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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谁是凶手

    人毕竟是非常复杂的生物,难免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一叫醒来,看了眼同床异梦的丈夫或是妻子,感觉人生毫无希望。和往常一样的做好饭,简单的收拾一下,直接出门去上班,但是却再也没有回到这个让人厌倦的家。

    当然可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但是在一个北方的小城中连续十年,几乎每一年都会有几个这样在他人看来没有任何理由突然消失的失踪者出现,还是让人不免心生疑窦。

    至少这两个痛失亲人的家庭就对这一情况进行了有理有据的推断。他们认为在这座偏僻的北方小城里,或许存在着一名作恶多端的连环杀人绑架犯,这个人有着固定的作案手法和规律,没到秋末冬初的时候,就是他开始开展行动的时刻。

    这一推论在黄粱看来还真的不是信口胡说。通过多年坚持不懈的走访调查,这几个不懂得放弃的人收集到了诸多的信息。这些零碎的信息单独存在的话,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如果摆放在一起的话,就能够从中看出一点猫腻来。

    首先是时间。

    这群人大胆的推断秋末冬初是‘媒婆’进行绑架的时间段,这是根据他们的家人陈红和刘仪伟的遭遇推理得出的结论。他们开始收集在这一时间段内过往年限中突然失踪的人,和一一和这些失踪者的亲人朋友见面,了解情况。

    这一过程持续了数年之久,过程中充满了艰辛。其中有些失踪者的家属立刻离开了这座小城,但是这些人仍是千方百计的找出他们的下落,只为了最真实可信的第一手资料。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们多方收集到的信息成为了支撑他们推论的论据。

    在陈红和刘仪伟出事前的将近十年的时间中,每一年在秋末冬初的这一个月中,小城中都会有几名男女毫无理由的突然失踪,其中有些人在几年后被发现生活在另一个城市中,过着另一种生活,但是每年都会有几名失踪者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们的身影。而且必定是有男有女。

    再者是这些诡异的失踪者的年龄。基本上都是和陈红和王文斌一样的年轻人,而且女孩通常都十分的漂亮,而失踪的男人通常都是王文斌这种身材瘦小的类型。

    前者倒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虽然美貌会带来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美丽的年轻姑娘向来比那些长相普通的姑娘更易陷入危险中。

    但是后者就值得好好推敲一番了。

    在这座北方小城中,男性居民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七往上,满大街都是一米八左右的男人,身材矮小的反而是少数。这也是为什么王文斌当年始终找不到对象的原因,他太瘦小了。

    为什么这些毫无理由突然消失的男人中——在秋末冬初的这一特定时间段内——大多都是身材矮小的呢?这是一个巧合,还是说只有身材矮小的男人才符合‘媒婆’的挑选条件?

    对于刘仪伟和陈红的家人们而言,显然巧合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如果身材矮小是‘媒婆’挑选男性猎物的一个主要条件的话,其实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媒婆’应该是单独作案,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在绑架一名年轻男性的时候,目标的身高体重就很是问题了。或许他钟情于身材矮小的年轻男人的原因很简单:个头大的他一个人弄不了。

    按照这一思路继续推理的话,是否可以猜测‘媒婆’本人也是一名身材瘦小的男性呢?

    看到这里的时候,黄粱不禁眉头紧皱。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无论是警方还是痛失家人的两个家庭,这两个组织在开展调查的时候,都本能把凶手认定是一名男性,从来没有考虑过‘媒婆’是一名女性的可能性。这让他有些无法理解。

    抬头看了眼蜷缩在扶手椅中直愣愣的发呆的王文斌,黄粱想了想,对他问出了这一疑惑。

    “‘媒婆’是男人。”王文斌笃定的说道,“他肯定是男人。”

    “为什么?你不是回想不起被绑架的那四个月中的记忆吗?”

    “我是想不起来,但是我就是知道他是个男的。”王文斌直勾勾的看着黄粱,他这幅表情活像是市场里被摆在摊位上的一条条濒死的大鲤鱼,嘴巴一张一合的同时眼睛瞪得死死的。“我就是知道。”

    “所以警方和这些人都是听取了你的证言,才认定‘媒婆’是一名男性?”

