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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孙生奇缘

    南村孙秀才,字明亮,为人心直胆弱。

    五月五端阳节,他醉倒江堤,梦见江鬼连相公,得知‘六月下灵江发大水,届时百姓都要遭受水灾。’

    此后,孙明亮多思修堤,但却筹不来修堤的银子,因而内心积郁成疾,患病在家。

    这两日,他又连做异梦。

    在梦中与一位名叫‘刘彦昌’的白衣秀士结交,受教颇多。

    醒来后,心中积郁得以释放。

    昨夜他梦入一家府邸,再次见到刘彦昌,两人在假山园亭用茶叙话。

    刘彦昌告诉他:“此乃刘和裕府邸。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日请孙兄来,一是告别,二是做媒,三是赠金。”

    说着抬手抚掌,有三女走入凉亭,无不妍姿清丽。

    刘彦昌指着中间一女道:“此娘子名叫昭儿,就让她做你妻子可好?”

    孙明亮细看娘子,非常心动,欣然答应下来。

    刘彦昌又问昭儿:“可愿与孙兄为妻?”

    昭儿眼眸含羞,看了下孙明亮,思量后点头同意。

    刘彦昌高兴说:“今日做成一对才子佳人,当摆宴庆贺。”

    便让身旁女子变一桌宴席。

    那女子手袖一挥,石桌上出现十多道佳肴美味。

    刘彦昌举杯恭贺二人喜结连理,让他们吃个交杯酒。

    孙明亮有些羞臊,倒是昭儿先举杯,叫声‘相公’,请他起身。

    两人当众交杯。

    刘彦昌见后笑说:“孙兄以后要好生对待娘子,我有五两金子随喜,可用来改善家境。”

    孙明亮作揖三次收下,对这刘兄感激涕零。

    之后两人推杯换盏,一连喝了十壶酒,孙明亮却越喝越精神,心窍越发明亮畅快。

    喝道第十二壶酒,有个美艳娘子入园,与刘彦昌谈笑说:“那员外贪吃得很。”

    “口中说不好色,却暗中服了药,把自己弄到昏死。”

    “奴奴用针刺给他放血,才保住他性命。”

    “不然,明日他家就要办丧事了。”

    刘彦昌笑了笑,对那娘子道:“员外对其他女子不好色,独好菁菁美色,万不可让他死在花下。”

    “我有一门丹法,能用于鏖战,可固本培元,不伤性命根本。”

    “明日你可传授与他,先让其尝到好处,欲罢不能。”

    他讲此法时,昭儿暗扯孙明亮,小声说:“相公仔细听,记在心里,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孙明亮红着脸点头,一字不漏的将刘兄所言‘丹法’记下。

    而后,刘彦昌便让菁菁回去,转对孙明亮说:“明日己时,孙兄便去村口城皇庙接娘子。”

    “看到一女子坐在棺材车上,那便是昭儿。”

    “到时连车带棺材,及娘子都接回家中,便有钱修江堤。”

    “孙兄切记,心存善念,多行仁义,今后定有好报。”

    孙明亮牢记此言,拜谢一礼后,忽觉酒晕袭来。

    等他睡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家中,昨夜却是南柯一梦。

    孙明亮起床见母亲、小妹,说起‘梦中娶妻’之事。

    小妹、母亲都笑他,让他莫把美梦当真了。

    但孙明亮总觉梦里人物都是真实的,且连着两日都梦见刘彦昌。

    吃完早饭后,他独自去江堤上散步,回想梦中的妻子昭儿,忽想起刘兄之言。

    之后去了村外的城皇庙,四顾转望,哪有棺材车和娘子?

    孙明亮嘲笑自己‘痴心妄想’,痴到将美梦当真。

    回到家时,却见母亲、小妹目光异样盯看自己。

    母亲问:“我儿近来可拾到财物?”

    孙明亮不解娘亲此话,说:“孩儿不都在家里?从何处捡拾钱财?”

    小妹从背后拿出一锭金元宝,问他:“那哥哥床上,怎有这么大个金子?”

    孙明亮陡然惊诧,看着金元宝思量,想到梦里‘刘彦昌随喜,给了他一锭金子,他谢过后揣入袖中’。

    想到这里,孙秀才拍手大笑,夺过金子反问小妹:“你可知道这五两金子如何得来?”

    “我告诉你,此乃刘兄康慨相赠!”

