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州蛟洞的修士大会,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自从第一个与会者上岛（加偷渡数十人），白敛便陷入快乐的痛苦之中。
她指挥着黑魔在她亲手开辟的灵田里种上青菜，赶紧抽空在游历试卷上做两道题。
黑魔种好一片地,抬头，脸不红气不喘，震声问：“主人,俺种好了！”
白敛放下掐诀的手：“行，种好了赶紧去那边滤水装置里把那两条鱼取下来给楚楚，今晚吃鱼。”
黑魔刚走，地瓜又跑过来，带着新朋友回家认妈,白敛低头一看,一条红黑相间的海蛇在缓缓蠕动。
她瞬间头皮发麻：“乖,带着你朋友去旁边玩去啊,我还在写作业。”
地瓜哼唧一声,叼起海蛇走进厨房,白敛听到楚楚的声音传出来：“嗯？今天吃这个？不知道小敛吃不吃蛇……什么？你朋友？那是不能吃……”
白敛一巴掌拍到作业上，长舒一口气，重新体验了一把,收假前一天晚上补作业时玩手机的紧张和刺激。
补作业的时候,哪怕是蛇,她也能玩一会的。
做了一会作业，厨房里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她真实赞美了一遍二儿子（伪）的做饭技术，拿起题轻快地小跑到厨房,倚着门框,眼睛闪闪发光,故意装作才闻到的样子：“楚楚，我有道题不会，你给我看看，哎呀今天做的是什么，好香！给我尝一口叭！”
苌楚正炸带鱼，穿着她带出来的小兔子围裙，整个人因为疏离的神情带来的距离感瞬间削弱，连夹带鱼喂给她的温柔都有些似曾相识，让白敛一瞬间有点想到养母。
苌楚看到她表情，勾唇一笑：“好吃吗？”
白敛突然用拿着卷子的手背揩眼泪：“呜呜……好吃……”
苌楚眼睛里瞬间星光璀璨，就听到白敛继续说：“呜呜……让我想起来我妈了……呜呜……”
苌楚呆在原地：“？”
苌楚百思不得其解：“？？？”
凡俗界为什么都说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这他妈都抓成她妈了！
白敛边哭边吃，也没少吃。
苌楚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妈就妈吧，也比儿子好不是？
他伸手用筷子扒来带鱼的小刺，把纯鱼肉放在白敛面前的盘子里，不一会儿就堆成一小堆。
黑魔在旁边欲言又止。
一边想看八卦，一边又怕被尊主打死，还很想吃肉，刚刚顶着尊主的死亡视线没敢要肉，想上桌再吃的，这下快连骨头也没了！
白敛两眼含泪，吃了好几块，才想起来过来的借口。
“就是这个题不会？我看看，历史题啊，第一个被收服的妖兽是什么，它的被收服在修真史上带来了什么影响，有什么寓意……”
苌楚拿过试卷，找到空的题，轻声读了起来。
声音特别好听。语气特别茫然。
白敛期待地看着他，苌楚沉默了一瞬间，飞速传音给黑魔：【第一个被收的妖兽是什么，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学过这个？】他只知道第一个被收服的凶兽是什么，可妖兽谁知道啊！
黑魔懵逼：【尊主，我也不知道啊，这修真义务教育课程我也没学过啊……】
苌楚恨铁不成钢：【废物！】
黑魔惭愧：【……对不起尊主！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苌楚放下卷子，温文尔雅一笑：“这个考点有点偏，是近些年的题吗？”
白敛恍然大悟：“哦这是你死了以后的事吗？没想到楚楚年纪还不小呀，原先还以为你是学长，现在看可能是师叔辈的呢。”
无意识在苌楚心上捅一刀后，白敛掏出另一份卷子：“那咱们先不做历史题了，做这个吧，这个我也不会。”
苌楚接过来，长舒一口气：“芥子空间炼制过程中的力学原理方面的题，这个我会。来我给你讲讲，在炼制基层结构时要注意上下层结构符合司徒法则……”
白敛直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做不出来！”
苌楚讲完，白敛赶紧低头奋笔疾书，苌楚问：“前几天没见你做这个，是新发的作业吗？”
白敛生怕等下忘了，笔没停，说：“门派惯例，游历弟子里要参加青年修士交流大会的，都要在大会开始之前做五套卷子，我一直没做。”
