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霜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不傻里傻气，如何是傻子？
说明她演得成功。
桑无焰又朝桑无渊招手：“四弟，过来。”
桑无渊自是不理他，不仅没过来，还走回到桌边撩袍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书，作势就要看。
“别啊，药也下肚了，人也给你找来了，我有没有被骗，药有没有效，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桑无焰走过去一把将书接下来，扔到桌上，强行拉着桑无渊起身：“试一下你又没有任何损失，而且，对方又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不尴尬。快快快！”
边说，边推搡着桑无渊。
桑无渊横了他一眼：“我信你的邪！”
嘴里这样说着，还是任由桑无焰推了他在走。
一直推到距离薄霜一步都不到的距离，桑无焰才停手：“刚刚跟你说过了，你也无需做什么，就盯着她的眼睛看。”
说完，又微倾了身叮嘱薄霜：“秦慕，看着四王爷的眼睛，一直看着。”
叮嘱完，问她：“听懂了吗？”
薄霜点点头。
“无聊！”桑无渊显然不想听从安排，跟桑无焰提要求道：“三哥必须答应我，如果我这次配合了，证实药无效，三哥要保证日后不再操心我这方面的事。”
“好。”桑无焰满口答应。
桑无渊不信，指指屋里的书桌：“去白纸黑字写下来。”
桑无焰当即就不悦了：“我堂堂一个王爷，说话还不算话不成！”
“写不写？”桑无渊问。
见他这般，桑无焰只得妥协：“写，写。”
走过去，执笔蘸墨，奋笔疾书、片刻就写好了，然后拿过来展示给桑无渊看。
字潦草一片，不过依稀还是能辨认。
桑无渊伸手一把接过，拢进广袖中，这才看向薄霜。
薄霜很想后退一步。
因为两人离得太近了，她的前裙摆都跟桑无渊的前袍角贴到一起了，而且，桑无渊那么高，她必须仰着脸，才能看他的眼睛，还要一直看，吃力。
但她知道她不能退，她是无知无畏无惧的傻子呢。
她仰脸望着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眼神放空。
他垂目凝着她，眸色却一点一点的在加深。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眸子胶着在一起。
这是薄霜第一次这么近，又这么长时间地跟他对视。
他的眼型很好，眼尾微微上扬，却又不是丹凤眼那种，非常的恰到好处。
睫毛也很长，又黑又密，她想到现代的一个词，睫毛精。
眼睛也很好看，黑如琉璃，哦不，光亮掩去，只剩深邃，像黎明前的夜，像看不到底的深潭，更像是深渊和旋涡，拖着人往下拽、往下坠。
她眼帘颤了颤，暗暗调息，强自镇定。
其实，桑无渊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以前真把她当傻子，所以从未真正仔细看过她，如今她仰着脸，五官尽数毫无保留地递到他眼里，他第一次把她看清。
他三哥说得没错。
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脑子里想起在义庄见她的“尸体”时，晋风跟他说：王爷，这是目前我们找到的最像秦慕姑娘的人了，年纪、身形都相仿，虽然容貌有些过于出众，但非常难得的是，此女跟秦慕姑娘一样有腿疾。
过于出众？
当时他并不觉得，不对，应该说毫无感觉。
此刻，他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
皮肤白皙如雪，明明未施一分粉黛，却给人粉糯粉糯的感觉。
眉如黛，虽然一双眸子被人为刻意地掩去了光彩，强行呆滞，却也平添了几分憨态可掬。
鼻梁小巧高挺，唇，未施唇脂，带着天然的粉色，耳边突然响起刚刚三哥说红昭的那几个词：粉粉的、嫩嫩的、水水的
诱/人采撷。
他微微低头。
忽的意识过来什么，瞳孔一敛，直起腰身，漠然转身，大步走开。
“看到没，毫无效果，三哥，别忘了你的承诺。”桑无渊走到桌边，端起杯盏就准备喝水。
送到唇边才发现是刚刚那一杯被桑无焰加过药的，便扬手泼掉，又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猛喝了两口。
这才略带挑衅地看向桑无焰：“怎么样？一直被人骗的冤大头。”
桑无焰看着他，笑，笑得不怀好意，笑得意味深长。
“我觉得一千两挺值。”
桑无渊冷哼一声，撩袍坐下：“我看是你三王府钱多。”
说完，朝薄霜扬扬袖：“回你的静园去。”
薄霜自是求之不得。
傻子也不会行礼，转身就准备走，又被桑无焰喊住：“等等。”
然后又朝她招手，就像是在召唤小猫小狗：“过来。”
薄霜只得又走过去。
桑无焰指指桑无渊：“去亲他一下，亲亲他的脸，亲亲他的嘴。”
薄霜：“”
桑无渊：“”
“乖乖的，快去。”桑无焰推了薄霜一把。
薄霜被推到了桑无渊边上。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桑无渊是坐着的，她站着。
这个高度倒是好亲。
看着他的俊脸，她在想，傻子把握不了力度，不知道什么叫亲，直接咬掉他一块肉，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般想着便这般做，她倾身凑过去。
鼻尖碰到他的鼻尖时，下巴一热。
是桑无渊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四目相对。
他的晦暗，她的慌乱一闪而过。
她以为他要亲过来，却发现他捏着她的下颌，推开了她的脸。
“三哥，过分了！”桑无渊起身，面色冷峻，“胡闹也要适可而止。”
“这不是胡闹，这是药后的辅助练习，这是第二步。”桑无焰一脸无辜地解释。
“首先，让一个傻子来亲我，三哥不觉得是对我的侮辱吗？我哪里找不到一个女人！其次，她是秦慕，是秦太傅的亲孙女，就算她脑子不正常，身份还摆在那儿，让她做这种青/楼女子的轻浮之举，三哥觉得妥吗？”
桑无渊义正言辞。
呃。
桑无焰愣了。
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终是有点惧，心虚道：“似乎是是有点不妥哈。”
遂朝薄霜扬袖，示意她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