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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蜕凡(四)

    与铁柱的一番谈话,令斩风意识到,这些最平凡的人心里面往往蕴含着最不凡的道理,虽然他们无法以言语表达清楚,但是有时候,他们随意或是无意的一句话便可以为他开启一扇门。这让他不由想到一句古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接下来的十年,他经常走街访友,与一些穷苦百姓和街坊们打成一片,受过他接济的穷苦人家也不在少数。

    斩风完全将自己融入到了这个凡人的世界,把自己当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他的字越来越圆润,笔画之间的衔接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越发的贴近自然。他的画朴实无华,无论是人与物都能真实的表现出他心中的恬淡与悠远。这十年来,他的画被越来越多地人接受,上至显贵,下至平民。提起半月城的斩秀才墨轩,半个雄天国的人都知道。

    斩风渐渐显出老态,妮子也不再青春美丽,不过却别有一番成熟妇人的韵味,金毛和米也显得暮气沉沉。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催促斩风,他们都知道斩风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第四个十年,斩风开始画人,所画的是这些年来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从他初下山时,上位七宗的人开始,到封神岛,到伪神大战,到死亡之地,到神界的这数百年,所有死在他手里的人,他都会为他们留下一幅肖像。从破虚境界,一直画到伪亚圣大圆满。每画一个人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当时与他激战时的场景,都能从他们身上体会到一种不同的意境与战意。十年作画,令他仿佛又与那些生死大敌尘战了十年,当第四个十年的最后一日来临之时,斩风封笔。

    便在这一日,他的墨轩中来了一个武士打扮的青年,而此时,斩风正自坐在画桌后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画桌上是最后一幅画,画中之人正是他四十年前斩杀的最后一人天照会圣子林锋。

    武士打扮的青年负手走进屋里,初时并没有在意,负手扫了一眼屋内的画像,但当他无意中在其中一幅上面稍一瞩目之后,面色便突然一白,口鼻中皆溢出了鲜血,面上呈现出挣扎之色。就在这时,斩风缓缓开口道:“金币一百,随便挑一副吧!”

    随着斩风苍老的话声,武士打扮的青年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如释重负般长出口气,面色惨白,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恭恭敬敬的放到桌子上,将他看的那幅画垂目卷起,匆匆走了出去。

    青年走后,斩风睁开了浑浊的双目,看着墙上被取走了的那幅画的空白处,那一副是赫连徒步的画像。

    “终于来了么?你阻我四十年,眼看便已无法阻止,难道又想换一种方式么?”斩风淡淡一笑,苍老的面上尽是褶皱,但浑浊的双目中却透发出洞视这时间一切的目芒。

    武士打扮的青年走出墨轩后,急匆匆翻身上马,奔驰而去,三日后,雄天国都城雄天城,一匹快马如飞般驰入城门,在守城士兵即将拦截的刹那间,他的手上,一块令牌在那些士兵眼前一闪而逝,那些士兵一个个面色大变,急忙闪到两旁。而他则停都未停,疾驰而入。这一匹快马上的年轻武者正是从半月城墨轩中走出的那人。

    太子府门口,年轻武者的身份在太子府显然也是不低,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守卫后,随口问道:“太子可在府里?我有急事要面见!”

    “太子正与三位仙师在论道!”牵马的士兵躬身答道。

    年轻武者纵身跃上台阶,穿过迂回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座大殿前,未等人禀告便一步跨了进去。此时,大殿内三名身穿八卦道服的中年道士高居在首座,一个个神情倨傲,而一名头戴金冠的俊美青年则在一侧相陪。

    看到年轻武者贸然闯入,那三名中年道士面色一沉,却是没有言语,而那名俊美青年却是面色一变呵斥道:“武清,你不是回家省亲了么?怎么有回来了?还如此鲁莽?本王正与三位仙师论道,怎的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

    武清面色一凛,先是向三名道士施了一礼,然后从背后包袱中心的取出一个画轴,恭敬的递给了俊美青年道:“殿下,属下这次回家省亲,记得前些时日听闻太子谈论过那墨轩出售的画卷能够镇妖降魔之事,属下便过去了一趟,买回了这幅画,太子在过目之时,还请心,千万不要瞩目观看!”

