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青年微微垂首。
先前离开，他便辞去了自己在第二军团的军衔，如今参加宴会，仅穿一件极普通的衬衫。
清俊之余，又添几分青涩。
“还不错。”
青年的声音低低的，“至少，又回到了大人的身边。”
“……”
兰洛斯听着，尤其是见到青年最后唇角扬起的那个浅笑，心底总有些怪异。
但又有一丢丢的辛酸。
他作为顶头上司（老父亲），毕竟现在是自己下属（大女儿）把人给渣了。
他过来问候几句，态度看似轻松，实则还是有些忐忑的。
可。
季青临这个说法，听着怎么不像是普通小情侣之间闹别扭，最后一方负气出走，怎么好像是楚妩把人给逼走的呢？
这几年来，因为家里多了一条人鱼（小女儿）的缘故，对方爱吃爱玩，尤其热衷于每晚的狗血八点档。
每次兰洛斯回去，家里就两人，他也免不得陪着多看了亮眼。
这时间一长，对各种套路就是非常熟悉了。
——否则这之前，他也脑补不出那么多的爱恨情仇来！
此时此刻，他疯狂的大脑风暴中。
难道……传闻有误？
并不是季青临不经意知道了楚妩要去配对人鱼，心生嫉妒，负气离去，反而，从一开始他就是知晓这些事情的，甚至接受了，但楚大渣男犹不满足，活生生把人给逼走了？
乖乖！
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啊！
兰洛斯觉得自己的脸都没法搁了，他心底如火山喷涌，但看见对面青年那张脸，又不敢问。
“没事就好。”
老父亲含糊着，“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回第二军团啊？”
季青临抬起头。
兰洛斯：“你给楚改造的机甲非常不错，虫族女王一战后，我帮她把毁掉的机甲带回去给帝国那几位知名的机甲师看，他们都说你改造得很不错，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
希望这样能缓和他们的关系吧。
季青临清湛蓝眸亮了亮，“大师们都说……非常不错吗？”
没有再问其他？
兰洛斯只当是青年得到了大师的肯定，正雀跃高兴呢，并没有多想。
“对，季，你是好苗子，不应该在这里埋没。”
他拍拍对方肩膀，把季青临当小辈一样对待，“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虐恋情深的话，把他的注意力稍稍往工作上转移，那最后的伤害可能会少一点吧？
而且。
如此一来，自己下属也可能不会被火葬场——连灰都扬了的那种。
兰洛斯的算盘打得好好的，季青临却是露出一个非常歉意的笑。
“对不起，可能……不会回去了。”
兰·面色一僵·洛斯：“为什么？”
青年稍敛眸色。
季青临只是他造出来的身份，本来没准备那么耀眼，后来为了接近楚妩，才真正站在光所能照到的地方。
若是专心经营这个身份也还好，可现在，被楚妩发现了。
为了跟那人在一起，他又拿出了“阿弗洛狄忒”的真正身份，现在两个马甲凑在一起，平日里自然是要下线一个的。
比起为所谓的帝国做出一番贡献，他如今仅仅是想站在那人身边，挽回她的心。
于是，季青临温和拒绝，“抱歉，我答应了楚上校，要帮她照顾人鱼。”
“？？？”
“你说什么？”
兰洛斯恍恍惚惚，甚至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就见对方温和一笑，那笑宛若抽条的嫩笋，清冽干净，看得人颇有几分罪恶感。
“大人带我去的。”
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许久，兰洛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见过楚带回来的那条人鱼了？”
对面，季青临微微的，微微的点了下头。
兰洛斯恍惚得更厉害了。
心想，自己这个属下可真是厉害啊，带着前任去见现任，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听到自己缥缈的声音，“他……你……你们……”
“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青临明白，兰洛斯嘴里的他，指的是他另一个人鱼的身份，“非常漂亮，应该是大人会喜欢的类型。”
这样夸自己，不会有些过了？
无碍。
他要先塑造出楚妩的配偶人鱼很厉害的传言，断绝了那些人的心思！
兰洛斯的表情更诡异了，“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或者说……你不觉得生气或是难过？”
青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不难过。”
反正两个马甲都是他。
“大人那么优秀，自然配得上最好的人，那么优秀的人不留下子嗣，太可惜了。”
且必须是从他的肚子里孕育出来的。
“……”
兰洛斯看看对面的青年，又看看四周，觉得自己整个三观都仿佛被颠覆了！
可青年的模样实在过于柔顺，又不吵不闹，对自己属下（大女儿）一幅言听计从的体贴模样。
人的心总是偏的，虽然知道这么不对，但……要是这几人自己都愿意呢？
他这个老父亲总是不好多说什么的吧。
最后，满脸沧桑的老父亲兰洛斯只得又拍拍季青临的肩膀，违背着良心关照。
“那……辛苦你了。”
大女儿真的太厉害太厉害了！
-
离开的时候，兰洛斯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季青临演完柔顺体贴的“小妾”，便开始四下寻找楚妩的踪迹。
找到了。
今日五公主举办的宴会，那位三皇子也到了——他仍不死心，缠着楚妩说这说那的。
季青临湛蓝的眼底划过一抹深邃，随后端着一杯酒走了过去。
“大人。”
他轻轻碰了碰楚妩的手臂，垂目时，声音显得尤其温软。
“该回去了。”季青临轻声提醒着，“阿弗洛狄忒才刚到帝国没多久，对一切都十分陌生，这种时候最好是您在他身边，安抚他的情绪。”
楚妩回头。
看向季青临的目光里，对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思。
阿弗洛狄忒？对帝国陌生？最好陪在身边，安抚情绪？
可——
阿弗洛狄忒此刻不就在她身边，在她眼前吗？
三皇子见到新来的人打断楚妩跟自己的对话，是有些不悦的，但他仍保持着王子的仪态。
“是你啊，那位消失的机甲师。”他转头看楚妩，“阿弗洛狄忒又是谁？”
回答他的却是季青临。
“是大人的人鱼配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