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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紫薇女

    医者的癫狂举动,让甄姨娘不明所以。

    她并非杏林中人,自然不知这小小的一粒丸药,在医苑之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据前朝《萃英集》记载,在现今深州问安县的地界上,曾有一名“女冠”,她的道号,是前朝女帝亲赐的,唤作“紫薇散人”。

    这位紫薇散人萍踪梗迹,寻常人难以见到她的身影。但若是积德行善,在染病之际,则有幸得遇紫薇散人。

    散人是前朝有名的道医,经她诊治的病人,没有不痊愈的。当时女帝在鲁山遇刺,危急关头,恰逢紫薇散人经过。献上“永容丹”一枚,这才保全了女帝的性命。

    女帝大喜之下,赐号她“紫薇散人”。

    “紫薇”二字极重,可见女帝对她的敬重与感激。

    因为女帝一再邀请与挽留的缘故,紫薇散人后来随驾回宫,在宫中受了两年的侍奉。两年之后,女帝诞下自己的第一个女儿,是为“淑华帝姬”。

    帝姬天生慧根,深得紫薇散人的喜爱。前朝永初三年,不满一岁的淑华帝姬被紫薇散人带着,离开了宫廷。

    女帝虽大怒,但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去追截。

    而这,也成了百年来的一桩悬案。

    紫薇散人最后去往何处?淑华帝姬是否也成了女冠?无人可知。对于医者来说,比起故事本身,他们更在意的,是其中提到的“永容丹”。

    传闻,永容丹的方子记载在前朝的宫廷医术秘典上,后来随着大昭太祖皇帝的一把火,被烧了个干净。

    白驹过隙,距离大昭开朝到现在,已过了百年之久。永容丹是否真有“回神续命”的奇特功效,后人已不可知。况且百年间,陆陆续续出过几次造假“永容丹”的事件。医者们对永容丹的兴趣已经不是很大了。

    与其寄希望于传说中的丹药,不如自行研究。

    但,研究了大半辈子的邝廷春还是颇为激动。如果这个方子是真的,那将是造福万民的事情。

    他一刻也等不了,拿着方子就想回去仔细研究。

    甄姨娘第一时间甚至没有拉住他,还得小丫鬟跟上去,将他的路牢牢挡住。

    “邝大夫,别急嘛!”

    小丫鬟说着,把人又推搡到了甄姨娘的面前。

    邝廷春这会儿头脑还发着热,见小丫鬟拦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悦。他沉下脸,喝退了拦路的人。

    甄姨娘觉得他是发了疯了,想趁他不备,把方子给抢回来。

    乱糟糟的当口,沈应开口说话了。

    他要说的,是沈问心要他代传的话。

    早已算计到这一切的沈问心,对只有一面之缘的邝廷春提出了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方子可以共享,但只许研究,没有她的许可,不许将丹药用到任何人身上。

    否则,她就砸了他的招牌。

    沈应说完后有些忐忑的看了看邝廷春的脸色,想知道他会不会认为受辱,从而当场翻脸。

    所幸,邝廷春是一个温和赤诚的人。他当面起誓,绝不会违背沈问心的要求。若有违背,叫他五雷轰顶。

    其实,沈问心并没有说出任何具有威胁性的话语。最后一句,是沈应自己加的。

    他现在已经有些拿沈问心当自己人了,以至于下意识会护着她。

    为了拿到方子,甄姨娘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甚至不惜去求沈问心。她这样的人,能让她弯腰低头的,只有利益。

    沈应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个方子价值千金。沈问心大气,随随便便的就给了。他可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邝廷春既然发了毒誓,沈应也就没有再为难他。他还有一个要求,是对甄姨娘提的。只是现在外人在,不好开口。

    甄姨娘适时出声,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这药,琼姐儿也吃不得么?”

    “阿姊说了,妹妹要吃,尽管去她那里拿就是了。”

    “制药的药材现下不好寻,就是有方子,最早也要来年才能制出来。”

    他一口一个阿姊,听在甄姨娘的耳中,颇有些不痛快。

    邝廷春急于回去研究方子,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连忙开口请辞。

    甄姨娘终于大发慈悲,放他出了春韶院。又让两个小丫鬟在前头领路,以免冲撞了人。

    邝廷春走后,甄姨娘的脸上流露出疲态来。她并不将沈应放在眼里,被新莺搀扶着,回身就想进到里屋。

    走了几步,发现沈应还站在堂中。

    甄姨娘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倏而冷笑道:“怎么?到我这儿讨赏钱来了!”

    她一发怒,沈应确实有点怕她。

    除了沈东词之外,府上人人都知,甄姨娘是个笑里藏刀的泼妇。她笑得越亲切,心里就越想着折磨人的点子。

    沈应却知,当她冷笑的时候,才是最可怖的时候。

    他有些想放弃了。

    沈问心交代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甄姨娘有些不耐烦他这个样子,干脆在上头坐下,冷冷道:“哑巴了?有话就快说!”

    沈应低垂着脑袋,还是有些纠结。

    上头的新莺看着也着急。

    见甄姨娘的脸色越发阴沉,她在旁边急得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在太太跟前什么事儿不能说?让你开个口,哪就这么难?”

    她是个乖觉的人,少有这么拿腔作势的时候。

    甄姨娘跟沈应两个人听了,心里各有各的一番计较。

    前者觉得事出反常,怕不是婢子的心里有了旁杂的心思。后者却心中怨恨,跟芳儿等人的悉心伺候相比,新莺的眼里分明没有他这个主子。

    在甘和楼,沈问心处处拿他当个人看待,让他体会了一把主子的派头。

    既见过了“世面”,如今的对比才显得惨烈。

    沈应也不知自己忽然哪里来的勇气,被喝骂后非但没有第一时间低头主动认错,反倒冷冷觑了新莺一眼,带着审视。

    他这样,让新莺的心里有些发虚。

    跟甄姨娘一样,沈应也是个小气且记仇的人。他们这一对“母子”,惹着谁都不好处理。

    她不由得心中悔恨,暗骂了自己一句“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