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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静默的稻草人

    为了消解自己的这种情绪,亦或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洛离会在打扫完剧场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剧场边缘出神,然后轻声细语的吟唱:

    你疼惜我悲伤的眼。

    我轻抚你执念的脸。

    你陪我冒天大的险。

    我给你无尽头的远。

    你予我最需要的暖。

    我还你最透明的染。

    ……

    歌声在从身后传出的声响中戛然而止,洛离转头,就看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陌生的男生。

    “不好意思,我听得入神了。”那男生有着明亮而皎洁的眼眸,清秀的五官自带一种年轻气盛的俊朗,他有着利落的短发,而藏在他细碎的短发间闪耀出光芒的,是他右耳上的耳钉。

    他笑起来左边嘴角会略高,就牵扯出脸颊上的一个浅浅的酒窝,这便使得他的笑容带了些许不羁的明朗。

    洛离有些局促和拘谨的站起身来,低下头问:“我要锁门了,同学,如果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

    “你的歌声真美,我第一次听歌听到入迷。”男生慢慢走近洛离,由衷的称赞道。

    洛离反而更加难为情了,明明每次租借完剧场后只有她一人在打扫的剧场,不知何时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哦对了。”看到洛离有些防备的退后,男生慌忙解释:“我的吉他包落在了后台,我刚刚是来拿包的,我是大二音乐系的安泽。”

    安泽向洛离友好的伸出了手,顿了一下,安泽见洛离并没有同他握手的打算,他收回手来挠了挠后脑,尴尬的笑道:“是不是有点太正式了。”

    “没事的话,我真的要锁门了。”洛离此时终于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歌声,我们社团是搞乐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社团。”安泽有些急切的解释道。

    洛离知道大学开学社团的招新活动,只是她根本没有闲暇时间让她参加那些于她来说无意义的活动,学业的紧张以及生活费的积累,都是她要面临的,所以打一开始她的计划中,除了能赚到钱的业余时间外,就没再考虑过其它。

    “我没有想参加的社团。”洛离摇摇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那告诉我你叫什么总可以吧?”安泽契而不舍的追问。

    洛离顿了一下,慢吞吞的说:“洛离。”

    “洛离,洛离……”安泽喃喃的重复了几遍洛离的名字:“是洛阳的洛,离别的离吗?”

    离别吗……

    洛离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安泽朗朗笑道:“好,我记住了,明天见。”

    当天晚上,洛离难得的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又是安泽的社团来借用剧场进行迎新晚会的排练。安泽一见到洛离就热络的上去打招呼:“你好啊洛离,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稻草人乐队的全部成员。”

    洛离礼貌的点点头,就示意安泽在租借场地本上签字。其实整套流程昨天洛离已经和安泽接触过,只是那时候两个人除了登记,就再没有其它交流。

    “我给你的提议怎么样,加入我们社团吧。”安泽说完对着自己乐队的朋友说:“她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的唱歌特好听的那个,就她昨天唱的那首歌我没听过,但是我记下来了。”

    说着,安泽拿起了吉他,简单调试了一下,就开始拨起了弦,他的手指在吉他的弦间游走,随着吉他好听的声音,他也轻轻的哼唱了起来。

    昨天安泽听到的部分,除了歌词生疏外,音调竟然完全没有偏差,这惊人的发现令洛离都对安泽有些刮目相看。

    “歌词我记不太清了,这首歌是你的原创吧?”安泽唱完问洛离。

    洛离摇摇头,说:“这是我朋友写的。”

    那首歌是池野写的,现在偶尔两个人也在联络,池野会把写的歌发给洛离,还告诉洛离自己不久后就要结婚了。

    洛离由衷的为他祝福,并答应了放假一定会回去参加他的婚礼。

    因为纪景年,所以她也分清了自己对池野的情感,是不同于对纪景年的。

    “不过你真的可以考虑。”乐队里的键盘手边摆键盘架边说:“我们主唱可不是随便招新的。”

    “而且我们也会受邀参加一些音乐节,或者是其它工作,比如商场表演,或者像学校的迎新晚会。”安泽一步步诱导洛离,昨天没有详细介绍,今天他把现有的乐队情况,略带炫耀一般的向洛离介绍。

    听来,大概是成立两年的乐队,已经小有成就。想到这里,洛离脱口问道:“有收入吗?”

