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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北斗你忍心让我像她一样被人欺负吗……

    第39章

    贺离恨的身影下楼时,    原响着低低议论声的堂内,忽而静寂了。

    云生结海楼的掌柜就是碧虚圣庭曾经的外门弟子,因天赋不足,    留在碧游域做了执事,    前几日两位金丹真人交过、差一点便打起来的事她是知道的。

    但是……掌柜转过头侍奉的少年:“他长成这样?”

    端茶倒水的少年郎跟着发了好大的愣,    那时贺离恨戴着面具,他没能看到方的容貌,此刻才从他身的魔气和威压之间辨认出来,结巴了一下:“是……就是这位真人,    跟无定观的梅真人……”

    “你确定他是打架,而不是……”

    这位郎君看去,第一眼就让觉得这打架地点应该在床笫之间,    而不是粗鲁地喊打喊杀,    更跟这个魔修身份产生了一定的冲突。

    幸亏这是绝中立的碧游域,    若是在律条严苛的某些宗门管辖地,    魔修都要隐匿行踪、悄然行事,    不然便会被那群古板的修士监管起来,视为未来的作恶子,潜在犯罪分子。

    就在众人瞩目之时,    另一人的搭这位魔修真人的肩膀。这只修长玉白,指甲圆润剔透,轻飘飘地放在他身,    还蹭过去用指尖勾了勾他的头发。

    “看你,    『性』子就是急,我都说了这房间是给我留的,不用你付……”

    是梅真人的声音。

    梅情陪他下楼,一直到掌柜面前。掌柜娘子才如梦方醒一般,    朝着两位真人行了一礼,又:“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么?”

    梅情道:“很周到,我没什么不满意,特别是你这儿的陈设很好,花啊草啊的,都新鲜……咳。”

    贺离恨看了她一眼。

    梅情便不再说,伸拉过算盘,噼里啪啦地轻巧拨了几下,道:“这间房依旧给我留着,我放在你这儿的灵石应当还够。”

    “够了够了,”掌柜连忙道,“真人放在楼内的灵石,就是将房间再留五年,用不完。”

    “了,给你介绍一下。”梅情扣住贺离恨的,“若是我不在,他己来住,可以算在我的账……这位是我道侣。”

    掌柜扭头看了少年一样,两人面面相觑。

    “那……两位昨日……”

    “没错,我昨天才认识。”梅情面不改『色』地道,“他摘契约、结为道侣,真是天定的缘分……你看,只要努,还是能夫郎抱回家的,你要努啊。”

    梅情在这儿住了两年多,掌柜娘子虽然还礼貌恭敬,但却梅真人的脾『性』略有了解,长长地叹了口气:“您就别这玩笑了,我说句不好听的,真人您是道门正宗心法,怎么可能跟这位……结成道侣。”

    梅情笑道:“我不忌讳这个。”

    贺离恨的指原被她牵着,此刻已经悄悄钻出来,反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指节。他虽不语,但这张脸没有表情时,就然而然地看去骄纵、傲慢,还有带着一点儿花刺的艳丽感。

    谁知道一个长满花刺的玫瑰,却在为己红得太过热烈而担忧呢?他是废道基重修的,在踏入先天毁灭这条大道的那一刻起,贺离恨没想过后路。

    梅情跟相熟的掌柜聊了几句,其中又提到碧虚圣庭入门选拔之事。掌柜娘子知道她必然不是无缘无故跟己闲聊,便将方可能会感兴趣的消息都在聊天中告知。

    “这么说,玄泽已经到了碧游域?”

