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像月光一样温柔干净到了骨子里的人，到死都对这个世界抱着善意，一心一意的只想回国看看，回到这个孕育了他的地方。
就是因为，就只是因为喜欢上了钟家的人，便落得个客死他乡的结果，这要她怎么接受!
她这辈子都接受不了！
那么温柔的人啊，怎么就，没有得个好结果呢！
向来乐于助人的少年，最后，为什么就没人帮他呢！
她恨，她好恨啊！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蒋青梧刚从身后的养老院出来，步伐匆匆。
“喂，”蒋青梧看了眼来电人，心中嗤笑，可真巧呢，声音平稳无波澜，“陈哥。”
“有檀念的消息没有？”声音带着明显的低沉冷硬，像是坚硬的金属质感，里面还夹杂了点轻微的沙哑。
“暂时还没有具体地址，”面对陈消，陈家唯一的继承人，父母去世后她的收养者，蒋青梧是不敢说谎的。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就有一种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的感觉，那人的一双眼睛，就像暗夜里的野狼一样，锐利，凶狠！
即便随意站着，浑身上下涌现出来的气场都让人有种抵不住的侵略性，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他扑过来撕咬。
这个人，不能招惹。
这是蒋青梧当时下的结论。
这么些年，从来没被推翻过。
“妹妹！”
简单的两个字，让蒋青梧脊背都僵硬起来，下意识的停住呼吸，止住脚步，等着那边陈消接下来的话。
“哥哥我……有点失望啊，”很轻很淡的语调，似乎预示着一旦他要的答案不好的话，平静的海平面上，狂风暴雨稍后即来。
“陈哥，我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有她在的话，钟家姐姐不管在哪里，应该都会回来的，”咽了咽口水，蒋青梧绷着神经，眼睛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养老院，是真心感谢在寺庙里她遇到的一个女孩子。
和孟彩呢！
要不是孟彩和白霜霜认识，听到她和朋友谈论这周去养老院看家人，还提及了上次遇到钟檀迦的事，孟彩也不会上前询问，她这个被孟彩拉扯去“浏览”景观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更不会查探到这些事。
“谁？”
“是……华夏的外婆，一个叫素因的女人，”睫毛垂了垂，对华夏没有半点照顾之恩的人，除了血缘上的关系，和陌生人也差不多。
所以，是可以……出卖的！
而得到的钟檀念在华夏之前生活的地方的这个消息，蒋青梧默了默，下意识的隐瞒了下来。
尽管陈消可能猜到过，并且让人去搜寻过。
但是涉及华夏，她由心的想要守护点什么。
“华夏的外婆？素因？”陈消嗤笑一声，兴趣却是来了，“具体点。”
“素因奶奶被安排进来安心养老院的时间不算很长，差不多两年多，当初安排她进来的就是钟家姐姐本人，不知道怎么找到的人，照顾的挺好的。”
“素因奶奶对于钟姐姐也会常提，看样子钟姐姐对老人很好才会如此，之后钟姐姐消失是钟檀迦在接手照顾，两人挺看重这人的。”
抿了抿唇，蒋青梧提议，“陈哥，若是用这个人要挟，消息放出去的话，钟姐姐应该会出现，还有钟檀迦，她在这里现在手臂骨折受伤，钟姐姐知道了，心疼妹妹，也总会想着回来看看的，”扯吧扯吧，反正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你现在立刻把安排人将人看住了，”男人没拒绝这个提议，“我这边再处理一点事情，很快便回国。”
“好，陈哥放心，”毕竟当初她回国，不就是为了接近钟檀迦从而给陈消打探出钟檀念的消息么！
“手里还有学费么？”随口一问。
“还有一点，”蒋青梧斟酌着说。
那边没说话，不过应该是蒋青梧办的事让陈消开心了，几秒过后她听见手机短信叮的一声，出现了一条的短信。
是银行卡入账的消息，暂时没看到转了多少钱。
“这段时间你哥在监狱表现挺好，明天你可以去看看他，”男人的声音淡漠而无情，像是在施舍底下的人一样，奖惩分明。
“谢谢陈哥。”
电话挂断，蒋青梧松了一口气，打开短信页面，看到上面显示的银行转账五十万！
蒋青梧在那一瞬间心跳都要停止了，有点不敢置信的，仔仔细细的数了数后面的零，冷静了好半天，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在陈消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这笔钱足够蒋青梧整个高中和大学的花费了。
唇角浮起冷嘲，可见涉及到钟檀念，那怕是关于她的一点消息，能让她出现的半点希望，都能让陈消开心至此，甚至对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假妹妹都这般大方。
