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锋相对的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抬眼望去，南燕兮已经回到了军阵，整齐的队形开始旌旗闪动。
南月兮凛然一笑：“不知死活！”
转头对着秦歌和封吉道：“你们两个不是互相不服吗？”
“这样吧，你们一人带两万军，同时向叛军发动进攻，孤率后军在此压阵。”
“看看你二人谁能率先击溃敌军，到时候孤自然会论功行赏。”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喜出望外，纷纷对着南月兮拱手谢恩。
互相瞥了一眼，转身准备去了。
按照南海制，每五十人为一伍，五百人为一队，五千人为一营。
秦歌与封吉分别率领四个营，齐头并进，互为犄角，气势汹汹向着南燕兮扑去。
而南月兮率领的最后两个营，共一万人并没有动。
四万对两万，已经相当富裕了，剩下的这一万主要负责机动调度和补漏。
战场之上，烟尘四起，杀气弥漫。
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步兵居中推进，骑兵分两翼，逐渐对敌军形成半包围形态。
此时的南燕兮，正悠哉哉的坐在马上，手搭凉棚望着前方。
“啧啧啧这家伙够贼的呀，没全派过来，可惜了呀。”
一旁的莫云惜还是稍微有些紧张，毕竟前方可是四万大军，比自己一方足足高出一倍。
密密麻麻的人影席卷着沙尘，浩浩荡荡的向自己一方扑来，这种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有些不安的转头看看南燕兮：“那个燕兮，还不准备开炮吗？”
“你不是说，你的炮最远能打五六千步嘛，怎么不打呀？”
“急什么嘛”
南燕兮轻松一笑，转过头，看着莫云惜有些紧张地脸安慰道：“放心啦。”
“你们南海军的弓，最远能射一百步顶天了吧？”
“抛石机，最远打多少？两百步吧？”
“而我的新式火铳，有效射程三百步开外，弗朗机炮能打近两千步，红衣炮最远能打二里。”
“所以说，太早开炮，把他们吓跑了怎么办？咱们力求一战，灭掉他八成以上的有生力量。”
说完，转头对着随军而来的火器营参将吩咐道：“命令大炮，全部装填霰弹，火铳手全部上膛，准备开火！”
“是！”
那参将答应一声，一阵奇怪的号角呜呜的吹出。
各炮位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开始装填霰弹，各火铳手也以排为单位，有序装填。
战场之上，一瞬间杀气弥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敌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南燕兮的手也高高的抬了起来，如同死神高高举起了镰刀。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忽然，南燕兮的手轻轻一挥。
紧接着，身边传令的号角发出一阵骇人的低嚎：“呜”
几乎是在一瞬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如雷公降世，火神发威。
火炮与火铳，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敌军密集的阵营瞬间开出了无数朵血肉之花。
这次的火炮，装填的全都是霰弹，也可以叫散弹。
其实就是在炮管里装填了数十颗小铁球，小铅球，甚至是碎石子。
一炮下去就是一大片，敌军如麦子般，一片片倒下。
南燕兮指挥着炮群，分梯次开炮，每次开炮只占炮群数量的五分之一。
第一队开炮结束后两个呼吸，第二队再开炮，而每一队打完都要迅速装填，然后等待命令。
这样，当第五对开完炮之后，第一队就差不多快装完了。
即便中间有段时间的空档，也可以用火铳进行火力补充。
如此交替开火，战场之上炸雷连连，炮声不断，硝烟浓郁，遮天蔽日。
而敌军，一瞬间被打的人仰马翻，却完全不知道对面用的到底是什么兵器。
狼嘴山的地形很怪，前方是巨大的平原，后面则是峡谷。
虽然那峡谷不长，但整个地向上来看却是越往里走越窄。
这种地形，最不适合防御，两侧又不适合伏兵，南月兮这才放心的让部队进攻。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地形。
导致他足足四万人的军队越接近南燕兮一方，阵型就不得不越来越密集。
这正中南燕兮的下怀，如此人数密度，都不用瞄，闭着眼都能打准。
而且，由于南燕兮命令大炮用的是霰弹，乃是面杀伤，敌军的伤亡永远只在第一排。
所以后面的军士只听到前方轰隆隆的巨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身后督战队的长官的督促下，只得埋着头往前冲。
等前方的人死没了，自己变成第一排时，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前方阵地那些奇怪的铁桶铁棍，正向着自己一方疯狂的喷着火舌。
很多兵士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
“轰轰轰”
“砰砰”
火炮与火铳交替掩护射击，开战一炷香的时间，浩浩荡荡的四万敌军不禁没有前进一步，反而因为死伤太多，阵型整体向后移了数十步。
此时，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的秦歌已经被吓傻了，他不明白，南燕兮军队手中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
声如惊雷，势如烈焰，所到之处，人马具碎。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着封吉的脑袋，连同带在上面的铁盔，一瞬间爆成了碎块。
也亲眼看着自己麾下精锐的将士一片片，如同秋收的麦子被镰刀收割。
他这才想起来，开战之前南燕兮的忠告，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的真诚。
秦歌不禁暗暗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该将南燕兮的忠告当做耳旁风。
后悔自己不该贪图荣华富贵，暗自投降了太子。
此时，战场之上已经是血流成河，堆尸如山，而自己一方，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摸到。
“将军将军救救我”
出神的秦歌被一阵凄厉的求救声唤醒，木然地循声看去，却不尽吓出了声。
只见离自己不远处，一个被炸掉下半身的参将正艰难的向自己爬来。
鲜血从口鼻中不断的涌出，腰后被炸烂的肠子沾着血泥拖拉在地上。
血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他，颤巍巍的伸出沾满血污的手，嘴里无力地哀求着：“救救我，救救我”
这人秦歌认识，乃是自己的副将，两人昨日还在一起喝酒。
秦歌还记得，昨晚醉醺醺的他告诉自己，他的夫人刚刚为自己生了一对龙凤胎。
他说打完这一仗，回去就办满月酒，要秦歌到时候一定赏光。
他还记得，这副将说起自己夫人孩子时，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
然而，只一瞬间，这一切就化为了乌有。
秦歌努力的客服心中的恐惧，颤抖的抓住了他的手，想将他拽到自己身边。
“兄兄弟坚持住坚”
“轰”
随着接踵而来的一声巨响，秦歌嘴中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焦土伴随着冲击波，让秦歌下意识外头躲避了一下。
等再回过头来，手里握着的，就只剩下了那副将的半只手。
秦歌被吓得惊呼一声，赶忙将那断手撇下。
环视周边，血流成河，满地碎肉，被炸没了胳膊大腿的士兵比比皆是。
他们哀嚎着，挣扎着，翻滚着，到最后逐渐失去生机。
“啊啊魔鬼”
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秦歌，在这如人间炼狱般的战场中，也终于崩溃。
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站起来，拔腿就往回跑，嘴里大喊着：“快撤”
“快跑啊快跑”
然而，饶是轻功绝顶的他，也没跑出去几部，便被一炮炸成了两半。
残破的下肢如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老远。
一代英豪，黑衣禁卫指挥使秦歌，凄惨落幕。
临死前，那上半身还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