    “昨夜我所梦,绝非梦境,刘兄乃是一位仙家!”

    小妹和母亲相视一眼,拉着他进屋叙话,详问‘昨夜之梦’,又问他口中‘仙家刘兄’。

    孙秀才把记得之事,全数细说给母亲、妹妹,赞刘兄‘堂堂君子,风流倜傥,名叫刘彦昌’。

    其母韩氏疑惑:“仙家相公因何赐我儿一桩婚,又赠五两金?”

    小妹点头接问:“金子确有,妻子何在?难不成,我那嫂嫂是狐狸?躲在房中,白天不肯见人?”

    孙明亮精神爽然,笑与母亲、小妹道:“刘兄见我有修堤之志,但苦无钱财,忧虑成疾,故而引我相见,助我一臂之力。”

    “刘兄与我说,只要把妻子接回家,便有了修江堤的银子!”

    “他叫我今日己时去城皇庙接妻,方才我去得早,未见车马贤妻。”

    “等到己时我再去,定能接到昭儿娘子!”

    其母将信将疑,门口望太阳说:“既如此,我等便把家里收拾收拾,莫让新娘子来了笑话。”

    “我儿也去换身衣裳。”

    “娘亲言之有理。”

    孙明亮回房换身交好的衣裳,至少没有补丁。

    韩氏领着女儿院里扫地,收整内外。

    半个时辰后,太阳偏中。

    孙明亮见已过辰时,就急不可耐奔去城皇庙,小妹跟着他一同前去。

    快到城皇庙时,远远看到一辆骡车停在庙门口!

    车上没有车夫,只有一女身着孝衣,坐在车头望村子。

    两人目光相对,各显欣悦之喜。

    孙明亮奔跑过去,扫一眼车上棺材,小心探看娘子容貌。

    车上孝女垂目低头,问他:“相公看什么。”

    “我……”

    孙明亮惶恐有误,退身作揖道:“敢问娘子芳名。”

    孝女低眉浅笑说:“相公先说叫什么名字?”

    孙秀才如实相告:“小生姓孙,名成,表字【明亮】。”

    孝女抬起头,目光相对道:“妾身名叫昭儿,昨夜之梦,可曾记得?”

    孙秀才欢喜不已,仔细打量娘子说:“岂敢忘记,只是未想到,娘子比梦中更美。”

    “妹妹快来,拜见嫂嫂!”

    孙小妹绕到面前,笑着看一眼,见礼道:“拜见嫂子。”

    昭儿伸手递给秀才,下车还施一礼。

    孙明亮激动难平,看着这辆骡车和棺材,问她:“这车主人是谁?可是刘兄?”

    昭儿点头说:“先生命仆人将我送到此处,把车作陪嫁赠我。棺材后有个箱子,里面是我的私物和积攒的银两。”

    “我闻相公家清贫,有了这些银两,将来便可立业。”

    孙明亮作揖一礼,动容道:“刘兄乃我大恩人,娘子下嫁与我,实在委屈了你。”

    昭儿微笑说:“相公不必说此话。只要你能对我好,记住先生交托之事,便是报答了先生。”

    “将来江堤修好,能救万民不遭水灾,此乃一桩大善功!”

    孙明亮抖擞精神,指着远处江堤赌誓:“小生必不负刘兄重托,不负娘子。若有负,让我溺死江水中。”

    昭儿十分高兴,越看这秀才,越觉得称心。

    孙小妹围着骡车看一圈,问棺材:“这是谁家的?可是姻公姻婆?”

    昭儿摇头不言,转对秀才说:“有些话不能在外说。”

    “这棺材,可作孝敬母亲之用,但棺中之物不能擅取。”

    “但丢一个,你我夫妻便做不成了。”

    孙明亮连声应承,称:“小生绝不动此棺。”

    昭儿点头手请道:“就请相公驾车,带妾身回家。”

    孙明亮领喏爬上骡车,却想起自己不会赶车。

    小妹翻上去道:“这有何难,我来赶车,哥哥嫂子坐后面。”

    秀才不大相信,拉着昭儿上车。

    还未开口叮嘱,小妹便挥舞鞭子打骡子,骡子吃痛甩尾奔跑,颠的孙秀才险些掉下去,好在昭儿抱住他。

    路边树下,阿九望着骡车卷尘奔向南村,一笑向东堤码头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