五十万啊。
到是没想到，有一天钟家人会成为她的摇钱树！
还真是……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往后面看了一眼，蒋青梧眉目稍稍缓和，明天去见哥哥，能穿的更好一些了。
至少不会让哥哥担心她被收养后的生活。
南云这个地方，位于国家地图的南边，位处边境，内陆，周边有紧邻的几个国家。
钟檀迦天不亮起床，赶了三小时的高铁，再次来到了这个不熟悉的地方。
快下车的时候，钟檀迦下意识的朝着天空的方向看了看，隔着一层透明的窗户，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天空很蓝，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有些刺眼，视觉上就让人觉得热。
好像和上次来也没什么不同。
人潮汹涌，钟檀迦顾虑手臂，下车的时候避着人群没立刻出去，接到电话时刚从厕所出来。
洗手台的水有点冷，钟檀迦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在黑色鸭舌帽投射的阴影下依然能在脸上看到青黑色眼圈的自己，抿了抿唇。
镜子里的钟檀迦，看起来不太高兴。
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钟檀迦从书包里拿了一罐子糖果出来，取了一颗放在嘴巴里。
甜甜的，梨子口味，从口腔到胃像是被冲散了什么，感觉心情都没在那么糟糕了。
“檀迦，这边，”从出口出来，隔着汽车的鸣笛和人群的喧嚣，钟檀迦看到了同样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不同的是这人还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露出的一双浓眉，看着坚毅平展。
走到男人身边，两人没开口寒暄直接上了停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
“给，小老板，还是热的，”男人将一袋子小笼包递到钟檀迦手里，“吃点东西，路上还远着呢，两个小时，矿泉水在后面车车座上，小老板要喝自己拿哈。”
钟檀迦没客气，她早起没胃口吃饭，眼下有东西吃，也不是考虑心情的时候，一口一个，配着用双腿夹紧单手拧开的矿泉水，暂时填饱了肚子。
“阿生哥，我姐姐她，有联系你么？”钟檀迦眼睛看着前方，随口询问，像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模样。
阿生以前是姐姐的人，现在用了一些手段瞒过老爷子被安排在这边，这几年都在打听华夏母亲的消息，她不能理解姐姐执着的找这个女人做什么，却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同样关心。
瞥了身边的女孩子一眼，视线在那吊着的手臂上停留稍多时候，阿生才开口，“没有，不过华夏妈妈的事情，我发信息过去了，还没回我。”
“她这次回这里做什么？”前天阿生哥给她打电话，华夏的母亲回了故居，是带了个小姑娘回来的，听小姑娘叫她妈妈，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开着几百万的豪车。
“说是祭祖，不过看着像是来旅游的，这两天去了不少地方，晚上都会在原先的房子里住着，现在这房子附近好像是要开发旅游项目，买了房子的话估计能有两三百万，说不定回来就是这事。”
瞥了钟檀迦一眼，“今早查到的消息，这房子的主人是……田贞。”
不是素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户的名字。
田贞是华夏的母亲，素因奶奶的女儿，也是自从二十多年前消失后就再没见过面的亲生女儿。
“她打听过奶奶的下落么？”钟檀迦的声音很平静。
当初是阿生找到素因奶奶的，自然知道这个奶奶说的是谁，摇了摇，声音里有些嗤笑，“可能我这个新邻居让人家看不上眼，所以才没向我打听。”
顿了顿，阿生咽了咽口水，犹豫着开口，像是不怎么确定，“我听田贞身边的男人喊她素新，小老板，你说，这是田贞现在的名字么？”眼睛瞥向身边的女孩子，想到华夏，心里有几分说不上的滋味。
“阿生哥，我是第二次来这里。”
简短的话，阿生很明白，他自己生活在这里几年，该打听清楚的早就清楚了，眼下问出来让别人给一个否定或者肯定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名字而已，比起田贞这个亲生母亲不负责任的扔下年纪还小的华夏，让他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受尽苦楚和磨难，这个真的不算什么。
“很美满么？”钟檀迦忽然开口，“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