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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归1

    “没有其他办法吗?”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疑惑“我是说,阿漓和钟掌门真的只能活一个吗?”

    他既这般厉害,见得比我多,懂的自然也比我多。

    “不,并不是非要选择,而是没得选择”

    我眼中满是不解,他所言的没得选择,是如何没得选择,与我所想又偏差了多少?

    他解释道:“钟掌门早就死了,是宁宵自欺欺人不愿接受罢了,从来没有什么重生之术,不过是平平牺牲两条无辜的性命罢了”

    听他这么说我竟觉得心中开阔了些许,又好像没有,只是性急的问着:“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谴责我的得寸进尺,其实他没有义务帮我,我也不太确定他愿不愿意帮我,虽说他已经帮了我一路,可这件事情的性质不一样。

    “你怎么就确定我能帮你?”他的眼神极其复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恨他,甚至比我还要恨他”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笃定和底气,他恍惚不定的精神状态肯定不单单是因为长期被囚禁在水牢之中而造成,他并没有细问我的来历,只知我的目标是宁宵便对我出手相助,往细处想,其实都显而易见。

    他定定的盯了我许久,眼神中有着些许惘然,想必也是诧异我并无读心之术,为何能知晓他心中之事,也或许我的猜疑太过多余,他有些无言以对。

    “先回去吧,再墨迹下去,那小堇灵可要嫁与旁人了”他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了琼芳殿,他领着我步步都走得分外谨慎,他对琼芳殿的地形早已了如指掌,何处有暗哨,哪条路能直通殿内还不易被人察觉,他都了然于胸。

    若说之前的帮助是举手之劳,那后来的称之为倾力相助怕也不足为过。

    “前辈,在下陆衍!”我自报家门,不做任何铺垫,他脚步稍有迟疑,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似乎不太想告知我名姓。

    “哎呀呀,姓穆!”他说得很是不情愿,但终究是个有意思的老头。

    我不禁发笑,倒不为别的,只是他嘴上说着不情不愿,一件件的举动都在证实我的猜想。

    “穆前辈,咱们现在去哪儿?”我对他的信任愈发叠加。

    “跟着不就行咯……”他转头思虑些许“带你去揭宁宵的老底!那老东西的暗室可有意思得很”

    暗室,莫非是那日宁童口中的暗室?

    我脚步跟得越发的紧,等不及的想要一探究竟。

    我抬头正撞见阿漓,四目相对之下我竟没有闪躲之意,也并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举动,她与琼芳殿的人自始至终都不一样,我没有理由提防她。

    穆前辈像见了鬼一般钻到我身后,我不明白他为何见了阿漓要躲,他在我身后紧紧的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一样。

    她也不说话,甚至连目光都不愿在我身上停留多一刻,这眼看着都快天亮了,她却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藏书阁附近,这个时辰她理应在房中休息才对,再不然,她也该在正殿为拜礼之事做准备才对……

    我从未见过一袭红衣的阿漓,今天的阿漓好美,只是美得有些触不可及。

    我脑海中晃晃而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这一身婚服离上一次见已经过去了一世。

    四下安静得吓人,仲夏的晚风时不时会卷着几片枯叶飘落而下,那枯得发黄的梧桐叶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了阿漓的裙拖上,这红色本该喜庆的,映衬得倒有几分落寞。

    她的脸上不见一丝喜悦,是明日之事不如意,还是我出现得太不合时宜?