    “哼……!滑稽,区区一幅画也能降妖除魔?我看是那些地方官员收了贿赂,在替他宣传吧?贫道倒是要看看,有些什么玄妙!”坐在左侧的中年道士,探手一招,武清手上的画轴已到了他的手中,冷笑着将画轴打了开来。画中是一名青年,一头红发,身着红袍,双目中血色滔天,画面刚一打开,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与杀意仿佛要透过画面冲出来一样,打开画轴的那名中年道士双目正好与画中人的双目看在一处,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紧接着就听到自己的神魂发出“咔”的一声碎裂声,然后意识便越来越淡,从他的眉心处,一道长三寸的血口子凭空裂开,一道血箭直射而出。

    坐在他一侧的另两名道士虽然也是瞟了一眼,但两人看的不是正面,且在一瞟之后,两人面色巨变,一个骇然飘离,口中已开始吐血。

    “快,快将它拿开!”一名中年道士嘶声大喊道。

    无情纵步而上,一把将画轴抢了下来,但那名手持画轴的道士却在他一拽之下,轰然倒地。

    “师弟……!”两名大难不死的道士,上前扶起他,却见他已经神魂碎裂,回天无术。

    两人转身怒瞪武清,目中凶光一现。却见太子面色一阵犹疑,最终还是急忙上前一步,拦在武清身前,躬身一礼道:“两位仙师,武清方才已明……!王会为两位仙师备上一份厚礼,以作补偿!”

    “哼,将那里的情况速速道来!”两名道士最终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恶气,他们深知这武清曾数次救过太子性命,虽然死了一个师弟,不过也扫了一个分好处的人,两人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得不露出怒色。

    武清心知这些人要取他性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当下也心翼翼的将自己了解的墨轩情况一一出。两名道士听完后,对视了一眼,也不顾自己师弟的尸体,卷起一阵狂风就出了大殿,片刻便不见踪影,只有远远的传来一阵话音:“殿下,还请妥为照管吾等师弟的遗骸,待我等回来后,会连同殿下所准备之物一同带走的!”

    “武清,究竟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本王本来是要借助他们,他们三个登上皇位的?被你这一闹……!唉!”太子狠狠的瞪了武清一眼,一甩袖子又重新坐了下来。

    “殿下,皇上性喜搜集一些珍奇,属下这次回家省亲,便想起那些天殿下跟属下过的那则传闻,结果去了才知道,比传闻更厉害!属下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本想让您将此画进献给皇上的……!”武清低着头,他知道,若非是自己对太子忠心耿耿,更曾数次舍生忘死从刺客手中救过他的性命,恐怕方才自己早已被那两名仙师斩杀了。

    “献给父皇?这倒是好主意,不过此画连三位仙师看了都……!若是献给父皇,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太子双眉一皱道。

    “属下也曾看过此画,虽然也曾吐血,挣扎,却没有三位仙师那般厉害,以属下估计,此画很可能对普通人无效,对习武之人有一定的震撼,但对那些修道之人,恐怕就有很大的杀伤力了,殿下不妨叫上几人来一试便知!”

    太子了头,挥手间,一名太监走了进来,太子吩咐了几句,太监一路跑跑了出去。

    夜色深沉,妮子和金毛,米他们早已进入了梦想,斩风虽然也已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但他的肉身依旧强悍,身子板依然很好。此时,正自坐在自家院中,手里拎着一壶麦芽酒,自斟自饮,虽然没有解开自身封印,但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今晚会有事情发生。

    午夜时分,两条黑影轻飘飘的悬浮在墨轩门口,在月光的映射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人身着道袍,正是日间在太子府中出现过的那两名道士。其中一人轻轻一挥袖,墨轩的大门无声无息的被打了开来。两人纵身入内,没有发出半声响,虽然他们的修为不过是通幽境界,但借着门口透进来的月光,依然将屋内看的清清楚楚。两人这一次早有准备,仅只是一瞟间便已确定却是没找错地方,便赶紧收回了目光,开始收拾起墙上的众多画像,就在此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张一百枚金币!你二人共取走一百三十五张,一万三千五百金币拿来!”

    今天加班,回来的很晚,只能写出这一章了,不过老雪即便是熬夜,也会把第二更写完,斩风马上就要成就半圣,而且还会借此机会查出一件大事,请兄弟们支持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