的安全,扶风氏正好做了那只杀给鸡给看的猴,连山城不介意错杀一万。

    辛筝继续道:“对了,杀人越货不能动先知是常识,但好像没说强迫先知会如何?”

    连山果扶额。“几千载前人族的婚姻主流形式就是看上谁便将人击败拖回家。”没人觉得那算伤害,只要不是囚禁(睡一段时间后各回各家,不然就是囚禁),保证当事人的生命安全,身上不会缺什么零件,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比如阴/道撕裂、不举等毛病就行。当然,若是有了孩子必须交给神裔氏族,孩子的母(也可能是父)如果不肯交出孩子就别怪神裔氏族操刀上门拜访。

    “可那时候也没人会强迫先知。”连山果道。

    辛筝理所当然道:“将人拖回家是为了本质上是挑选良种,繁衍更强健的子嗣,古时,不对,现在也一样,人们相信强健之人的子嗣会更强健,不易夭折,与强健之人结合更有益氏族人口增长。据我所知神裔氏族不会允许先知的子嗣流落在外,如此一来就算有了子嗣增加的也不是自己氏族的人口,正常人不会做这赔本买卖。”

    连山果莫名感觉别扭,看了看辛筝,又看了看在习武的崽崽,终于反应过来哪别扭。“她才四岁,我们怎么说得好像她已经强迫了先知一般?”

    辛筝道:“你家先知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那也还没发生,何况先知看到的未来并非一定会发生的未来。”

    辛筝道:“是啊,他们看到的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连山果气馁。“我们好好教她,不会发生的。”

    辛筝不置可否,四岁到成年,那么漫长的时间谁也不能保证幼崽不会变成陌生人,毕竟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那是你亲生的。”

    辛筝反问:“你看我是个好人?”

    连山果语塞。

    “与其提防劳什子的未来,还不如学学连山默,平常心。”辛筝淡定道。“她做错了事就告诉她哪错了,再揍她一顿,长大后是什么样的人需要看天意,但必不会是大恶之徒。”ωww.五⑧①б0.℃ōΜ

    连山果道:“听着怎么感觉更像奴的话?”

    “我的意思是揍了就行,他坚持揍之前要和小家伙说清楚做错了什么。”

    连山果突然觉得自己儿子和辛筝就挺合适的。

    吃好喝好洗个舒服的热水浴,晚上搂着胖乎乎且暖和的小家伙暖炉睡一觉,翌日辛筝便恢复了精神去寻先知,大老远跑来连山城可不仅仅是为了安置崽崽。

    乘着马车入巫咸殿,辛筝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先知。

    先知将一沓帛书交给辛筝,犹豫了下,问:“王一定要发动战争?”

    辛筝一边打开帛书阅览一边道:“我不会先动手。”

    先知嘴角抽了抽,是啊,你不会先动手,你会让别人先动手,自己再还手。“为何一定要是如今?”

    辛筝道。“北鸿沟修好,人族同北荒的往来愈发方便,愈发威胁到羽国的月照地区,而月照地区是羽国的粮仓,迟早有一战,晚打不如早打。我知你担心天灾频发的事,正因为天灾频发我才更要趁早打。”

    先知懵然。

    辛筝解释道:“先知你能告诉小冰期还有多久结束吗?”

    “我看到的所有未来中,春暖花开,气候回暖,最早的一幅,只能推测是百岁之后。”

    辛筝一脸抑郁:“也就是说现在这种旱蝗雨雹没完没了的日子我还得再过一百岁,一百岁啊,再厚的家底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彼时小冰期结束,我也没有了战争的本钱,倒不如趁着如今还能腾出手,趁早了结。”

    先知愣住,她没想到辛筝考虑得这么远,虽然直觉告诉她辛筝有所隐瞒,但趁早了结与小冰期确实是辛筝的动机——之一。

    “情况不错呀。”辛筝看着帛书上被做了记号的城邑道。“会受灾的地方比我预估的少,我心里踏实了。”

    辛筝开心的对先知稽首行礼。“多谢先知。”

    看到骷髅弯腰,先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赶紧伸手拉辛筝,没拉动。“使不得。”

