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走进龙吟宫的时候，皇帝正坐在龙案边打盹儿，梁德子手执拂尘立在一边。
“怎么就这样坐着睡着了？”凤墨用口型无声问梁德子。
梁德子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段时间，皇帝好像特别容易犯困，有时候批奏章，批着批着就坐在那里打起盹儿来。
以前可不会这样，处理公务的时候都精神得很，睡觉的时候才睡觉。
明明现在夜里也是同一个时辰寝，五更同一时辰起，不知道怎么就会这样。
都说春乏秋困，没听说过冬日还那么瞌睡的。
凤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行礼出了声：“皇上。”
连喊了两声，边上的梁德子也喊了一声，皇帝才惊醒过来。
睡眼朦胧地看看凤墨，又瞅瞅梁德子，皱眉：“朕怎么又睡着了？”
“皇上请保重龙体，要不去龙榻上睡会儿，这样坐着睡，容易风寒。”梁德子躬身建议道。
皇帝扬袖：“不用，青天白日的，朕政务还未处理完，岂能酣睡？”
梁德子便没再做声。
如果没有记错，他今日已经打了三回盹儿了，加起来至少得有一个时辰。
“皇上，属下无能，这些时日一直在查，甚至拿着根据宁先生描述的真秦慕的容貌画的画像，一户一户去问，把京城周边几镇都查完了，也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凤墨屈膝跪在地上。
皇帝瞥了他一眼，并无多少意外，将手里的一本奏折扔到面前的桌上：“她肯定躲了，躲了当然难找了。”
“躲？”凤墨不解：“为何躲？按理说，知道皇上在寻她，她应该主动出来才对，荣华富贵在等着她呢。”
“荣华富贵？”皇帝轻嗤，“说得她好像以前在太傅府过得多清贫似的。你如此遍寻她都不见，且薄霜假冒她之事京城已传得沸沸扬扬，她依旧不露面，朕觉得，她应该也是觉得秦府大火跟朕有关，恐朕对她不利，所以，躲起来了吧？”
凤墨想想，的确有这种可能。
“那接下来属下还要继续找吗？”
“暂时不找了，她如果成心想躲，你是找不到的。”皇帝低叹道。
反正这么长时间，此人还算本分，也未弄出什么幺蛾子，就先随她去吧。
“是！”凤墨领命的同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他真是方法用尽，夜不能寐，一直没找到人，压力大得很。
皇帝拾起桌上的奏折，继续批阅，忽的想起什么，抬眼吩咐梁德子：“去太医院让胡院正来一趟。”
他这段时间老犯困，明明夜里也是睡得挺好的，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身体哪方面出了问题。
虽然每日都有太医前来请平安脉，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让太医院医术最高的胡院正来瞧瞧看。
“是！”梁德子领命，快步而去。
没多久，胡院正就提着药箱匆匆而至。
皇帝便将这些时日自己的症状跟胡院正说了一遍。
胡院正跪地请脉。
一番凝神静探之后，胡院正撤手恭敬道：“皇上龙体安康，一切正常。”
“你确定？有没有可能中毒了？或者哪里不好了？”皇帝问。
虽然胡院正说的，跟每日请平安脉的太医所言一致，但他依旧有些不信。
“臣确定，从皇上的脉搏来看，毫无中毒之症，也无哪个脏器不好之症。”胡院正回道。
“那朕为何这些时日一直犯困？”
“皇上为国操劳，太过辛苦，以后多注意休息，龙体为重。”
好吧。
那也就还是岁月不饶人，他老了。
他没觉得现在操劳，刚登基那会儿，他可比现在操劳多了，但那时年轻。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帝扬袖。
桑无渊彻底退烧是七日后，这七日里，他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烧，几次都是退下去没多久，就又烧起来了。
孙大夫哪儿都没去，家也未回，就一直宿在麓园，他也急坏了，几次情况凶险，他好怕他撑不过来。
好在最后都转危为安了。
“长这么大，王爷是第一次病这么厉害吧？”
孙大夫把煎熬好的药递给桑无渊，见他双目凹陷，眼窝青灰，满头银丝蓬乱，下巴胡茬儿都长了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跟他相识多年，对他也算了解颇深。
记忆里，他永远都是惊世绝才、不染纤尘、高高在上、神一样的人物，几时见过他此刻这般狼狈潦倒颓败的模样。
桑无渊执碗喝药，一口气喝光，将空碗递给边上的红昭，抬眸看向孙大夫：“辛苦了。”
孙大夫愣了愣。
这个男人突然这么客气，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遂摆摆手：“不辛苦，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何况，王爷每次的酬劳也没少给。”
桑无渊弯弯唇。
掀被就准备下床，被孙大夫上前按住肩膀：“别，刚退热，还是躺着吧，以防病情又反复。”
“本王已经好了。”桑无渊执意。
孙大夫拗不过他：“那王爷起身去准备做什么？去哪里？”
“出城一趟。”
石磊查出，他父皇在他去广慕国的那段时间，微服去探了闹掰多年、多年不曾往来的故人宁奋。
宁奋当年跟秦太傅一同辅佐他父皇，堪称他父皇的左膀右臂，两人关系极好，宁奋认识秦慕很正常。
很有可能就是宁奋在他父皇面前提及了秦慕什么，他父皇才会又对薄霜的身份起疑的。
他得去了解一下，如果是无心提及，那且作罢，如果是有意为之，他得搞清楚宁奋动机为何。
孙大夫一脸无语：“所以，王爷不仅起来，还要出远门？”
这刚痊愈就出远门，是觉得自己这七日没死非要作死吗？
“不算远门，离京师不远。”
桑无渊将脚踩进鞋里，又吩咐红昭：“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王爷，你真的不遵医嘱，要一意孤行吗？”孙大夫问。
见孙大夫一脸愁样，桑无渊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心里有数，真没事，本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死了，那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了。
他活着，至少有那么一丝希望，她再度从异世回来。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更要十点半的样子了，大家可以早点休息，明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