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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人”相逢

    到班里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结束。洛离赶得不巧,第一节课恰好是班主任李淑英的英语课。正要进门的洛离就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于是理所当然的被请去办公室“喝茶”。

    李淑英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大概正值更年期,平时不苟言笑,做事雷厉风行,不允许自己班的学生在纪律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对考勤之类的事情抓的甚至比成绩还要严谨。

    洛离书包还没放下,就跟在班主任身后进了办公室。

    “说,为什么迟到?”进了办公室,李淑英开门见山的问道。

    洛离早上因为纪景川一事本就有些不高兴,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了一丝生硬:“我起晚了。”

    “洛离,我看你是个好苗子才提醒你,这么不成体统,以后怎么成大事?”李淑英见洛离没有知错的意思,有些不悦的开口。

    洛离不想听李淑英念叨,心不在焉的低着头不说话。

    洛离的样子自然就被李淑英视为不知悔改的表现,登时怒火中烧,开始长篇大论的数落洛离。洛离知道,虽然心里有百般个不高兴,但是如果她回嘴的话,她大学的生活将会艰难更多。所以索性垂着头,假装犯错样的盯着自己的脚面。

    老师们的办公室是隔间的布局,每一个隔间分别有各个老师的办公桌。偌大的一个办公室,就被分成了数个隔间。洛离正走神间,忽然听到旁边隔间传来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一个学生正在受训。洛离知道有人在和自己一样在被训,进办公室时被老师们观望的尴尬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听到另一边老师几乎说着和李淑英一样的内容,大意就是——你这么散漫,小心毕不了业。再逃课,你就等着毕业就失业吧……

    李淑英此时的怒气已消,见洛离还是一副游离的样子,知道再说也没用,只能放狠话,道:“为了让你长记性,这一礼拜的班级值日,都你做了。”

    洛离知道李淑英打算放她走了,正舒一口气时,听到从隔间里传来一直在说话的男老师的声音,他气急败坏的大喊道:“纪景年,你去哪?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完呢!”然后就是拂袖而去摔门的声音。

    洛离走出办公室之后,就看到了拐角处一晃就消失不见的人影。

    放学时,学校的学生会正在篮球场举行招新活动。同班同学姚嘉冉和沈可可知道洛离被罚做值日,恰好今天的值日本应该是两个人做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拜托了洛离,也因为和她们两个还算要好,洛离无所谓的对她们招招手,知道两人打算去参加招新,而自己也没有什么时间参加学生会,就大方的催促两个人快去招新。

    因为洛离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课间也不怎么和同学们一起聊天,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别人当她学习成绩好,性格有些高傲。只有姚嘉冉和沈可可对自己比较友好,洛离本也是一个慢热的人,性子又是不愠不火,在交友方面十分被动,没想着自己能全然融进班里,但是有人对自己友好,洛离还是会回以感激。

    两个人走后,洛离握着扫把,看着空旷的教室,匆匆扫了扫应付了事,然后拿了书包往家赶去。她不是不想停下来和别人交朋友,只是她的时间太少了。晚上要去酒吧驻唱,所以课间的时间就全部用来写作业和补觉了。

    她的学习好,可她并不觉得这是件骄傲的事。因为她没什么特长,也没什么爱好,除了学习和挣钱,她就没什么能做的了。她知道学习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找到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给父亲治病,这就是她目前为止的目标,至于女生们经常谈论的梦想,和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

    很小的时候,父亲对她总是冷淡的。洛离上小学时,看见同班同学向自己吹嘘新裙子,是因为考的好,所以父亲奖励了她礼物。小小的洛离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她不求礼物,她想要的,只是父亲可以拍拍她的头,亲切的夸奖她。她只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而已。

    于是,她拼命的学习,等她终于考到班里第一名的时候,兴冲冲拿着一百分的试卷跑回家,父亲看着卷子,象征性的夸了她一句:“再接再厉”。粗心的父亲并没有发现,他这样冷淡的反应,在八岁女孩的心上浇筑了再也融化不了的冰山。

    后来,她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她想要证明自己,就必须更加努力使自己变得优秀。她只是单纯的想得到父亲的肯定,可是大多数的时候,父亲对她只有怨恨,他和她说话的内容,永远是因为她的出世,而害死了母亲。

    再后来,她的成绩就这样保持了下来,倒不是像当初那样对优异成绩的心切,只是觉得,除了学习,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洛离回到家,随便煮了一些饭菜,装进保温桶里,就又匆匆的赶去了医院。洛城对她的到来显得并不吃惊,洛离也不以为意,把饭菜打开放到洛城面前,嘱咐了句:“趁热吃。”就提上书包离开了。走的时候,听到旁边病床的人不断称赞洛城有个孝顺的女儿。

    洛离没有听到洛城的回答,因为在这之前,她已经走出了病房。

    到了酒吧之后,酒吧老板对她说近期查的紧,让她过一段时间再过来驻唱,也是怕她打工的事情传到学校,给洛离带来不好的影响。

    酒吧老板叫赵信,内部工作人员都会亲切的称呼他叫老幺,因为他在家里排行最末,所以也乐意别人这么称呼他,而不是赵老板。

    老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十分豪爽,样子和他的性格很像,有些随性,胡子想起来才会刮一刮,平时就任自己的下巴冒着胡茬。他的眼睛很亮,整个人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和蔼起来也是分外亲切,而且为人正直。当初本是没有招聘的需求,直到他听到洛离的歌声,这才同意。

    洛离当然没办法反对,和赵信作别,一个人踏着华灯初上的城市霓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信步在路上走着,因为作业在课间时做完,回家又没什么事做,她就故意的放慢了脚步。