    “使得。”辛筝笑着行完了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稽首礼。“没有诸位先知的付出,不知多少人族流离失所,孤王创造的一切也无法保存。”

    辛筝的感激发自肺腑。

    先知是个好工具,最早的时候人族对先知的利用很粗浅,只是用来预测个人或族群未来的命运,直到白帝时代,白帝开发出了先知的新用途——预测天灾。

    赈灾是个非常麻烦的时,一地发生了天灾,帝都哪怕以最快的速度救灾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等灾情结束当地的人口还能剩下三成都谢天谢地。而人族疆域辽阔,根据不完全统计,波及超过十万人的天灾年年有,还不止一次。

    星相师通过天文地理可以预判一地有没有天灾,但星相师是根据天文地理来预测气候变化的,这也决定星相师预判到了天灾,那天灾必定有了苗头,离爆发不远了,也就比发生后才知道有了灾害好点。

    先知就不一样了,先知可以看到数载甚至数百载后的景像,提前几天准备赈灾和提前数年准备赈灾,赈灾结果能一样吗?

    先知在白帝手里成了天灾预警器,每个先知从成年到老死都在人族的疆域上流浪,预判天灾,这也是白帝后期以赶着投胎的速度修漓水水利修得民怨沸腾都没被人拉下台的因素之一。白帝在位期间大范围天灾虽然赶不上辛筝所处的小冰期,但加起来也有近百次,小规模的那就更没法数,但这些天灾全都没有造成巨大损失,灾情中人口损失撑死两成。

    事实上两成人口也不少了,但很多事全靠同行衬托。

    白帝之前,一地发生天灾,当地人口损失不会低于五成;白帝之后,因着白帝开发的先知新用途太好用,后来的人王沿袭了白帝对先知的使用方式,但后来的诸王,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受灾地损失四成人口。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略复杂,天灾中的损失有人祸的部分,人可以利用先知预判天灾的大概时间躲过天灾的部分,但天灾后的人祸、恢复生产等等都得靠人自己,而白帝之后的诸王对帝国的控制力比不得白帝。

    诸王没有偷懒,至少不全偷懒,一部分人王非常努力的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但这世上有些差距不是通过努力就能弥补。

    言归正传,史书将白帝开发的用途称之为先知游,先知游的传统维持了两千多年,直到礼崩乐坏。

    从成年起出门旅行一直旅到老死已是残忍,再让先知顶着遍地战火出门漂泊,先知也罢工。更别说最近几百年诸侯们猪脑子打出狗脑子,打得脑浆四溅,激情四射,动不动屠城。

    一位先知表示,去你祖宗的,我见天灾肆虐,析骨而炊易子而食,寻当权者为未来的天灾做准备,减少伤亡。但我行至一城,见满城尸骸,而始作俑者正是当权者,老子该寻谁救这满城的人?

    更有两位先知行动能力比较强,看到满城尸骸后试图救人。

    一位提前透露了未来的消息,提前做准备,于是未来被改变。原本是城破后满城尸骸变成了双方交战久攻不下,坐下来和谈,强大的攻方让弱小的守方将先知交出。为了活命,守方交出了先知,攻方的诸侯让先知为自己效力,先知拒绝,遂被拉下去斩了。

    一位先知有行动力,却没前一位的能力,死活改变不了看到的未来,最终精神崩溃,疯了。

    说不好被斩了的先知与疯了的先知谁更悲剧,但连着损失两位先知的连山城自此不再放先知出门,先知在连山城出生,长大,结婚生子,老死,不再被迫一直旅行旅到客死异乡。

    直到辛筝重新整合人族,胳膊拧不过大腿,先知游传统再次恢复。自然,辛筝很有人性的允许先知老了以后回到故乡养老,不用旅行到以棺椁的姿态归乡。

    做为强迫先知们一生漂泊的人,辛筝也是人族中最清楚这些先知有多好用的人。这些年旱蝗雨雹没完没了,没有先知们的预警,人族的损失起码翻十番。自己莫说去与羽国开战,怕不得从年头到年尾都忙着镇压流民叛乱,通过消灭大量人口的方式熬过难关。

    先知值得君王的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