    她同没看见我一般继续朝前走,走得很是仓促,走得像是刻意让我追赶不上。

    “阿漓!”我快步跟上,不顾穆前辈的阻拦。

    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听到了,听到了我的声音,她的脚步愈发的快,躲避得太过明显。

    “你当真要与宁轶成亲吗?!”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问,我并没有勇气听到答案,只是我的心里住着两个声音,他们争吵着,吵得震耳欲聋,他们撕扯着,几近将我撕得四分五裂。

    一个声音告诉我不管她愿意与否我都得带她离开,不管她心中有没有宁轶,这个人是万万不能嫁。

    可另一个声音又倔强得可怕,任何她喜欢的事情我都愿意成全,对错都无妨。

    她迟疑了,可就是不见回头。

    我只能挡在她面前,我怕她不理我,更怕她跑不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她不属于那里。

    她没有再躲开,也不再继续朝前。

    “阿漓……”我情绪尚未平复,双手不自觉的发抖“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我喘着大粗气,自知狼狈不堪,不过这些都无关痛痒,我眼巴巴的盯着她,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回避着我,她的呼吸也不匀畅,心中像是压着什么事,她的神情为难而又委屈,可就是不见她给出回应。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不知从何时开始,面对她时,我竟毫无底气。

    等待的过程煎熬且漫长,我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不敢有一秒的转移。

    她摇头,摇得虽不果断,却次次扎在我的心上。

    “为什么?”我的声音忍不住的颤抖,脸颊上不自觉的有什么东西滑落,分外的苦涩。

    “你也会杀了我吗?”她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我,声音冰冷得像刀子。

    我不明白这句话,只能揪着心同她解释:“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是想保护你啊!阿漓,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平遥,你想做什么我们就……”

    “你杀了阿娘”她打断了我的话。

    我愣了半晌,没说完的话全变成了空白,面对她竟连半个字都接不上。

    “你手上沾满了堇灵的鲜血,是你让我们无家可归,对吗?”她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我不知道她听到了些什么,或是想起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让她难过。

    我奋力的摇头,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绝望自刎的郭无喜说起吗?还是从懦弱无能的陆衍说起?好像件件都显得难以启齿。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一切都是因为宁……”不行,我不能直接把这一切都算到宁宵的头上,阿漓不会信的。

    她还在等着我没说完的话,她不懂我的欲言又止,我又要如何让她信我……

    “你接近我们是有目的吧?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她越发的激动,眼神中对我的失望越发的深。

    “我没有目的……我……你不是想知道那只宫铃的来历吗?五年前……五年前我把它亲手给你……”我百口莫辩,脑海中唯一能记起的只有那只小小的宫铃。

    她从腰间掏出了那只宫铃,她竟然随身都带着,色泽还如我给她那日一般新。

    她用力的握着它,越来越用力,直到它变成碎粉,在她摊开掌心的时候,风一吹,竟连一丝都没留。

    “全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在说谎……”她就像是那飘散的碎粉,没了一丝生气与灵魂。

    我也像那面目全非的碎粉,无助又惶恐:“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能奋力的将阿漓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前,那双手控制不住的打颤:“你听,你能感受到的对不对?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一点点时间……”

    我从未如此害怕,我一遍又一遍的央求着她,哪怕她听不到我的心声,我只希望她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等我一下,等我解决这一切,等我有足够的底气站在她面前……

    可她面如死灰的看着我,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滑落,摇头的动作果断而决绝。

    就那一秒, 就好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几声便已经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紧握着她的双手也开始松动。

    “小堇灵,伤了他的心可能不重要,还是多多提防……” 我拉住穆前辈,我自然感激他出面替我说话,可有些话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蛊虫似乎又开始作祟了,我拼力忍着,指尖几乎要在掌心扣出血来,穆前辈搭了搭我的肩膀,想必是察觉出了我的异常,也只有他察觉出了。

    天边泛起微光,天快要亮了,她不愿跟我走,天边蒙着一层阴暗的云,似乎这天一时半会儿又亮不起来了。

    “你们最好现在离开,别等我叫人”她的眼神已经不再躲避我,她的眼神像刀,像那日刻姻缘石的刀,刀刀深刻,刀刀留痕。

    “我们现在就走”我忍痛抱拳行礼“多谢宁夫人”鲜血顺着我的手腕滴下,掌心原来已经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