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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怎么会吹那首曲子

    秋深调笑着,伸手指了指东侧的城墙头。

    莫之流立刻回过头来,指使人打落那处的艮国士兵。

    “多谢你了。”

    随后便听见莫之流走心的一句感谢,然后换来了秋深弯起嘴角的半抹笑意,看上去不怀好意。

    下一刻秋深就想起自己要问的事情。

    “那小子是打哪里来的?我怎么看着他觉着有些眼熟?”

    她是说莫秦越。

    “呃,据说是捡来的,”莫之流怔愣了一下,偏过头看她,“不过,你也觉得他眼熟吗?我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秋深的神情瞬间就变得复杂了。

    莫秦越的身世有问题。

    能让秋深与莫之流同时认为他眼熟的人,莫秦越一定不是简单的捡来的孤儿身世。

    他的父母,甚至他的来历都有待考究。

    “当初你为什么安排他入军营?”

    这点是秋深查过的,莫秦越是通过莫之流的关系直接进的军营,与一般人不同。

    “啊?”莫之流砍了面前爬上来的士兵一刀,回答说,“也不是我想的,是师叔来信说这小子有点能耐,让我给安排进去,说是能助我一臂之力。”

    “师叔?”秋深皱了下眉,“这么说的话,莫秦越的情况只有师叔清楚了?”

    “我怎么知道。”莫之流扑灭了袖子上偶然沾上的火星。

    “反正自从师叔给我写了那封信之后,我就联系不上师叔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莫之流又补了一句。

    秋深闻言,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等莫之流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城墙上早没了秋深的踪影。

    *

    情况不对,莫秦越绝对有问题,师叔怎么会把他丢给莫之流就没了踪迹?还有他那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家伙居然年纪轻轻会有这样的病症,该死!

    秋深在伙头营盯着给莫秦越的药汤,不知不觉就面上露出烦闷,险些让药汤煎过了头,好在及时发现。

    把药倒出来时,秋深看着浓郁至深的药汤,决定探探消息。

    说来奇怪,她的师门位于坤离边境的一座深山里,这样的地理位置,莫之流出山后竟是远赴兑国担任国师。

    明明莫之流也不是兑国人,他是个孤儿啊。

    孤儿?

    秋深想着想着,竟是觉得莫之流的身世也有问题,但时间过去太久,不太方便查。

    还是先查莫秦越吧。

    秋深原先一直在离国,虽说是与离平之换了身份,但总是还有残余的势力在的,况且她与离平心算是相熟,而离平心嫁去了坤国,那……先查坤离吧。

    她很快去了信给离平心,她是要知道莫秦越的身世的。

    他的相貌,还有不过二十岁就有的病症,诊脉看来倒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

    艮军的攻势持续了十几日,前几日莫之流天天干干净净上城墙,灰头土脸回营帐;后几日莫秦越似是想通了,爬起来指挥军队作战,表面上看来防御的坚实。

    实际上一连数日的攻守下来,兑南五城还是丢了一座,丢的是西边靠近昇国的那座城池,名唤浮水。

    说来这座城池,昇国人看着也是不爽极了。

    昇国东南边境的大城,名唤洑水,而兑国境内却有一座浮水城,同音至此,着实叫人不大舒服。

    原本昇东南军营的人还对去年姜醒烧了他们粮草的事情觉得不爽,可姜醒拿下了兑国的浮水城,还对浮水城的百姓行了屠杀事的消息传来后,他们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若非浮水城之人早觉不安,逃了五六成数,又躲了几千人,怕是死伤更为惨重。

    浮水城几近成了一座空城。

    一时间兑南另外四城的人心惶惶,北上逃难的人更多了些。

    彼时嘲笑姜醒带兵能力下降的人也被狠狠打了一耳光。

    *

    艮北军营

    “军侯大人,这打了十几日的仗,情况怎么样啊?”伙头营的一个十二三岁的烧火姑娘来了心思想打听打听。

    诗心端起一碗粥,回她:“占领了浮水城,除去自己逃走的大半,剩下的几乎都让赶了出去。”

    “又都赶出去了?”烧火姑娘笑眯眯的接过诗心递回来的空碗,一边感叹,“将军近几年都不屠城了,可是外头传的还是厉害。”

    原来传言有误,浮水城并未被屠。

    “由着他们传吧,人总是要死的,主上本也是杀了许多人。”诗心瞧上去也是冷淡。

    “但将军也救了很多人啊,谣传的太厉害,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呢!”烧火姑娘瞅着很是义愤填膺,一副信奉极了姜醒的模样。

    诗心像是被她逗笑了,嘴角有了点弧度,一句“他们又怎么会懂……”才说完就被俭日叫走了。

    烧火姑娘将手里的空碗拿到洗碗盆那处去,心里说着,将军明明是在救人,却非要被一帮子什么都不懂的人胡乱编排,真是迂腐极了!

