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龙吟宫，桑无渊便朝秋秋拍拍手，跟薄霜道：“我来抱吧。”
有九十九级台阶呢，还有那么长的宫道。
薄霜也不跟他客气，将秋秋给了他。
两人拾阶而下。
“父皇没有为难你吧？”桑无渊问。
“没有。”
“他找你问什么话？”
晋风去军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就紧急赶来了，就怕他父皇对她不利。
薄霜转眸看看他，没做声。
桑无渊瞬时明白过来：“关于我的吧？”
既然不是对她不利，为何还要挑他去军营不在府中的时间，想来是专门避开他，那肯定就是跟他有关。
薄霜默了默，觉得也没必要隐瞒，聪明如桑无渊，瞒也是瞒不住的，肯定能猜得到。
与其让他多想，不如直接跟他言明。
“他跟我说，打算立王爷为储。”薄霜边走边望着桑无渊道。
桑无渊的脸上果然并无意外表情。
“然后呢？”他侧首问向她。
“然后，他说，我数罪在身，又是庶女出身，不能给王爷带来助力，还是王爷的阻碍，百官会因此反对王爷，其他皇子们也会因此觉得不公不服，百姓也会因此诟病王爷。”
桑无渊这才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只不过，他意外的不是他父皇跟薄霜说这些，而是意外薄霜会一五一十告诉他。
心里自是极为欣慰的。
“所以呢？”他问。
“所以......”薄霜心念一动，“所以我觉得皇上说得很有道理。”
桑无渊就停住了脚。
薄霜面露诧异：“怎么？难道王爷觉得没有道理？”
“自是没有道理，向来立储立贤，从未听说因为一个女子而影响全局的，这是其一。”
“其二，若百官要反对，皇子要不服，就算没有你，他们照样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来阻止我被立。”
“其三，百姓才不管立谁呢，能给他们带来福祉，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他们就会拥护。”
“其四，若我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连喜欢谁的自由和权力都没有，这样的储位我要来何用？”
桑无渊一口气列了数条，口气灼灼。
薄霜：“......”
好吧，她其实也就那么试探一下。
“那王爷想要这个储位吗？”薄霜问。
桑无渊将手中的秋秋换了一个方向抱，让自己更直接地与她面对面。
“薄霜，这么跟你说吧，储位我自是想要的，但在我心里，你是第一，储位第二，我想要这个储位的原因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们娘俩。”
薄霜怔住。
想起皇帝说的，皇室的竞争向来残酷，如果他没能被立储，其他皇子上位，那对方一定会视他为最大威胁，会想办法除掉他，他的安危，她的安危就都成了问题。
“换句话说，没你不行，储位可以不要，要储位也是为了让自己拥有更大的权利，和更多的自由，而权利是为了谁也动不了你，自由是为了谁也左右不了我，懂吗？”桑无渊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问她。
薄霜怔怔回神，点点头。
她自然懂。
眉眼一弯，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臂膀：“所以，皇上建议我离开你，我没有答应。”
“真的？”桑无渊一脸不信。
“王爷指的是皇上的建议，还是我没答应？”薄霜故意问。
“自然是后者，父皇会如此建议，我早已料到，但你会如实告诉我，且拒绝了父皇，我没想到。”
薄霜弯唇，攥了他的手臂，示意他继续走，边走边说。
“被囚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瞒着王爷，如果王爷知道我让保觅帮替我找画的事，王爷肯定早就查到了保觅帮，肯定早就找到我了。所以，我觉得，有什么事还是开诚布公地告诉王爷比较好。”
桑无渊嗔了她一眼：“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了。”
薄霜笑笑，继续道。
“而皇上会找我做思想工作，很显然，肯定是王爷这边的思想工作做失败了。既然面对皇位，王爷都没弃我，我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离开王爷，对吧？”
桑无渊再度停住脚。
薄霜以为他又不信，拉了他胳膊，带着他继续往前走：“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信，我只是有些激动。军营回来的路上，我也设想了父皇找你的种种可能，包括这个原因，我想起你会为我食万驴拉磨，会为我涉险，会为我赴死，我就特别担心你又会偷偷放手、默默成全。还好，这次带了脑子。”
薄霜汗。
前面听着还挺感人的，后面这句直接让她想翻白眼。
“敢情我以前那般为王爷牺牲都是不带脑子咯？”
“是，所以以后不要那样做了！”本是调侃的语气里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薄霜：“......”
鼻子里哼哼，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不想她再受苦涉险，她也懒得跟他计较。
“对了，王爷，我这样拒绝了皇上，他不会把我暗杀了吧？”
“不会，想暗杀就不会找你，找你了，就不会再偷偷要你性命。”桑无渊笃声道。
薄霜想想也是。
直接暗杀了她，没人会怀疑是他。
找她了，她再有不测，桑无渊自是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
“那就好。”薄霜放下心来。
“我故意把秋秋一起带进宫见他，除了担心你有何变故，可以利用秋秋帮你求情外，还有一点就是让他知道，你是秋秋的娘，他若对你不利，就是对秋秋不利，日后，他不仅要面对我，还要面对秋秋，他多少也会想一想。”
薄霜看了看他。
其实，在看到皇帝伸手要抱秋秋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大概明白了他带这小东西一起前来的目的了。
“王爷，你真是操控人心的高手。”薄霜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桑无渊笑若春风：“是吗？那请问这位薄姑娘，你的心有没有被我操控？”
薄霜亦笑：“你说呢？不然，王爷觉得这小东西是哪里来的？”
她指指他怀中的秋秋。
闻言，桑无渊脸上的笑意更深，唇角眼尾都是笑意。
“你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心里是爱我的，因为爱，你才生下了秋秋？那......”Μ.5八16０.cǒm
他顿了顿，转眸看向她：“那副画还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