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想知道，师太哪些话是骗本王的，哪些话是真的？”桑无渊定定凝着她的眼睛。
薄霜心尖一抖。
所以，他都听到了。
下意识地就想解释，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薄霜三个月后会回来，师太是骗本王的吗？”桑无渊又出声相问。
薄霜亦看着他。
看到他的眼角发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薄霜眼帘一颤，摇摇头：“没有，没骗王爷。”
桑无渊眉目明显松动了不少，可下一瞬，又陡然一凛：“本王要如何相信师太？”
说到相信，薄霜又想起秦慕。
想起他毫无原则、毫无底线地相信秦慕，把她带进府、带进冰窖，甚至在秦慕伤了她的尸身后，还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
“王爷也可以不相信贫尼。”薄霜心一横，回道。
桑无渊眉眼又凌厉了几分：“师太可知，师太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觉得本王好骗的人，师太又可知，骗本王会是什么下场？”
“知道，上一个骗王爷的人，坟头草已经一人高了。”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她照搬了下。
桑无渊微怔。
想起她能共情薄霜，说这话也不足为奇，便也没放心上。
“既然知道，还骗本王，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你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沉，让薄霜心口微微一颤。
她凝着他。
第一次，他用的是“你”，而不是“师太”。
也第一次，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寒芒，带着杀意的那种寒芒。
那一刻，她相信他是真的动了杀机。
毕竟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微微紧了呼吸，她回道：“贫尼没骗王爷。”
“那方才说本王好骗，本王已被唬住的人是谁？”
“贫尼贫尼是不想故人的师父担心，随口一说宽他心的。”英雄气短，她终是不得不解释。
桑无渊冷嗤，显然不信：“谁能证明？”
薄霜被质疑得有些气闷。
这不废话吗？
木禾已走，又没其他人，自是没人能证明。
而且，自己要问，问了又不相信，那还作何要问？
“要本王相信师太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师太敢将手中的密信给本王一看。”桑无渊忽然道。
薄霜呼吸一滞，更加攥紧了手心。
不能给他看。
他看了一定会追根问底。
而且，上面写了归魂术，他那么聪明，指不定就能猜到怎么回事。
就只剩一日了，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不能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信上写的是贫尼的一些私事。”回绝他的同时，她凝了内力于手上，不动声色将字条一碾，将其碾成碎沫儿。
得防止他用强的，或者用抢的。
真那样，她不是他的对手。
“师太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想必私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可以给本王一看。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更要给本王一看，毕竟，师太知晓本王那么多秘密，本王也知晓一些师太的秘密才好，如此，本王与师太的关系才不至于失衡。”
薄霜汗。
“王爷应该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但本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薄霜：“”
“王爷为何就是不相信贫尼呢？王爷想想，自遇到贫尼以来，贫尼可曾做过半分对王爷不利的事？”
桑无渊哂笑：“那谁知道师太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有着更大的目的呢？”
他可听得清清楚楚，她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什么情况下，会觉得他四王府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说，他已经被她唬住，对她极其信任，谁知道，她这些时日的表现是不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薄霜也笑了，是被气笑的。
“贫尼能有什么更大的目的？”
“那谁知道！”桑无渊接得也快。
薄霜觉得自己真要被他给气死了。
早上秦慕那件事的气还没消，现在又来气她。
“贫尼若真对王爷有什么不良企图，又怎会费尽心机去五王府放走丁香，帮王爷化解危机？”
“那可能就如昨日本王所说，你收了丁香，觉得攥住了本王的把柄。”
“而且，本王也不需要师太帮忙化解什么危机，若桑无寒真提出四王府的秦慕是薄霜，本王也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是薄府授意女儿假冒，是薄府欺君，毕竟，本王以前从未见过薄府的庶女很正常，而薄远志却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女儿，然而，皇上从江南回来在宫里设宴那次，薄霜参加了，薄远志夫妻二人也参加了，皇上对薄霜用迷心香那次，薄远志也在文武之列亲眼看着，可他都对薄霜假装不认识，这些都是事实，也足以说明他们有问题。”
薄霜看着他。
难怪她说丁香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急，却原来心里早有盘算。
“可是王爷有没有想过，若是如此，等于薄霜也欺君了？”
因为他说的是，薄府授意女儿假冒。
桑无渊却似是不以为意：“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她三个月之后还要复活呀！她活过来之后，难道就可以免去欺君之罪？”
桑无渊看着她，听到她的前半句时，眸底一抹光亮划过。
看来，这点，她的确是没有骗他。
他还可以再试探试探。
略一沉吟，又道：“这世上只有师太和本王知道她会复活，只要师太不说，没人知道，皇上也不知。”
薄霜汗。
“就算贫尼不说，可她是一个大活人，是要活在这世上，是要面对世人的。”
“她可以用别的身份活着，可以不用真面目示人，可以戴人皮面具。”
薄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曾经的承诺还在耳边。
“薄霜，有朝一日，本王定会帮你恢复身份，让你以薄霜之名，生活在阳光下。”
那般清晰，就像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
可今日，他却跟她说，让薄霜复活后，不再用真面目示人，永远生活在别的身份下。
真真是讽刺。
她垂眸弯唇，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随便王爷吧，反正那都是王爷的事。王爷若实在不相信贫尼，可以给贫尼下个什么毒，一月起效，三月起效的那种都可以。”
桑无渊看着她，有些意外她竟然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那倒不必，反正师太也不会不管抚县的李公子。”
李公子？
薄霜一怔。
毕竟是极聪明的人，虽从未听说过此人，但她还是很快就猜到了此人是谁。
无尘大师说过，灵霄师太从未断绝情中执念，这些年，她度人无数，却无法度己，忧思过重，才郁郁而终。
想必这个李公子便是灵霄师太的执念。
不得不佩服桑无渊这个男人，这么快就调查到了这些。
所以，这是在用李公子的安全威胁她？
随便吧。
她无所谓。
“若王爷没有其他的事，贫尼就先告辞了，还有，这几日多谢王爷照顾，今日起，贫尼就不住四王府了。”薄霜对他微微施了一礼。
“师太请便。”桑无渊竟也回得干脆。
嗯，请便挺好。
薄霜也未再多说一字，转身离开。
【作者题外话】：阿喜只想对王爷说四字：自求多福：）更新毕，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