    金丹之间互称道号是常事。

    “北斗岛是第一流宗门,何况又跟圣庭离得那么近,据说玄泽真人的姑妈还迎娶过我宗的男修呢。”掌柜是碧虚圣庭的外门执事,“提前一段时间来这儿小住,不算什么稀罕事。”

    “这我倒是想要拜会拜会。”

    “北斗岛?哎呀,梅真人,您虽贵为真人,但恕我直言……无定观跟天下一流之宗还是有些差距的。像这样的宗门长老,树大根深,法宝无数,这位玄泽又是北斗七星中出了名的桀骜放肆……恐怕见了您,没那么尊重。”

    她说的话已经足够含蓄,普通金丹跟大宗门的金丹长老,差距确不止一星半点。

    北斗七星是指北斗岛的七位金丹真人,其中只有玄霄一个是男修。这七位真人有一套极为恐怖的剑阵,曾经合将元婴后期的积年修士斩落剑下,威名震烁,不容小觑。

    梅情边听边点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依然面带笑意,语调温和:“不是我要拜会,是我家郎君仰慕已久,想要试一试北斗岛的周天星斗剑法。”

    贺离恨低低地哼了一声,没有打断她,心里却在想,谁仰慕那个晚辈?合诛杀一个被他重伤的元婴邪修,就让这群人拿着剑阵吹了这么多年。

    “这……”掌柜娘子劝道,“周天星斗剑法光华璀璨,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但郎君是男儿身,刀剑无眼,若是……”

    梅情道:“是啊,刀剑无眼,若是我道侣一时不慎,伤了玄泽真人,想来没什么大碍吧?”

    掌柜一时语塞,不知道梅情这莫名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在境界之下,魔修战确强出一截,但是出了名的越到顶峰、越难寸进,何况方还是大宗门的长老真人,不是每个魔修都有跟前任魔尊一样的事的。

    等到两人离之后,一旁没敢出声、不敢『露』头的少年侍者终走前来,他先是收拾了一下茶水碗碟,规整座椅,忽而又抬头,跟掌柜道:“您说,她真的跟魔修结为道侣了么?”

    “怎么可能。”掌柜拨了拨算盘,将梅情留下的灵玉数目扣除一部分,“法侣财地,修行者所求的伴侣必得修行有益才是。这些年来因为道侣天资不足,过早离世而痛心跌落境界的修士还少么?别提那还是个魔修。”

    “魔修……怎么了?”

    “怎么了?魔修可是不能做炉鼎的,从他身可捞不到什么采补之类的好处。”掌柜道,“你别盼着梅真人了,奉了两年茶她都没反应,可见这位是真不兴炉鼎双修的那一套……从前我看你还挺俊俏的,今儿见了那位魔修真人,才知道什么叫艳冠群芳,难怪她喜欢。”

    少年脸『色』涨红,可又无法反驳,只得埋头做己的事,低低地埋怨道:“明明他长得就不安分……”

    ————

    魔修若是出现在北斗岛,阵仗可比现在严峻多了。

    碧虚圣庭坐落在群山之间,山半空漂浮着一座座宫殿。被称为“游仙宫”,在其中一座游仙宫之内,萧漪然看着碧虚弟子奉好了茶,才清了清喉咙,平和道:“两位……”

    两位金丹修士联袂前来,这就不是执事能接待的了,特别是其中有一个还是身份不明的魔修,就犹为需要注意和警惕。

    “萧护法请说。”

    “两位是我碧虚的客人,但玄泽真人更与我门有积年的交情,为客座,我不好请她留……”

    “这个无妨,”梅情道,“只需萧护法传递消息,告知给她即可。我不过是想跟大名鼎鼎的七星之一切磋切磋。”

    “她近些年很少动剑,就算是我无法说动。梅真人出关不久,许还不知道,玄泽的脾气在四门八宗里都是有数的,下未必……”

    萧漪然身为碧虚圣庭之人,然不愿意双方发生什么冲突,然而就在她劝告之时,群山之漂浮的游仙宫内,突然有一座宫殿迸发出星斗剑阵的紫光——正是北斗岛暂居弟子的阵法演练。

    星斗剑阵光华隐隐,在云层之中逐渐『荡』出。萧漪然发觉她神识蔓延过去,便道:“这是北斗弟子演练的阵法,小心,勿伤了你的神识。”

    梅情神识蔓延过去,立即便被督阵之人发觉。隔着数座云山,一声冷冷的哼声从剑阵之后传来,北斗星辰之当即反馈震回。

    要是平常修士,不做防备之下,八成要在剑阵反震之下受伤。但梅情却神情不变,优哉游哉地道:“虽然粗糙,但堪用了。”

    这话落到耳朵里,简直让萧漪然怀疑己的听觉,她真不知道梅真人这闭关多年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居高临下、随口提点的语气。

    “幸亏你收回神识,玄泽没有听到,否则你这话……”

    不等她说完,梅情腰间的一条绸缎便银光一烁,化作一柄飞剑向阵法方向冲了出去,飞剑身后拖着一道流光,蓦然刺破周围星斗晃动的剑阵之象,下一瞬,一道女声在殿内响彻:“谁这么多管闲事?”

