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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节草(3)

    在那一刻,他简直是目瞪口果!

    于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凭着那一株草和一个字的启示,在无意间接近了平原的精髓。

    二

    辫儿到了八岁才算有官名,那官名是一位当过私塾先生的小学老师起的,先是唤做李金斗,后又改成了李金魁。

    关于这个官名,他们全家曾有过一次认真的讨论。

    日光晃晃的,捆坐在门坎上眯细着眼儿,一边捉虱一边摇着头说:"怕是太贵了吧?草木之人,只怕压不住。"

    绳是站着的,绳说:"人家没收钱。"

    捆说:"驴性!我说钱了么?我是说这名儿贵气了。"

    绳说:"那,弄个石磙压压?"

    捆气了,说:"……你下地去吧!下地去!……"接着,他看了儿媳妇一眼,说:"我看,还是叫狗蛋吧,名贱人不贱。"

    女人正在纳鞋底子,女人说:"娃大了,狗蛋不好听,别叫狗蛋。"

    捆说:"还是叫狗蛋吧。"

    女人很坚决地说:"不叫狗蛋。"

    这家一向是女人说了算的。捆就说:"去吧,绳,再跑一趟,去领领教。"

    于是,绳颠颠地又去找了老师,尔后拎着一张纸回来了,说:"老师说,就加个鬼吧。"

    捆有点疑惑地说:"加个鬼?"

    绳瓮声瓮气地说:"老师说的,加了个鬼。"

    捆说:"我看看。"说着,就把那张纸拎过来,拿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了好几遍,说:"那'斗'还在呢。加个鬼就镇住了?"

    绳说:"人家说能镇住。"

    于是就叫了李金魁。往下讨论就是大事了。捆说:"我看,就让金魁跟他舅去学木匠吧,好孬是门手艺。"

    女人说:"太小了吧?"

    捆说:"起根学是门里滚,大了就失灵气了。"

    捆说:"成一个张瓦刀也就十年的光景。"

    捆又说:"成一个张瓦刀就可以坐酒席了,净吃好菜。"

    女人也没再说什么。女人只说:"虽说是他舅,也得封刀扎吧?"

    捆说:"那是。礼不能缺,至少得封刀肉。"

    女人说:"一刀血脖也得五块钱,也别说后腿了……"

    家里没钱,连五块钱也拿不出来。捆就说:"这事我办了,我去办。"说着,就把手里的旱烟一拧,半弓着腰很大气地走出去了。

    那时候,刚有了官名的李金魁正在地里捉蚂蚱,提了蚂蚱可以用火烧着吃,很香。李金魁满地扑蚂蚱,捉一只,就用毛毛穗草串起来,已串了两串了……这时才听见有人叫他:"辫儿,辫儿。"他抬起头,看见爷一颠一颠地走过来,对他说:"娃子,你有了大号了,记住,你叫李金魁。"

    李金魁说:"爷,我有名了?"

    捆说:"有名了,俩鸡蛋换的。这名儿不赖吧?好好记者,你叫李金魁。"

    听了这话,不知怎的,他的腰就有些直,一个小人硬硬地站着,说:"知道了,我叫李金魁。"

    于是,捆说:"走,跟我进城去。"

    李金魁从没进过城,眼一亮,说:"爷,你真带我去?"

    捆说:"真带你去。"

    李金魁说:"是去我表姑奶家吧?"

    捆说:"城里人规矩大,去了也别动人家东西。"

    李金魁说:"我不动。"

    到了城边,李金魁突然伸手一指,万分惊奇地说:爷,爷,你看那是啥?

    那是啥?!……只见"呜"的一声巨晌,两条亮亮的铁轨上,游动着一间间绿色的小房子,眨眼之间,小绿房子一扭一扭地游走了……

    捆说:"火车,那是火车。"

    李金魁呆呆地说:"还会叫呢……"

    到了城里,路就宽了,很宽。爷说,那是油路。油路两旁还立着一根一根的高杆,杆子用线连着,每根杆子都伸出一个草帽样的东西,看上去很光滑。爷说,那叫电灯,不喝油,喝电,电在线里裹着……城里楼很多,也很高,多是两层,也有三层五层的,人上去是一坎台一坎台走的……商店里摆满了一管一管的东西,爷得意地说,那是牙膏,城里人刷牙用的,所以城里人牙白。还有糖果点心,好像卖啥的都有;商店里的人都戴着蓝袖子,女人一个个都白……爷说,别看,你可别看,那东西勾人。李金魁的眼不够用了,迟迟地走,人傻了一样,像是满地在找眼珠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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