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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四下安静无声,一地寂寞黄沙中,无言的风儿轻轻带走已是挽不回的往昔,飘扬的发丝遮去了封诰的脸庞,站在风中的封诰扬袖一挥。

    「百年前的女娲已死,如今你们的地藏,得由你们自己来守护,下一回,没有神帮得了你们!」

    风声萧萧,一道曾是地藏神子们热烈期待的身影,背对着夕阳,再次在遍地狼藉中一步步地离开了他们,段重楼心痛地抱紧了愿为女娲、地藏而死的雨师,在为她的死深感到不值之余,他更不知道,她所牺牲的生命,换来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地上那一双遭主人扔弃的冥斧,伤势甚重的马秋堂,身心俱疲地闭上了眼。

    雨师的死讯传至迷陀域里后,原本一直不愿提起雨师的天都,沉默了好些日,在她的眼神中,总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当廉贞认为一直不愿回地藏的她,很有可能将会返回地藏接下雨神之职时,她却收拾起家当,似乎在为远行做准备。

    当准备妥当的她拎着包袱,一一为这栋她独自居住了许久的宅院门窗上锁时,廉贞怀疑地站在她身后问。

    「妳不担心段重楼?」她真能像封诰一样抛下地藏?

    她边说边往外走,「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围绕在段重楼身旁的人本就不少,再加上马秋堂受了重伤,必须一肩挑起所有责任的他,只怕没有时间去想太多。

    「地藏呢?」

    「女娲都帮不了地藏了,添我一个又能如何?」她顿了顿,不是不明白封诰急于想逃脱的心情。「更何况,帝国的人子在不倚靠神的情况下,都能成长至今日这地步,神子们也是该脱离神恩试着长大了。」

    廉贞侧首瞧着她那写满无能为力的脸庞,而后轻轻推开她,替她关上家门并在门上落锁。

    「封诰是籍口吧?」她定定地看着他的动作,在他镇妥时,拉住他的衣袖问。

    他不明所以,「借口?」

    「你之所以会帮马秋堂逼退石中玉,并不只是你想保护封诰,主要是因为你继承了女娲对地藏所有的爱。」同样的,封诰之所以能这么狠心,也是因封诰对地藏除了恨意外别无他物。

    原以为她也和他人一样,皆被女娲两字冲昏头的廉贞,原以为她不会记得他曾说过的这回事,没想到她却没被他所说的借口给唬着。

    「有时,妳的脑袋也挺灵光的。」他挑挑眉,大掌在她的头顶上拍了拍。

    她不满地更正,「是一直都很灵光。」

    眼看她总算是有些精神了,他拉着她离开大门,边走边将她身上的包袱接过背在自己的身上,走在他身旁的天都,不语地瞧着他似打算继续与她一道走的模样,但在他那张脸庞上,她却看不出在封诰出手解咒后,缠绕在他身上的百年恩怨已不复存在的这当头,他有何打算。

    「你……要回帝国?」都在帝国外流浪了那么久,其实他也会有思乡的情绪吧?

    他朝她摇摇食指,「我的皇帝已死,我的过去,早在百年前就已结束了。」现下能够撑起帝国四片天际的人,是那四个后生晚辈,不是他。

    「那……」

    廉贞一脸神秘地抬起一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过来,她不解地附耳上前,性感沙哑的男人嗓音,立即溜进她的耳膜里,令她不禁深吸了口气颤了颤。

    「我曾说过,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我要把曾错的事全都做对。现下,我正准备要去把事情全都做对来。」他两手捧住她的脸庞,刻意将唇贴在她的贝耳上,用那种会令她躲来躲去的嗓音迷惑她,「妳呢?妳想上哪当个不被期待的人?」

    两朵艳丽的酡红,飞快且忠实地出现在天都白皙的两颊上,感觉自己像是已被他给逮着的她,忙不迭地想推开这个一路上,一直在强调他男性自尊的男人,但他却执起她的小手,并弯下身子与她眼眸相对,要她立即做出一个选择。

    「我……」败下阵来的她只好红着脸坦承,「我想去南边的迷陀域,看看能不能做点生意。」若是往后三道与帝国一战将是势不可免,那么眼下,唯有南边的迷陀域里最是安全,也不会再被卷入三道与帝国之间的纷纷扰扰。

    「那就照妳的意思去那吧。」完全不反对她的廉贞,很爽快地把认路的重责大任交给她,「老规矩,路由妳来找来认,不然妳就得随我睡林子。」

    「我哪敢让迷路成性的你来带路啊?」她边说边自袖里翻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地图,边走向外头边看。