    “他当然是男的!”王文斌大声喊道,“刘仪伟还能不是男的?”

    黄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看这份已经只剩下一页的文档。文档的最后一部分内容很简短,是这个自发的互助组织进行了多年调查后得出的结论。一个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结论。

    ‘媒婆’不是刘仪伟,而是王文斌。

    黄粱注视着这句话愣了足有一分多钟,还会王文斌的声音把他从震撼中拽回了现实。“你终于看到最后了?我甚至对这群污蔑我的人感到同情,他们都疯了,和我一样。即便过去了十二年,但是我和他们仍被囚禁在那间小木屋中,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过...”

    没有理会王文斌的情感表露,黄粱默默的在脑海中分析着王文斌才是‘媒婆’的这一推断的成立性。

    至少乍看上去这一设想的确合情合理,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如果是王文斌绑架了陈红,之后又绑架了刘仪伟,最终把两人残忍的杀害,然后他趁机伪装成失忆的受害人,从而逃脱法律的制裁。虽然听上去有些像是三流悬疑片的可笑剧情,但是在逻辑上勉强说得通。

    但细想之下,却能够找出诸多逻辑上的漏洞。

    根据死者家属们手机到的信息可以看出一个规律:‘媒婆’通常是在秋末初冬这一个月中各绑架男女一人。

    陈红和王文斌符合这一规律,但是刘仪伟却不是。他是在陈红被绑架了四个月后突然跑到了那处偏僻的深林中,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而且如果王文斌就是‘媒婆’的话,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名受害者呢?根本没有人把他和之前发生的失踪案件联系起来,他没有这样做的必要。除非他不想玩了,不想再绑架杀人了。

    但是在黄粱的认知中,很少有连环杀人犯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杀戮欲望,突然某一天自己就不想再杀人了。的确有些连环杀人犯会停止犯罪,但是那种情况通常发生在他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警方的威胁,不得已才这样做。

    王文斌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外,没有人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但是要全盘否定王文斌可能是‘媒婆’这一设想的话,黄粱也拿不出能说服自己的证据。或许王文斌在施暴的过程中突然疯掉了呢?这种情况又不是不可能发生。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做出了超过自己所能承受的暴行,大脑的防御机制强迫他失去这段记忆,他从而变成了另一个人,拥有了一段被大脑改写过的并不完全真实的记忆。

    考虑到王文斌在疗养院中度过了数年的时间,他或许已经对自己曾是绑架杀人犯的过往经历一无所知了。

    该死...黄粱用力的甩甩头。他很清楚,无论王文斌是不是‘媒婆’,解答这一切谜团的真相就藏在王文斌的记忆深处中。如果王文斌能够回想起那失去的四个月的记忆的话,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你也开始怀疑我就是‘媒婆’了,是吗?”

    王文斌的话把黄粱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王文斌。“啊?什么?”

    “这不怪你。”王文斌平静的迎接着黄粱目光,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坦诚,仿佛是想把心掏出来拿给黄粱看看,“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有过类似的想法。如果我才是凶手呢?为什么我一直想不起那四个月中的经历,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逃避?噩梦中的画面和现实的世界究竟那一个才是事实,说老实话,我很早以前就分不清了...”

    “我不认为你是凶手。”黄粱干巴巴的说。

    “我也希望我不是。”王文斌回答道,“在被卷入这场该死的绑架杀人案之前的那些记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名绑架犯,不是一名杀手。这份文件中推断的那名作恶多年的‘媒婆’不可能是我。我总不能刚上初中就去绑架杀人吧?那时候我身高才将将一米五,坐公交有时候都不用起票。”

    黄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王文斌也苦笑了几声。两个陌生的男人在满天飞雪的夜晚中难得享受了几秒钟的轻松和幽默。

    飘落的雪花噼里啪啦的落在窗玻璃上,很快就化为了一滴滑落玻璃的雪水。夜已深,雪仍下,夜谈还将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