    安泽一愣,似乎也没想到洛离会问这个,但是心下也是激动不已,因为知道自己说的话令洛离动摇了,毕竟,他是真的不想错过这样的嗓音。于是他点头,肯定的说:“偶尔还是会有一些收入的。”

    洛离犹豫了一会儿,听到安泽说会有报酬,心底那蠢蠢欲动的唱歌的欲望,让她终于点了头,说:“好,我加入。”

    剧场的排练结束后,洛离随安泽一行人去了乐队进行排练的音乐室,安泽也一一向洛离介绍了乐队的主要情况。

    他们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是安泽,贝斯手名叫乔南,计算机系,键盘手是古典音乐专业的顾鹤,架子鼓是研究生药理学专业的任子轩。

    几个人对洛离的加入都表示十分欢迎,并邀请洛离现场试音。

    昨天就听安泽向他们夸赞自己听到了天籁般的歌声,几个人内心也是好奇,安泽所说的绕梁三日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子。

    洛离清清嗓子,毫不扭捏的就开始唱了起来。她将昨天安泽唱的歌完整的唱了一遍,一曲终了,房间内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几人才惊喜的大叫起来,各个声称安泽没有找错人。

    研一的课程排的比较满,洛离除了上课和管理剧场的工作,一周还会有固定的两天乐队排练的时间,除此之外,洛离又到校外一家冷饮店找了份晚上的兼职,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偶尔排练完,安泽就会以交流音乐的名义送洛离回宿舍或者是去冷饮店。

    安泽毕竟是音乐系的才子,长相出众才华横溢,自然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两个人经常走在校园里的这件事也被学校里的女生传的沸沸扬扬。

    最先八卦的当属洛离宿舍的几人,洛离难得的休息,另外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盘问的机会。

    “洛离,你厉害啊,刚读研究生就拿下了音乐系的大帅哥安泽,现在姐弟恋很流行的。”颜夕自然而然的坐在洛离旁边,一脸八卦的坏笑:“快给我们讲讲过程。”

    “你们误会了。”面对三人看向自己的视线,洛离有些难为情的说:“我真的只是加入了他们乐队而已,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这谁信啊,谁不知道现在音乐系的安大帅哥正追研一金融专业的洛离呢。”顾雪心直口快,当即反驳了洛离。

    “真的,我发誓我对他没感觉。”洛离急忙摆手,她现在怎么感觉自己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嫌疑了。

    “好了,看你们问的洛离脸都红了。”林妙婉梳着长发,虽然话语温柔,却也难得的打趣起了洛离。

    颜夕叹了口气:“真羡慕你跟顾雪都有男朋友了,看来现在单身的只剩我和妙婉了吧。”

    林妙婉放下手中的梳子对颜夕竖起了手指摆了摆说道:“我和我男朋友是一起考进这所学校读研的。”

    颜夕崩溃的大叫一声趴在了洛离肩头:“苍天啊!原来你们都深藏不露,我才是那个剩女!”

    洛离拍拍颜夕肩膀,觉得有些好笑的宽慰她:“我陪着你呢,放心吧。”

    几个人笑笑闹闹,虽然来自天南海北,却融洽的像是姐妹,洛离此刻的心里,只有温暖的满足感。仅是这样小小的快乐,就能让洛离觉得幸福,也许是过去太过不幸,所以当她得到这样微小的感动的时候,她就越想要遗忘过去,而她确实也在努力的这样做了。

    她渐渐开始不再梦见过去,也不再回忆纪景年,甚至纪景川关心的电话和信息她都很少回复,只是偶尔不小心接起纪景川的电话的时候,也声称自己在上课。

    她在和过去挥别,也在同过去那个孤单落寞而又执拗的自己告别。一切都在向着她努力的方向而去,可是心里仍有一块,像是永远填不满似的,一直不曾痊愈。

    于是,她故意对那块裂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告诉自己,她现在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迎新晚会的当天,乐队演出的节目,除了已经定好的安泽主唱的几首歌之外,也以介绍新人的名义,安排洛离独唱一曲。

    再次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让洛离又想起大学那一年,她参加校园音乐大赛时候的场景,她害怕灯光再次灭掉,可是内心却期待着人群中为她亮起的那盏灯,还有那个告诉她别怕的少年。

    她唱的歌,是由她作词。

    在安泽激烈高昂的歌曲演唱完毕之后,她开始缓缓吟唱:

    阴翳天空倾盆暴雨

    踏过万千迷失风景

    年少时分荒唐梦境

    我告别你

    飞鸟恋鱼不愿离去

    沙漠远山连接一体

    纯真笑颜残留记忆

    我告别你

    我告别你的一切别离

    告别伤害留下印记

    告别没能守候的心

    我告别你

    我曾经爱过恨过的过往

    躲避暗夜的虚妄

    承受所有的重量

    想拥有你

    你用谎筑造围墙

    笑出面具里的张狂

    眼里无边的远方

    让我告别你

    这首歌叫《告别》。

    下面观众很多,可她只想唱给她想要告别的人。她想象下面坐着当年的少年,然后终于在心里模糊了他的长相,于是她同他告别,也和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

    可洛离不知道的是,她想告别的人,正坐在下面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的听完整首歌之后,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