    随着身后的家宅愈离愈远,天都回首看了几回后,就被廉贞一掌转过了脑袋,阻止她再继续念念不忘,为了不让她离乡的情思,可能会这么一直在他们的身后纠扰着,他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看过妳的子孙后有什么感觉?」

    一回想起那个封诰,他是走得很潇洒无情,又像个小孩子想要探索世界般地,不断搬家、换行业,以求能够走遍这座他以前没有机会亲自走过一回的人问,她就觉得,其实看似老成的封诰,心底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

    「他缺德的部分很像你。」这是她的结论。

    「他耍起脾气来才像妳。」这是他最头痛的地方,他们这对祖孙简直就像锅跟盖似的,一聊起天来就没完没了。

    她一手抚着额,「真怪的感觉……」上一辈子的祖孙在今生相认?

    廉贞则是顶着一张苦瓜脸,「妳怎会明白十几年的老朋友,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后代的滋味?」

    她愈想愈觉得好笑,觉得她的生命像极了一道门扇,一开始时有一些人走了进来,而后又失望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又有不速之客闯进她的门扇内,带给她一个倍感震惊的人生,接着他们统统走了出去,一起站在门外朝她招招乎,要她也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

    低首瞧着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廉贞抬手摸了摸鼻子,过了一会,他有些别扭地朝走在他身旁的她伸出手握住她,她怔了怔,看了他牵着她的模样半晌后,再慢吞吞地看着表情有些尴尬和不自在的他,没想要把手抽回来的她,在他紧握着不放时,也就任他牵着了。

    走了一阵后,突然想起一事的她,停下脚步拉拉他的手问。

    「我一直忘了问,第三个女娲是谁?」其中一个有神法的认帐了,那另一个继承了所有武功的怎没来露露脸?

    廉贞朝天翻了个白眼,「一个总觉得人生很无聊的男人。」她不提他还都忘了那个惹出一堆事后,就逃得不见踪影的家伙呢。

    她偏首想了想,「无聊?」在他所认识的人中,符合这条件的……似乎只有一人,只是无论她再怎么想,都不觉得那个人有哪点能跟女娲沾上边。

    「嗯,前阵子他可能是太无聊了,所以从我这套到话后,他就跑去天宫偷了天孙的神器。」不小心说溜嘴的廉贞头痛地抚着额,「希望在有了那玩意后,那小子不会再觉得日子太无聊才好。」

    离火宫

    打发了那些想上门致悼的官员后,一脸疲惫的破浪命人关上离火宫的宫门,当他绕过宫中为孔雀而设的灵堂,来到以往他们议事的大殿上时,就见打从亲自送孔雀回京后,即像是变了个人般,不再成天长舌聒噪,反而安静得过分的石中玉,坐在里头的宫阶上,目不转睛地瞧着手中的百钢刀。

    站在他面前冷眼瞧着这个当初他们说好,定会看好孔雀的同僚,早在收到孔雀战死这噩耗时,一心等着石中玉回京的破浪,本是有着满腹的怒焰等着找他算,可就在他回来后,面对着这一张无比自责的脸庞,破浪反而什么兴师的话都说不出口,而亲眼见着孔雀死去,似受了相当大打击的石中玉,则是自离开地藏之后,一反常态地没再说过一句话。

    「乐天还在作法?」褪去身上的丧服,换穿上一袭黑袍后,破浪边听着自离火宫深处传来诵经时的清脆摇铃声,边问向发呆的石中玉。

    「嗯。」在他们自地藏回京的这一路上,乐天始终伴在孔雀的身边寸步不离,也不曾停止过作法。

    他瞇着眼问:「她还是不肯让孔雀入土为安?」

    「不肯。」

    诸事纷乱,噩耗一波接一波,已是心烦不已的破浪,听了更是火上心头烧。

    他一拳重击在宫柱上,「人都死了,她究竟还想怎样?那女人以为她是谁?神吗?她以为她有本事教孔雀起死回生不成?」礼部那边都已经择出下葬的日子了,日月二相也向他允诺,到时会替孔雀办场盛大风光的葬礼,不辱孔雀这西域将军之名,偏偏只有那个也不知在想什么的乐天不肯放孔雀走。

    石中玉不客气地瞥他一眼,「你就起死回生过一回。」

    「那是因为应天以身咒代我而死,那女人可没有代孔雀这么做!」破浪更是撩大了嗓,像是刻意要让躲在宫里的乐天听见。

    「别管她了,她高兴就好。」满腹心事的石中玉,很明白在于事无补的情况下,乐天为何会这么做,因他也和乐天一样,想在自责的背后图个能够原谅自己的心安,更想能籍此改变那令人不愿承认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