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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叛逆期的少女

    杨同大踏步上前,面对着张府的朱漆大门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只听“吱呀”一声,大门露出个缝儿,便有门子探出头来。

    那门子先前还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敲门,原来是常常来拜访的童将军。再往后看去,陈侯爷也在。

    他连忙告了声罪,便将侧门打开,迎三人进来。

    因为陈迹两人是张府的常客,府中上下多识得他们。张雍也曾交代过下人不必阻拦,所以未曾通禀,便直接放他们进来了。

    只是门子奇怪这个时辰还来拜访,莫不是赶着饭点来的。只是这不是他一个下人能问的,抛开疑惑,伶俐地将三人引到了花厅。

    先让他们暂歇片刻,自己则走到饭厅,对着正在吃饭的张雍道:“家主,宜阳侯和童主簿来了。小人将他们安置在了花厅等候,不知家主是否要此时面见?”

    张雍放下碗筷,疑惑道:“这两个此时来府上作甚?莫不是拜年?罢了,把他们请到这边来吧。

    来人,再添两幅碗筷来。”

    “父亲,来人莫不就是那陈侯爷?他前番常常来家中,父亲却不让我出来拜见,今日可算是能见得真颜了。届时孩儿要好生请教一番。”

    张雍有一儿一女,说话的正是他的独子张珏,现年不过十五岁。只是他不喜读书,偏爱武事,叫张雍头疼不已。

    还好女儿张素瑶文静淑婉,在城中也算有些才名,能稍稍慰藉他破碎的心。

    张雍吹胡子瞪眼道:“胡闹!你终日只知练武,却不读书,兵法谋略一窍不通,如何请教宜阳侯?”

    他是知道陈迹武艺一般,而长于谋略的。要是他这独子把陈迹给打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之前一直不让他出来见面,就是这个原因。

    想到张珏这莽撞的性子,他就只觉张家刚兴起却又要败落了。

    很快,管事便将陈迹两人带来,又把程来安置到偏厅,让人给他上了酒肉,好生伺候。

    “晚辈拜见伯父,祝伯父全家新年安好。”

    陈迹和杨同见礼,便在位子上坐下。但和陈迹规规矩矩不同的是,杨同直把眼睛往一旁的张素瑶身上转。

    张雍未曾发觉异常,只是叫子女向两人行礼。

    “见过宜阳侯,童主簿。”

    张素瑶起身见礼,美目看向杨同,却见熟悉异常,不正是那日大胆直言的士子嘛。她登时惊呼出来,又觉失态,面色绯红地向众人告罪。

    张雍此时看出了端倪,问道:“瑶儿,你认识宜阳侯和童主簿?”

    “宜阳侯未曾见过,但这童主簿,确是在上次诗会有过一面之缘。”

    张素瑶虽然羞涩,但还是如实说道。

    这时候杨同也对张雍道:“前番年节诗会,小侄和言痕一同前去,见到令嫒在场上作诗词,便上前认识了一番。原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不想正是伯父之女,实在是天大的欢喜。”

    陈迹撇了撇嘴。这厮还真是半点面皮不要,瞎话张嘴就来,也不知是向谁学的。

    张雍狐疑地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瞅了瞅眼中面色如常的杨同,心下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测来。

    难怪,女儿自上次诗会回家,就面色绯红,情绪有异,问她却什么也不肯说。原来症结在这里。

    好啊,杨子和这不知羞耻的腌臜烂污,定是看上了自家女儿。而自家女儿呢,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接触男子。

    骤然面对杨同这般的花丛老手,必然毫无招架之力。

    不行,我张雍要将如此孽缘掐死在萌芽之中。

    他虽然不知道杨同真实身份,但也算很早就认识了,更是同甘共苦了一阵。自是知道这厮的秉性,如何能将爱女往火坑里推。

    何况早早有好姻缘定下,可不好让杨同这厮破坏了。

    “咳咳,原来如此,这倒是缘分。贤侄一介英才,如此年岁便已然身居高位。若往前推几个月,老夫定会撮合这段缘分。

    可惜啊,我家小女已然定下婚约,却是不好再让你们见面了。否则传将出去,我张家的脸面便要丢掉了。”

    张雍已经猜到两人前来的用意,所以不想绕来绕去,干脆直接说出。像杨同说得什么不知身份,他半个字都不信。

    以这两人的身份,向旁人打听张素瑶的身份很难吗,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其实要是面对杨同一人,他倒还有闲心扯皮。可这次陈迹还在旁边呢,面对这厮的伶牙俐齿,他是真担心说不过他。

    所以张雍选择快刀斩乱麻,从根子上掐断两人不该有的想法。

    “父亲,女儿哪来的婚事?!”

