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无渊轻挑眉尖，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
大手再次捏起她的下巴，开始给她描眉。
两人隔得很近，薄霜虽然闭着眼，却依旧能嗅到他的呼吸，钻入到自己的呼吸里面。
想到自己都能如此，那他的嗅觉异于常人，更能嗅到她的，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在练闭气功吗？”桑无渊问，因为近，所以声音不大，低醇磁性。
薄霜眼睫颤了颤，只得恢复呼吸，只是尽量保持轻浅。
“你这张面皮，原主是谁？”桑无渊又问，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她的面门上。
薄霜睁开眼睛。
想起石磊知道她去了长影街面具店，也肯定跟他飞鸽传书报告了，所以，他知道这些也正常。
四目相对。
他手中未停，漆黑的深瞳如夜如潭，更如深渊、如旋涡，将人往里卷，往下拽。
薄霜略略撇开了一点视线，斜眼去看桌上的烛火，并回道：“是落雁国的一个人。”
“落雁国？”桑无渊似也并不意外，“跟那枚膈到本王，被本王砸掉的玉佩主人什么关系？”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薄霜就来气：“王爷还好意思提”
“别动！”桑无渊将她的话打断。
见她没动了，又示意她：“嗯，继续说。”
薄霜在想，要不要借这个时机将商离的事都告诉他，指不定他有什么好法子。
“我这张面皮的原形，是落雁国一个叫小小的女子，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几日在画坊里遇到了一个叫商离的商人，就是王爷摔碎的那块玉佩的主人。”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瞪了桑无渊一眼，语气也不太友善。
桑无渊似乎也不在意，甚至还弯了弯唇角，就像是被她的举措愉悦到了一般。
“然后，他就将我认成了小小，我说我不是，他非说我是，还强行塞了那块玉佩给我。本来我打算要还给他的，结果，被王爷摔了。”
“但我不是小小，肯定不能收他的东西，对吧？然后，我就想着赔一块同价值的玉佩给他，可我没钱，就请石侍卫去跟翟管家支了五百两银子，拿着这些银子，我就在宝玉轩买了一块玉佩。”
她知道，这些石磊肯定会跟他报告的，所以，她也不隐瞒。
“嗯，”桑无渊似是听得很有兴致，“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他留给我的地址找他，想把玉佩还给他，结果，王爷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薄霜又有点想笑。
“怎么着？”桑无渊画好了一只眉，又换到另一边。
“我进去的时候，他以为是坏人，就攻击我，然后我一扬臂抵挡，玉佩就从袖袋里甩出来了，砸到了地上。”
桑无渊的手顿了一下，“碎了？”
薄霜说得有点小激动：“嗯，碎了，只不过，不是我新买的准备还给他的那一块，而是被王爷摔成三瓣的那块，如此天降大瓷让我碰，我岂能辜负天意？必须得碰不是！所以，我假装傻眼了，他是真的傻眼了，以为是自己攻击我，导致玉佩掉地才碎的。”
桑无渊：“”
难怪石磊的报告里说，她后来又将玉佩退了，银子也还给翟仁了。
“你跟他说清楚你不是小小了吗？”
“说清楚他不就知道我是戴了人皮面具吗？”薄霜故意道。
桑无渊瞬时停了手中动作。
“所以，你跟他承认自己是小小？”
“如果是王爷，王爷怎么做？”薄霜问。
“很简单，一种，杀人灭口，他死了，谁还认识什么小小？另一种，不戴这张面皮，让他找不到你。”
薄霜：“”
的确很简单，是说得很简单吧。
“我不戴这张面皮，画坊就去不成了。”
“去不成便去不成。”桑无渊不以为然。
薄霜低叹。
就知道他是这种反应。
“而且，他是做字画生意的，据说，买卖的，基本上都是跟皇家有关的字画。在他那里，指不定就能找到万民朝拜帝王图，或者相关线索。”
“所以呢，所以你最终是如何决定的？”桑无渊微微抿起了薄唇。
“所以，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见桑无渊脸色变得有些冷，薄霜又连忙道：“只不过我还没最终答应，因为，这笔交易，需要王爷的支持才行。”
“说说看。”
“就是他被人下了蛊，他已经两年没睡过觉了，而小小能拿到解药，所以，他可以替我保密我戴人皮面具的事，我得以小小的身份去帮他拿到解药，只此而已，其余我们毫不相干、互不干涉。”
薄霜不敢说这其间的感情纠葛，尽量把关系往简单了说。
“他只是需要解药？”桑无渊似是有些不信。
“是的。”
“去哪里拿解药？跟谁拿解药？解药好拿吗？”桑无渊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微微一靠，问向她。
薄霜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犹豫纠结，还没有答应他的地方，解药得去落雁国拿，说是按照他说的做，好拿的。可去落雁国来去得六天呢，时间太长了，对吧？”
一边小心翼翼、略带试探性地问着，她一边观察着桑无渊神色。
以为他会拍案震怒，或者一口回绝。
谁知他很平静地回道：“既然你非要这张面皮，答应他便是。”
薄霜完全难以置信。
“王爷当真？”
莫不是故意逗她，接着又来个话锋一转？
“本王像是开玩笑吗？”桑无渊问。
薄霜大喜，完全出乎意料。
还以为又得惹一番纠复出来，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谢谢王爷！”她喜笑颜开。
“不过，”桑无渊指指她的眉：“这眉得让本王画完，且明日你不得洗。”
“行，三日不洗都行！”
薄霜欣然应允，并再次主动将脸递了过来。
桑无渊执起螺黛继续，黑眸里的一抹深邃慢慢凝起。
落雁，蛊。
这让他不由地想到了一个人。
这是巧合，还是蓄意？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目的。
如果是巧合，便罢。
如果是蓄意，那他，绝不客气。
胆敢把手伸到他的人身上，他定会让这世上从此查无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