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漂泊江湖的浪子,自诩风流潇洒。
可当夜晚来临,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不经意间露出软肋,忍不住舔舐心伤。
可夜晚,又总是最热闹快乐的时候。
那白天俊雅儒生,轻吟诗词,纸扇轻摇,自叹生不逢时。
可一旦入了夜,却往往又能看见那高雅的儒生上了红楼,散尽家财,为博姑娘一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些抛弃妻女,为得是上京求官,尽忠圣上。
可此等大义,一到了夜晚,敌不过红颜一笑。
这或许也是一种潇洒?
而夜晚,又是疯狂的。
为搏巨财的刺客,孤注一掷的赌徒,喝尽最后一口的酒的酒鬼。
他们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善恶,忘记了一切。
夜深路黑,即便手持长灯,又是否能看到底?
或许这就是江湖,或许这也是人生。
眼前的人,正不停的哀嚎,而唐璜正坐在床头,胡思乱想着。
“是不是哀嚎的声音越大,痛疼就会消失?”想到这里,唐璜笑了笑,觉得这种念头太过荒唐。
“从一楼被人踢了上来,还能发出这么中气十足的惨叫。”唐璜笑了笑,他的笑容多了些匪夷所思。
“你刚才不是说的很厉害吗?”
这时,门外又走进了一个人,身着淡青色衣袍,腰间挂着淡青色的宝剑,年轻英俊的面容上,挂着些许的倨傲。
“淡青色。”唐璜看着走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他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之情。
大汉看到那年轻人走了进来,仍是不停的哀嚎,似乎那声音又大了许多。
“没用的东西!”年轻人走到那个大汉面前,骂了一声。
大汉身体在地上胡乱的滚着,似乎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而那年轻人似乎也有些纳闷,虽说是一脚将他踢了上来,看那大汉强壮的身体,也不至于疼到如此地步呀。
唐璜仍是冷冷的看着大汉,没有说话。
那大汉不停的滚动着身躯,可唐璜却清楚的看到,那大汉与青年男子的位置正在缩小。
终于,那大汉的身体滚在了那名年轻男子的脚旁。
“给老子死!”
只见大汉的身体已一种奇怪的姿势突然站了起来,那大汉浑厚粗糙的手掌已经切向那年轻人的咽喉处。
那年轻人一看便是涉世未深,一瞬间竟乱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愣在了那里。
夜晚,总是疯狂的。
唐璜心中淡淡的想道。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的一弹。
唐璜的动作很轻,但却很快。
“啊!”
大汉那眼快就到碰到年轻人咽喉的手掌顿时一疼,惨叫一声,缩了回来。
虽然大汉之前也在不停的惨叫,可这一次的惨叫格外的痛彻心扉。
大汉看向地面,当他发现让他吃痛不已的暗器,竟然不过是一块随手掰下来的碎木块。
那碎木块层次分明,刷着黑漆的外皮下,露出了层层黄木。
还不等那年轻人反应过来,那大汉凌空一翻,从房间内倒了出去,“喀拉”一声,一楼的大门,已经被他撞乱。
唐璜淡淡看了一眼大汉离开的方向,仍是坐在那里,不发一语。
从大汉滚落进来,到突然暴起杀人,再到转身离开,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啊!”那年轻人似乎终于回过了神,瘫坐在了地上。原本衣服上的淡青颜色似乎变得深了一些。
原来那年轻人身上已全是冷汗。
唐璜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过去将那个年轻人拉起。
“你还好吗?”唐璜轻声问道。
年轻人听到唐璜的声音,身体一震,慢慢的看向唐璜。
“还还好。”年轻人僵硬的回答道。
“那个人已经走了?”年轻人有些结巴的问道。
“嗯。”唐璜点了点头。
唐璜看那年轻人,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当下朝着楼下大声说道:“小二,上壶酒。”
一壶酒,对于江湖人来说,总是最好的安慰药剂。
“好嘞。”小二身处楼下,自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当下见有人点酒,应了一声,便去拿酒。
因为方才发生的闹事,人们都无心吃喝,酒很快被送了上来。
唐璜把酒递给了年轻人。
酒很烈,年轻人喝了一口便不停的咳嗽起来。
“咳咳“
唐璜又回到床头,坐了下来。
酒很快就起了作用。只见那年轻人原本苍白的面容似乎有了些红润。
年轻人站起身来,工整的行了一礼,随后沉声说道:“多谢阁下相救,在下青山派方正青感激不尽。”
“果然是青山派。”唐璜皱了皱眉。
唐璜道:“方才那人与你有仇?”
年轻人摇了摇头,原本倨傲的面容已经变得有些颓废。
方正青道:“只是方才有些口舌之争,没想到他突然出手,被我一脚踹到了楼上。”
“本以为是普通的凡夫俗子罢了,没想到”方正青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唐璜有些奇怪地看着方正青,说道:“你是刚下山的吧。”
方正青点了点头,道:“阁下看的出来?”