    她擦擦眼角沁出的几滴泪,拿了抹布洗碗。

    *

    “主上,浮水城已经处理好了。”俭日与诗心一同进了主帐。

    姜醒顿了顿,问:“死了多少?”

    “四千一百六十人,其中三千多……”

    “记录一下,送出去吧。”没等俭日说完,姜醒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主上。”

    俭日收了话头,退了下去。

    既然姜醒不想听,那就不说了,总归也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主上,为什么不让俭日说完?您明明……”诗心也想说些什么。

    “秋深还在兑南吧?你传消息给诗月,让她跟秋深联络上,莫秦越那边,我需要知道一个度。”姜醒也没有让诗心继续说下去。

    “是。”诗心抿了抿唇,也出去了。

    主帐里顷刻就又只剩姜醒一人。

    她停了手里的笔,此时右手边已经没几封不曾开封的信件了。

    一张白纸被摊开来,她划伤右手,左手执笔蘸血为墨,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三百二十一年四月十六,浮水城四千一百六十人。

    然后用右手将多余流出的鲜血在纸上印了手印。

    鲜红刺目,夺人眼球。

    她找了块纱巾,随意缠了几下右手的伤口,就伸手将之折叠,放入一空白信封,把信封放到了一侧书柜底端的暗格里。

    火光短暂掩映下,可以窥见竖着放置在里面的信封已然有了厚度。

    *

    深夜,姜醒破天荒的与士兵一道在幕天席地下,围着火堆喝着酒。

    四月已过半,约莫是倒春寒的缘故,艮北还是冷的有些冻人,一帮男人女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其中就有人问姜醒,为什么没有一举拿下兑南五城。

    不是那人夸大,而是艮北的军队确实有这个实力,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下攻破兑国边城。

    只见姜醒轻笑出声:“兑国攻打乾国的军队已经回朝,若今次一举拿下了兑南,固然是好,但兑国回朝的军队定会南下。”

    “那又如何?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有人喝高了些,连胆子都壮了起来,居然对着姜醒大吼。

    “如何?”姜醒一把砸了手里已经见底的小酒坛子,也让不少喝上头的人清醒过来。

    “且不说兑国本就势大,就说兑国有后援,有补给,我们没有。”

    留下一句话,姜醒起身就离开了。

    是了,兑国有后援和补给,艮北军是没有的。

    艮北士兵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一个就少一个的。

    外人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却是隐晦的知道的,那道废黜姜醒皇室身份的圣旨,表面上什么意思,实际上又是什么意思。

    更遑论姜醒朝中无人斡旋。

    而艮北士兵的粮饷,朝堂一年到头也给不了多少,他们是依靠艮北的良田自给自足的。

    艮北士兵生于艮北,长于艮北,也是为了艮北父老的安宁才会如此拼命。

    “行了,别想了,将军说的没错,咱们同兑国还是不一样的,主要是朝中无人呐!”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兵感叹:“连自己国家的朝臣都不认同将军,你还想着那些朝臣能为了咱们给多少支援吗?艮北啊,都快脱离艮国了。”

    *

    姜醒没有回营帐,她出了军营,但是没有骑马。

    艮国地势最高的地方,是艮北东边靠海的一座山。

    所幸这次庆功临时搭的军营靠东,她奔赴了大半个黑夜赶在黎明之前到达了山顶。

    姜醒散了头发,一头雪白迎着风飘扬,她摘了一片叶子,抵在唇上吹。

    一手有些凄婉的送别曲从她口中溢出,一路飘向东方未明的天,未落的潮。

    当黎明的霞光在送别曲中映照到姜醒不见血色的面庞时,她停下吹奏,放任手里的叶片也随风去了。

    今日是四月十六,一个特殊的日子。

    她写在白纸上的时间是错的,她也知道,可就是要那么写,必须要那么写,无论为了谁。

    姜醒从东边的小道慢慢走下了山,在山脚远远看见了一个在海滩上移动的影子。

    还没有靠近,她就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

    他问她:“我方才听见了一首曲子,是你吹的吗?可那曲子是昇国的民歌,你是怎么会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