    银剑穿破层层星斗剑阵,将阵眼固定在右后方,再从云山之中传回,飞剑的拖尾之后,一道紫光如星芒般追随而来,落地声与话的声音交融在一起,一落在殿内。

    来者便是北斗岛玄泽真人。

    她一身蓝紫『色』霓裳,高挑貌美,雪肤丹唇,随着她落地之时,地面都亮起一瞬的星斗缠绕之光,在此人的周身更是有六颗星芒绕转,璀璨无比。

    她先是看了一眼萧漪然,眉宇间有些烦躁:“哪来的散修?碧虚圣庭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你听着,那阵法不过是我北斗岛弟子演练所放,座就在旁边指导督阵,用不着你用飞剑法指指点点,方才我已经警告过你。”

    她说到这里,才终望向梅情,发觉她似乎极认真地聆听着己的话,心中舒坦了些:“如此引起座的注意,怎么,你想进入北斗岛?”

    萧漪然道:“这位是无定观的梅真人。”

    “无定观……”玄泽轻哼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懂几分剑阵,想要来北斗岛瞻仰习,难不成无定观就留得住?可就算你想进,我师弟不答应,就求我没用。”

    她说完这些话,便又转身欲离,刚背过去,便听到梅情说:“留步。”

    玄泽挥了挥,以为仍是跟以前一样,散修门派好不容易出个金丹,都盼望着往一层更进一步,若无大宗门资源供应,成就元婴向来希望渺茫。

    然而她却没听到方的恳求,而是听她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剑,你的剑阵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玄泽一听这话,背着几人颇有些傲的表情迅速沉淀下来,眉宇阴霾密布,转头道:“你说什么?”

    “在下只是想试试你的剑。”梅情好脾气地重复。“你的剑阵在我看来……还是不够精妙。”

    这话要是放在阴阳天宫,已经算是委婉提点、含蓄教诲了。然而落在方耳朵里,却有十足十的挑衅意味。

    玄泽真人向前踏过一步,脚下星斗旋转拉,光华四溢,她抬一掏,从光晕中握出一轻盈细剑,道:“好啊,那我出去打,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事。”

    “哎呀,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生气的,道友。”梅情摇头叹息,“想跟你切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贺郎啊。”

    玄泽顺着她的话语看过去,见到一位相貌出挑惹眼的男修站了起来,目光平静而又凛冽地望着她。

    ————

    半烛香后。

    轰隆——

    一座山峰被刀光扫中,倾斜着坍塌下来。

    梅情喝了口茶,跟旁边的萧漪然道:“这是第几次了?”

    萧漪然抬捂了一下脸,脸似乎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来才合适,五颜六『色』地变幻了半天,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十二次了。”

    短短半烛香的时辰,就在不久之前,萧漪然还在劝说两人别去招惹玄泽,说人家家大业大法宝众多,结果就这么一会儿,那个明明看去只有脸长得漂亮的男人,境界的金丹修士抽出去了十二次!

    十二次啊!每次都能稳准狠地劈一座无人居住的山峰,斩落她的一根头发,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直到现在,玄泽真人连这个魔修的衣角都没碰到,每次都是“再来!”“砰!”“再来——”

    萧漪然心情复杂地陪着梅真人喝茶,旁敲侧击地:“这是你的……”

    “看不出来么?”梅情道,“俊美,矫健,能打,羡不羡慕?”

    萧漪然不知道如何应答她这夸奖,总觉得这男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边应和,一边又在心里纳闷地想,没感觉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世,无定观从哪儿捡回来这么个魔修。

    “砰!”