    因为家在本市,考上北安,也是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所以她没有选择住宿舍,而是每天家里、学校、医院、打工的地方奔波。

    洛离听到摩托车刺耳的声音时,她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发觉车声越来越近,自己被四五个骑摩托车的青年围住,她才警惕起来。

    “嘿,小美女,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要不要跟哥哥们玩去啊?”洛离面前一个人单腿支在地上,把头盔摘下,露出一张年轻却轻薄的脸来,对洛离调侃道。

    洛离冷冷的看着他,转身要走,旁边有个人立刻骑车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洛离有些恼怒,她看着面前的人,威胁道:“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几个人听完,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声刺耳又不怀好意。刚刚那个说话的人再次调笑道:“哟,我好怕哦!我是不是该说,你报一个试试啊。”

    洛离转身愤怒的看着面前的人,恼羞成怒的开口:“你!”才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所处的地方,正是北安城区里,夜生活最为繁华琳琅的地方。这里名为白夜街,有着如同白昼一般的夜晚。酒吧、ktv一众娱乐场所林立在街道两侧,霓虹灯光络绎不绝的亮起。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人,全部是来寻求疯狂的,自然谁也不会在意被围起来的洛离。

    不怀好意的笑声从几个青年嘴里传来,刚刚说话的人此时也下车向洛离走来。他边走边说:“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是来这玩的。走,跟哥儿几个认识认识,我们带你玩去。”说着,他就伸手来拉洛离。

    洛离拿包打掉他的手,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子却被他的同伙从后背按住。她终于有些慌乱,在面前的人有些怒意的向自己走来时,刚要尖叫出声,就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几人面前按响了一阵剧烈的鸣笛。

    几个青年停下来,看向停着的价格不菲的车。从车上走下的人波澜不惊的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清冷的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已经足以震慑众人。

    纪景川平静的看着挟持着洛离的人,缓缓开口:“放开她。”

    他本来是来找弟弟纪景年的,前几天就来找过他几次,他已经几天没回家了,虽说现在纪景年十分叛逆,可是作为哥哥来说,他不能不管。虽然没找到弟弟,但是看到洛离有难,就想也不想的出面了。

    “你是谁?”反应过来的青年脸上更加不悦,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却隐隐的有些知道对方应该是个极有身份的人。

    纪景川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漠然:“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你们消失一段时间。”边说着,他的手就向胸口掏去。

    对方被威胁,心知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也不再纠缠,招呼了众人,迅速的骑上摩托车离开。

    青年们离开时,洛离看到纪景川从怀里拿出的烟。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安抚洛离,说出的话却又不知所以:“看来北安的治安该整治一下了,席终野这家伙又偷懒了。”

    洛离松了一口气,知道不能再逗留,犹豫了下,还是轻声开口对纪景川说:“谢谢。”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我送你回去吧。”纪景川吞吐了一口烟,烟雾笼罩在他的周身,让他整个人有着不真实的虚幻感。顿了下,他又补充道:“你自己不安全。”

    洛离没有回头,只是稍稍停下脚步来:“不用。”

    她往前走,却听到身后的车子启动,没有离开,只是在她身边不疾不徐的跟着。洛离无奈的站停在路边,望着纪景川半开的窗子,看着他问:“你是很闲吗?”

    纪景川让司机停下车,说:“我今天去看了你父亲。”

    洛离有些不悦,再开口时已带了一丝不耐:“你什么意思?”

    纪景川也不瞒她:“他希望我可以照顾你。”

    “谢谢你的好意!”洛离语气不善的回道:“可我不需要!”

    “洛离……”纪景川叫住再次要走的洛离,声音冷冷清清,却带了难以掩盖的悲戚:“来上车,我们谈谈。”

    洛离有些负气的拉开车门坐进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赌气般的说:“谈完你就别再出现了。”

    纪景川忽而苦笑了起来,他让司机再次开动了车子,车子缓慢行驶在城市霓虹中,他这才开口说话:“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是谁……”

    见洛离没有回答,纪景川继续说下去:“关于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

    洛离冷哼一声:“有用吗?你以为道歉就能让我妈活过来吗?”

    纪景川摇摇头,脸上仿佛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郁,连眉眼间的光彩都暗沉了下来:“我只是想弥补……”

    洛离握紧了发颤的手指,声音有些发紧:“我不要你的好意,如果你要赎罪,就给我钱。”

    “我会来负责你父亲的医药费,还有你的学费。”纪景川知道洛离说的没错,他的道歉毫无用处,所以对洛离提出的要求,他一点也不觉得过分。他拿出钱包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轻轻放到洛离手里:“这张卡没有密码,我会定期往里面打钱,用来支付你父亲的医药费和你的生活费。”

    洛离低下头看到手中的银行卡,继而转头看着纪景川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很好。”

    车里安静了很久,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洛离才在黯淡下去的天色中开口:“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我家在静宁路。”

    纪景川知道,洛离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她已经接受了他的补偿。他清冷的声音自他好看的嘴唇说出:“你去白夜街做什么?”

    “打工。”说完,洛离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在酒吧驻唱。”

    “不要再去了。”纪景川望向洛离,他的眼睛反射出街旁亮起的灯光,炫目的光线照亮他的瞳孔,闪烁出一片星空般璀璨的光。

    洛离知道纪景川是什么意思,却并不想接受他的建议:“我喜欢这份工作。”

    纪景川看了一眼洛离,神色凝重的开口:“我答应了你父亲要照顾你。”

    洛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视线在瞬间冷却下去:“可我没答应。”

    纪景川还想说什么,却被洛离打断:“停车。”她漠然开口:“我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