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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节草(24)

    此后,在一段时间内,他的讲话成了对吴乡长的一种无形的压迫。当乡长总要讲话的,吴乡长的讲话机会更多。但一次一次的,在众人面前,吴乡长总没他讲得好,吴乡长心里就很憋气。过去没有这种比较也就罢了,现在人家一讲话就有掌声,吴乡长怎能不生气昵?吴乡长心里生气却又没法说,你总不能因为人家比你讲得好你就批评人家吧?于是,作为坟台乡第一行政长官的吴乡长总是感到很压抑。很压抑呀!本来吴乡长的文化水平就不高,他也想讲得好一点,可他已经吼惯了,改不过来了,有时想说得生动些,可他又常常记不清要说的那个词儿,就时常挠着头说:"那个、那个、啊?那个什么呀?啊、这个、这个啊……"这么"啊"来"啊"去的,就越发显得没有水平了。在一些会议上,一般都是由乡长最后做总结的,可吴乡长听李金魁讲得那么好,就气得什么也不想说了,剩下的只有两个气嘟嘟的字:散会!

    就这样,渐渐地,吴乡长不大爱讲话了。他几乎把公开讲话的空间让了出来,有时候他常常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喝闷酒,心情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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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人缘,那就更不用说了。在坟台乡三年不到的时间里,乡政府的干部们都已多多少少地欠了李金魁的人情。那些事说起来似乎很小,可搁在个人身上就是大事了。他们一个个都是想回报他的,可他从不给他们回报的机会。于是,总有干部找到李金魁说,李乡长,有事没有?李金魁就说,没事。尔后是那些村长支书们,坟台乡一共有三十五个行政村,每个村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求人事,只要是找到李金魁,他都是满口承当,从不搪塞推诿。这样,时间一长,那些村长们也都先后一个个地欠了他的情分。这些事情都是在心里记着的,各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他们再见李金魁的时候,就不由得更热情一些,说:李乡长缺啥不缺?你要缺啥就言一声。李金魁就说:不缺,啥都不缺。

    久了,李金魁说话就越来越"占地方"了。

    吴乡长感到事情严重了。有一天,他把李金魁叫过去,乜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说:"李乡长,我小看你了。"李金魁马上说;"吴乡长,我……我……我是你带出来的。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多批评。"吴乡长背过身去,挠着头默默地说:"我真是轻看你了。"李金魁说:"我可是你培养的……"

    吴乡长叹口气说:"看来我是该走了。"李金魁说:"吴乡长,你千万可不敢这么说。这话言重了,我怎么能跟吴乡长比呢?"吴乡长说:"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一山不存二虎啊!不是你走就是我走……"李金魁沉默了一会儿,说:"吴乡长,你这是让我走呢,要走也是我走。"吴乡长很久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挠了挠头说:"你走什么,还是我走。"

    话虽这样说了,可两人都没有动。夏天的时候,坟台乡出了一件事。

    有八个村的村民把乡政府围了!那是因为乡里弄来的玉米种子不出苗。

    这件事是吴乡长的一个亲戚承办的,亲戚跑了,于是,事就落到了吴乡长头上。那时候,八个村的村民乱哄哄地围在乡政府的门前,一个个骂声不绝,要求赔偿损失。吴乡长没有办法了,只好躲在屋里不出来。就在这时,李金魁出面了。他把八个村的支书叫到一起,说;"吴乡长在咱乡干了十八年,给咱乡办过不少好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现在遇到难事了,咱咋也得帮他一把。听我一句话,你们做做工作,把人撤回去,余下的事我来办。"支书们都是欠过情的,碍于脸面,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有一个支书问:"这萝卜不小啊!秋苗不等人。李乡长,你咋办呢?"李金魁说:

    "还有七八天的时间,现在补苗还来得及。种子由我亲自解决,我去省农科所找人弄最好的种子!钱由你们村里凑……"说完这话,李金魁的脸就黑下来了,他再也不说一个字,就那么绷紧脸望着那些支书们,支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说:"李乡长从来没让我们办过事,这事哪,难是难,我们认了!"李金魁说:"好。你们算给我个脸面,我记下了。办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