唐璜点了头,道:“方才那人被你从一楼踢到二楼,若是寻常之人,肋骨早已被踢断几根,昏死过去了,而他还能大声惨叫,甚至出手伤你。”
方正青听着唐璜的话,那原本有些红润的面孔又变得有些苍白。
方正青也不是傻子,自然想到了那人是故意把他引上去的。
“可那人又是如何知道我一定会上楼的?”方正青疑惑的问道。
唐璜笑道:“青山派乃是五大名门之一,伤了寻常之人,自然会上去查探情况。”
方正青点了头,他知道青山派一向不准对寻常人出手。
“他算准了这一点,当下大声嚎叫,而你显然又是刚下山历练,自然没有顾虑的上来了。”
“是。”方正青惭愧的说道。
唐璜接着说道:“而且你就算是不上来,也会死。”
“这又是为何?”方正青面露疑惑。
唐璜嘲笑道:“难道方才你没见到与他坐在一起的人吗?”
方正青面色一僵,不再说话。
“真奇怪,像你这样的不应该是一个人下山啊?”唐璜有些疑惑的说道。
方正青长叹一声,说道:“阁下救命之恩,我本该如实告知。但此时事关青山派生死”
唐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而这时,酒馆里已然恢复了平常,楼下人们的说话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夜晚似海,一刻间的激荡,根本不足以影响整片海面的平静。
唐璜看着坐在那里的方正青,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方正青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还请阁下收留一晚,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原来这年轻人害怕那些人再一次出现,住在唐璜这里,凭唐璜的手段,自然是不怕那些人。
唐璜看着那面色涨红的年轻人,轻叹了一声,说道:“行吧。”
方正青再一次起身行礼。
唐璜摆了摆手,说道:“那你在这里睡吧,我今晚在大厅守着。”
方正青急忙说道:“怎敢劳烦阁下,我睡在地上便好。”
唐璜摇了摇头,说道:“数年前,我对青玉道人有些亏欠,那她同门之人,我自然照拂几分。”
方正青大喜,想要说些什么。
唐璜当即伸手止住,接着说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保你一晚平安,我与她也便两清。”
方正青点了头。
方才那一手碎木伤人的功夫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出来的,这样的高手,能出手相助一次也是万分难得。
当下,方正青恭敬的说道:“还请劳烦前辈了。”
唐璜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外走去。
唐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方正青见唐璜突然转身,定有忠告。
方正青恭敬地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唐璜摆了摆手,说道:“记得付房费和打烂东西的赔偿。”
说完,唐璜便转过身,离开了房间,留下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方正青。
夜已深,一楼的的人已经变的寥寥无几。
唐璜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sp;眼睛环视一周。
发现那说书人仍坐在那里,在说书人的身旁,坐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那女孩双眸紧闭,一身青色旧裙,膝上横放着一张古琴。
唐璜看了看周围,对着老者轻声问道:“还说书吗?”
老者笑了笑,和蔼的说道:“太晚了,明天再讲吧。”
唐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长夜漫漫,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唐璜叹了口气。
“若不是,方青玉那丫头的同门,真是,不想管。”唐璜闭上眼睛,靠在桌子上想道。
老者看着眼前的唐璜,突然说道:“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让我这小孙女弹上几曲。”
唐璜睁开眼睛,笑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唐璜从怀里摸了一下,发现身上带的碎银,今晚住房间吃饭全部用了,身上剩的,也只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了。
显然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给他们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情。
“算了,不听了。“唐璜笑着摇了摇头。
“听,怎么不听?”,这时一个动听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随着那个声音的响起,一锭银子也轻轻的落在了老者的桌前。
唐璜看着倚在二楼栏杆上绝色的身影,轻声笑道:“好。”
妖公子轻轻的倚在栏杆上,嘴角轻轻翘起,微笑着看向唐璜。
夜晚那些君子为博红颜一笑,不惜散尽家财,可这妖公子一笑,那些君子估计就是把命卖了估计也觉得值了。
只可惜是个男的?
唐璜这样想着,笑道:“妖公子如若不嫌弃,一起下来喝上两杯?”
“酒钱算我的。”唐璜接着补充道。
妖公子,笑了笑,缓缓地从楼梯走下。
而此时,老者也看着妖公子从楼梯下来的绝色身影,那深邃沧桑地眼睛里似乎也闪过一丝惊讶。
而那闭着眼睛地少女也睁开了眼睛,看着那走下来妖异公子。
可唐璜却并没有看妖公子,反而盯着那抱着古筝的女子看去。
“嗯?她能看见?”
唐璜惊讶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