    第十四次后,不远处的山峰缓缓断裂。贺离恨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照宣科地道:“北斗岛,不过如此。”

    从山崖裂隙里爬出来的玄泽猛地咳嗽几声,身后的七柄虚幻飞剑依次向他冲去,她大怒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这怎么不去罗睺魔府——”

    虚幻飞剑尽数停在贺离恨眼前,分毫不得寸进,周围无形的量阻碍着飞剑的攻击,随后,灵凝成的虚幻飞剑粉碎在他眼前。

    贺离恨在心中喃喃道:“会去的。”

    玄泽灰头土脸地起身,一身灵道法几乎用尽。但倔得像头驴,死活不服气:“你妻还是不是女人,让你护在身后,让她出,我正面切磋、公平较量!”

    萧漪然看了梅情一眼,见她丝毫不放在心,还抬一挥,将储物法器里的糕点食物拿出来,客客气气地道:“你吃点。”

    萧漪然:“……我吃不下。”

    看都看饱了,不知道是先心疼碧游域内被削掉的十几块山头,还是先安抚跟己认识多年的玄泽真人,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贺离恨遥立半空,想了一下己准备好的台词:“你配让我妻动?北斗七星之中,唯有你师弟玄霄还可让我放在眼里,只要你让他过来,我就点到为止、不伤你分毫。”

    玄泽就地一坐,居然不再因为怒火攻心,冲去再被抽回来了。要是她没有再被抽回来的气了,只凭着满腔愤怒,着梅情那边指指点点道:“她让你为她出头,算什么真女人?我是绝不可能龟缩在男人身后的!就算玄霄师弟天纵英才,我绝不会向他求援……”

    贺离恨抬起,随着他的动作,魔鞘光华碎散,周围的灵尽数过渡成魔气,几乎形成一个恐怖至极、令人望之生畏的旋涡。

    他道:“刀剑无眼,不小心伤了真人,还请见谅。”

    旋涡还在不断地扩大当中。

    萧漪然豁地站起,拉着梅情的道:“这怎么见谅?你看看这是能见谅的情况吗?她要是在碧游域出了事,那我可万死难辞其咎,梅真人——”

    梅情却轻轻抽回了己的,微笑道:“没事,他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啊这是魔修!”萧漪然道,“就算有他在,无定观承受不了北斗岛其他六位真人的怒火吧?更别提再往的北斗元君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梅情道:“,以和为贵。”

    话语出口,那道旋涡凝聚了非常恐怖的威势,萧漪然没有握他一定不会动杀心,差一点就将碧虚圣庭的戒杀大阵打了,就在此时,玄泽周身缭绕的星斗之一停了下来,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师姐,有什么事找我……”

    “师弟救命啊!千里救急!”

    这一声喊出去,立刻通过他之间的星斗缭绕传达给了玄霄真人。是这一句落下后,魔气汇聚的旋涡从贺离恨周身消散,似乎从一始就没打算真的杀她。

    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灰尘的衣角,面无表情地道:“那我就在这里恭候玄霄真人了。”

    贺离恨分明没有嘲讽,但他目前这张经过修饰的脸在是太艳,即便冷若冰霜,都有一股引人遐思的味道,落在旁人眼里,倒仿佛是不屑轻蔑似的。

    尊心被击了个粉碎的玄泽咬牙瞪着他,见到梅情靠近过来。梅情丝毫没觉得躲在夫郎背后的有什么可耻,而是很然地勾住贺离恨的指,两人的交叩在一起,那个腻乎劲儿简直不忍直视。

    玄泽愤愤地撇视线,心里又是屈辱、又是惭愧,觉得输给一个俊美男人很没面子,可仔细一想,这个梅真人都这么不要脸了,她这算什么?刚摆好心态,重振旗鼓,就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

    “你看,没有夫郎保护就是这么可怜。”女人说,“你忍心让我像她一样被人欺负吗?”

    贺离恨的声音过了几息才回答:“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玄泽:“……”

    ……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