    张素瑶羞着脸看向张雍,心中顿时有些委屈。她接触过的男子很少,而且大多都是含蓄又内敛的,像杨同这样直白又大胆表明心意的,确是实实在在第一次见。

    所以上次两人呆在一起品鉴诗词,谈天说地,她对杨同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不至于什么谈婚论嫁,但是猛然一下子冒出来个婚事,让她还是猝不及防,一阵难受。

    “前几个月与你何伯父提了一嘴。这几日他进京述职,他的长子下午便来家中拜见为父,提起了这桩婚约。为父见他相貌堂堂,谈吐不凡,便应下了。

    为父这双眼睛不会有错,是个良配。适才为父已经与你母亲说过,她也同意了。本来想着过几日他们父子一同上门来时,再与你说。

    只是不想事情突然至此,便直接说与你们听了。”

    张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老神在在的模样,似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是啊瑶儿,那何伯父与你父是昔年同窗,数十年的情谊。他家的郎君往日为娘也是见过的,气度不凡,待人接物也甚是有礼,断不会委屈了你。”

    张氏是知道自家夫君性格的,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不如早些开导一下女儿。横竖这种人伦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陈迹看了一眼旁边双目渐渐呆滞的杨同,不禁有些尴尬。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摆明了不想给他丝毫机会啊。

    不过他还是思量了一会儿,道:“既然张公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迹便也不遮掩了。此次我等前来,却是有给子和说亲的意思。

    自前日他见小娘一面,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某感他情谊,就带着他直接上门,不想却闹出了此等尴尬之事。在这里,迹先向张公赔个罪。

    只是迹想问问张公,这婚约可有文书佐证,或是已下三媒六聘?”

    张雍见陈迹那么直接,很是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回道:“口头说定。但我等君子,最是重诺,如何能半途而废。纵使侯爷身居高位,却也不好强人所难吧。”

    身为中书舍人,赵正腹心,寒门一系举足轻重的人物,张雍就算面对陈迹,亦有他的底气。

    而陈迹也深知这张老头不是个好对付的。想他年初时候,还只是个曲城令,到了固城后做了太守府舍人,却不被周允的寒门党接纳。

    可现在呢,在寒门一系的官员中,地位纵使不比周允,却也是能排进前五的,足见其本事。

    “父亲,这婚姻大事,应该按照姐姐心意才是。”

    张珏在一旁默默吃瓜,见到那童主簿和自家姐姐不时对视,姐姐又是一副羞涩模样,便知她的心思。

    以往姐姐待他极好,老父亲要揍他时,每每出来劝说阻拦。如今,该是他为姐姐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此处没你说话之处,滚回书房读书去!”

    张雍见这混不吝的小子也掺和进来,不禁大感头疼,直接怒骂一声。

    张珏不敢违抗,只得放下碗筷,退出饭厅。不过走时,却打量了几下陈迹,见他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英武,便有些大失所望。

    “瑶儿,你也先回去。若是未曾吃饱,便让侍女做些点心来吃。”

    “父亲!”

    “回去!”

    张素瑶叹了口气,留恋地看了几眼杨同。

    她倒不是有多么喜欢,但这心中的好感,足以压过劳什子的婚约。相比未曾见过便要成亲的夫君,她更想和自己认识且有好感的男子在一起。

    通俗些来说,就是她的叛逆期来得稍晚了些。

    不过也可以理解,向来是乖乖女的她,猛然遇到杨同这样热烈奔放的奇男子,心中积压的情绪的确很容易一下子宣泄出来。

    “夫人,你也去,陪女儿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