苌楚就不太理解这个心态：“之前为什么不做。”
白敛义正辞严：“这是门派传统，每到考试周，我们师门就会一起熬夜，挑灯做作业，特别有氛围。你卷云门不懂。”五⑧16○.com
苌楚：“……”你还挺骄傲？
骄傲……也挺可爱。
做完这道题，白敛翻书查前一道题：“苌楚？”
苌楚下意识：“嗯？”
应完才觉得不对，他在白敛面前的名字是“楚楚”啊！
怎么会突然喊他苌楚？
苌楚心里慌得一批。
白敛毫无所觉：“为什么是他啊。”
苌楚紧张地凑过去，历史书上明晃晃写着：“收服第一只妖兽的人，苌楚，史称华猗仙君，他收服了主刀兵的朱厌，自此飞升大陆修士方知，有妖兽作乱，不止杀灭一种制服手段。”
白敛毫无所觉：“这题考点是凶兽也是妖兽的一种吧。”
苌楚按耐住心跳：“应该。”
白敛合上书：“不过这么古老的考点，今年应该不会考。”
苌楚：“古……老？”
白敛实事求是：“这写着的，这题原题是五百年前的了，今年考地瓜的可能性比较大。华猗仙君的题都比较老了。”
苌楚大受打击，题老，他比题还早呢。
怎么就老了呢？
他今年才2101岁，刚过完2100整数生日，按修士的年纪，哪怕今年才飞升，也算得上年少有为啊！
随便去五大门派瞅瞅，哪个长老不是随随便便就四五千岁？
卷云门掌门今年都快六千岁了吧！还有仙域派，仙域派上一任掌门失踪这么多年，要是没死，也有快万把岁了！
白敛说完，顺手又查了两道题，快乐地收起笔，起身，袖子就被苌楚拽住了。
“嗯？”
不知怎么回事，俯视角度的楚楚有点楚楚可怜：“你觉得多大算大呢？”
白敛下意识：“年龄吗？”
苌楚被这个反问问懵了：“还能有什么？”
黑魔第一个反应过来，狂笑：【尊主，还有那个……噗，哈哈哈咳，魔后挺直接啊！】
苌楚被迫理解到另一个意思：【……滚！】
白敛本来没想歪，只是确认一下具体问的内容，被这么一问，反而想歪了，控制住视线：“就……那个……是年龄。”
苌楚：“对……我问的也是年龄。”
空气突然安静，但是并不沉默。
锅里炖的鱼骨还在沸腾，咕嘟咕嘟冒出奶白色的泡泡，黑魔蹑手蹑脚偷了一块带鱼，急匆匆跑出门啃肉，地瓜在和海蛇说谁也听不懂的蛇语，似乎是曾经在电视上学的蛇佬腔。
白敛突然意识到，楚楚好像……是个男人？
救命，这谁能想得到！
虽然对方的脸真的好看的出类拔萃，可那是画出来的，她从来没当真过，在她心里，楚楚的形象还是幻境里的灯泡，一闪一闪，可亮的那种！
现在，灯泡长出了男人的形状。
不、不是，等等，这个思路怎么一路狂奔了？
白敛在心里搓了一把脸，正色：“年龄那个……”
苌楚立马接话：“嗯，年龄。”
白敛：“就……飞升元年以后出生的都不算大吧，都是一个时代的。”
飞升大陆把第一位仙君飞升的年份算作飞升元年，大约等同于地球的“公元”。
造成飞升元年这回事的本人苌楚：“……”
白敛看他的表情，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是哪一年的？”
苌楚眨了眨眼，脸也不红地撒谎：“也不太大。”
黑魔从窗户探出头：【真的？】
苌楚听到他的声音贼烦，想起来他刚刚的笑，没忍住还是补充一句：“年龄，真的不大。”
补充完，才被自己这欲盖弥彰傻到睁不开眼。
傻归傻，问还是要问：“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你喜欢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
白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年纪小的吧。我都二百多岁了，年纪小的还能中和一下，降低家里平均年龄。”
苌楚：2101加257的平均年龄就是……1179？
他小心翼翼问：“一千二百岁……你觉得大吗？”
白敛几乎要在心里笑死了，一本正经说：“还行吧，也不太小了。”
楚楚一千二百岁吗？
没想到这话一出来，苌楚整个人失去颜色，慢慢融入阴影里，变成一坨灰色的物质。
果然……年龄……
还不如维持住小辈身份……
还好不是本体……还有转圜的余地……
苌楚勉强微笑：“那、那很好啊……”
白敛：“？”
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