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光了所有阻拦她的侍卫，红槐自己也落得满身伤痕，她只记得自己最后失去意识是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没想到会被林皓捡来。
“多谢。”
撑着床起身，红槐淡淡道。
她身上遍布大大小小伤痕，虽然已经过处理，脸色依旧白的吓人，若非现在是白日，只怕会让人以为见了鬼。
皱了皱眉，林皓不忍看她这般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帮忙，却被红槐反射性躲开。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良久，林皓轻笑一声打破沉默，“抱歉，是我冒犯了。”他身形高大，站在床前正好背着光，偌大的阴影几乎将红槐整个人笼罩进去。
红槐知道林皓无意冒犯，摇摇头，眸子落在一旁只开了条缝隙的窗户上，正好能望见院内寒梅飘雪，一片红白景象。
嘴角几乎无意识勾起，却未察觉，一道不知何时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惊艳和柔情。
遥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眼看已到一年尽头，腊月末，奉瀛温度非但没有回升，反倒迎来了一年中最困难的时候——湄宫之中，婢女来来回回换了一趟又一趟，她们手上无一不端着各种各样的残丝碎瓦。
尖锐的瓷片上，有的还隐隐泛着血色，院子中有婢女断断续续的微弱呜咽声响起。
慕容子衿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雪地上一串明显血痕，“公主还是不肯服药吗？”他冷声问，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无奈点头。
曹文雪的性子在这皇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宫里每个下人都在暗暗祈祷不要被派来服侍，可偏生因为曹文雪发疯经常拿下人出气，偌大皇宫哪还有几个幸运儿？
在得到婢女答复后，慕容子衿果然面色又沉几分。
“咳、咳咳。”
刚要开口说话，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一旁墨竹连忙迎上来，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躯。
“殿下，有什么话您进屋再说也不迟。”
墨竹好声好气的劝，他一贯冰山般冷酷的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无奈。
世人都当慕容子衿是算错了局，才棋差一招败给舜国，最后落得割让十六城池才能堪堪保全奉瀛的下场。
可墨竹跟了慕容子衿二十多年，他心里清楚慕容子衿到底是为了谁。
他虽然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但只要是主子的决定，他墨竹就甘愿誓死效忠，不论是对是错。
因而看见慕容子衿这般虚弱模样，墨竹心里就疼的跟刀割一样。
好不容易劝说慕容子衿走进屋内，谁知就在刚刚进门瞬间，迎面一个尖细簪子朝他们飞来。簪子顶端尖细尖细，带着迅猛之势朝慕容子衿攻去，墨竹瞳孔皱缩，下意识抬手格挡，只听“铛！”一声，簪子同剑身碰撞瞬间似有一阵火花出现，紧接簪子就像是失去所有力量，软绵绵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你好大胆子！”墨竹冷怒，剑光在人眼底划出一道银芒，还不等有所动作，就被慕容子衿抬手阻拦。
“殿下！”墨竹不甘道。678
一双眸子死死瞪着不远处那道身影，其中愤怒似要将人吞噬。
慕容子衿摇摇头，脸上表情一如方才平静，女子的动作不但没有将他惹怒，还让他好言相劝，问道：“本殿方才还听下人说你怎的精神恹恹，如今看来，是好了不少？”
“如果方才那招中了，我心情还能更好。”
曹文雪冷笑，话语中的恶毒和厌恶，让一旁墨竹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放肆，也不看看你的身份，竟敢同殿下无礼？！”
“怎么不敢？”
“你！”
“墨竹！”
墨竹刚要发怒，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摇了摇头，慕容子衿压下喉头不适，轻声吩咐：“墨竹，你先下去。”
“殿下……”墨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咬牙转身，临走前也不忘用凶恶的眼神“警告”曹文雪一番。
倘若这女人敢做什么，他就是违抗命令也要冲进来杀了她！墨竹心中暗暗发誓，方才轻轻合上屋门，守在外面。
屋内——
偌大的屋子里一时只剩了曹文雪和慕容子衿两人。曹文雪不想见人将所有门窗都关了个严严实实，甚至还特意拢上厚厚一层布帘，整个屋内昏暗无比，却依然可以看清地上的一片狼藉。
还不等慕容子衿张口，曹文雪满含讥讽的声音已然再次响起：“殿下怎的有这般暇情来看我，您现在关心的不该是奉瀛之后的状况吗？还是说，您想要看看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在任务失败后会有怎样的反思觉悟？”
“呵呵，那还真要让您失望了，只要您一天不杀我，我就能厚着脸皮赖活在这世上一天。”看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曹文雪近乎疯狂道。
原本光滑的铜镜眼下已是伤痕累累，可曹文雪就像是看不见，只固执抚摸自己的脸，这张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面容，眼下却是一刻都不想多看。
大大小小数十条伤疤遍布在那光洁的肌肤，其中一条竟是直接从额角划到眼睑下方，使本就丑陋的面容更增添一丝狰狞。
看着看着，曹文雪五指忍不住收紧，攥着金钗的拳头微微颤抖。良久，才一点点松开，鲜血顺着钗身一滴滴落在地上。
“啪嗒，啪嗒。”在寂静的屋内十分清晰。
“曹文雪。”
慕容子衿松开紧抿的唇瓣，淡粉色的嘴唇衬得他整张脸更加没有血色，他只说了三个字，一时间又像是整个人僵在原地，没了动作。
眸子却始终未从那个人身上移开分毫。
袖角间隐约有一抹素白落出，细密的花纹围成一圈将那个娟秀、漂亮的小字包裹，是一个“雪”字。
慕容子衿其实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来湄宫，为什么会那么想看到她，为什么……会做出那个决定。
但他唯一知道，这辈子，都不想放开她的自由。
“曹文雪，别想了，你不可能成功。”慕容子衿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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