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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思落姑娘

    那年香思落十九岁,那时候还没褪去婴儿肥,圆润的脸蛋,舒服的五官。

    高中毕业后,父母是不可能支持她读大学了。

    这个家对她来说尚无动于衷,只是深深地隐藏在她的血肉里。

    打从幼儿园开始,她一直都处在随时上不了学的状态。

    还有说实话如果思落姑娘真要出去卖身赚钱,家里一定不会阻拦,母亲会豪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这个家里的每个角落随时都会喊出一句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只要有钱,就可以。

    而且母亲还会对她说去找一个有钱男人直接让长期包养,因为不管采用什么方式,总得想法给家里弄点钱。

    其实家里每个孩子都像打个屁出娘胎一样,不被疼爱。

    像母猪生了一窝崽崽,只管给吃就很好了,关于教育是奢侈的,就连最基本的都是可望不可及。

    在沿海城市还真有很多,书读得不多就出来做生意,有的成功有的失败。

    好或不好,在福州这个把人活快活、活愚的都市,就是赚头多少。

    不过家里每个孩子还是想有一天走出这个家,去另一个城市工作,赚钱,住干净房子,洗个痛快澡。

    她父亲说“不用读那么多书,你早该出来混社会了。”

    他每次都是对着孩子唠叨这句口头禅。

    “我爱读书,我就要读书。”思落一听父亲的话,就极度反感,汹涌的眼泪堵了她的咽喉。

    “那你自己想办法,家里哪来的钱?”

    父亲每次都是这么回她的,不管遇到什么大小困难,得到的也只有这句话。

    思落没有顶嘴,她是没有那个胆量,她很想在父亲面前发个小脾气,像女儿撒娇的那种小脾气就好。

    不过父亲是不会买她的账,父女十分疏远,但最后思落都是选择原谅和宽容父亲。

    不论白天黑夜,父母总是让她们感觉不到温暖。

    家里有三个孩子,思落排老大,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所以她必须承担更多。

    她也是家里唯一读书行的,脾气也不像父母。

    其实,她自己第一时间接到福州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刻,就知道家里人不会支持她继续读书。

    每回考试得第一或者得到奖励,母亲总会尖言冷语说她读书那么好有什么用,不就是一张纸能卖多少钱。

    叫思落试着拉长脸到社会去试一试,这是一个卖笑的社会。

    母亲只是蓦地瞟她一眼,露出一副令人讨厌和难忘的模样,她的报喜也就只能作罢了。

    听这些话的时候她这样想,她将是头一个离家出走的人。

    可还得等几年才能让父母失去她这个女儿。

    她就要学好知识出去找工作,她是想要做个好样子给父母看看,要他们看看高尚和文明是怎么一回事。

    她早就知道,有朝一日她终归要走,永远的离开这个家,她不想再回来了。

    不过这种话在心里想归想,随着时间她依然会选择理解父母。

    她是做不到那么绝情的,她早知道自己就是这种性格。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是这样的不堪……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吵架,也打过很多次架。

    她母亲没有读过书,她常常会突然间说出一些粗话凶孩子,也把孩子当外人看,天天叫她们全部滚出去,说不是她生的。

    她母亲几乎天天犯着这样的爆炸脾气,不高兴就大声吼孩子。

    她做的饭菜味道也很奇怪,也经常煮到一半人就不知道跑哪去,等回来的时候菜和锅都烧成一体了。

    她父母吵架还毫无顾忌在大街上对骂,算思落她们投胎走运,碰上这么一对绝望的父母,绝望是如此彻底。

    生活中也会遇到开心的事,不管如何强烈,从母亲嘴里出来的就变样,从她那张阴沉沉的脸就让人倒胃口。

    思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她宁愿永远在学校里寄宿,放假宁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看书也不想回家。

    她所不明白的是母亲所遭受的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打击,使得她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

    这一点恐怕母亲自己也不晓得。莫非是因为她也来自不幸的家庭?

    或是她自己从没有接触文化?生活压力?怀疑这个丈夫能力?怀疑这些孩子?

    母亲的这种病态真的找不到,千千万万个女人之中也难出一个,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她没有体会到,从来没有。

    人说女人嫁对了男人幸福一辈子,男人娶对了女人幸福几辈子,娶一个好女人旺三代,娶一个衰女人败六代,母亲就是后者。

    正是由于她这个脾气,经常使父亲不愿意回家,什么事也做不好。

    家里每个人的心情都跟着一团糟,她就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浑浑噩噩,糊涂至死。

    不过即使家里都不支持思落读书,这么穷的家庭,她仍然自己幻想着文字世界,实在没有办法就自己边打工边读书。

    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步入社会。

    家里总是影响她的心情,她向来羡慕女同学们可以无忧无虑的读书。

    只有她一个人,又自觉体格不如每个同学,心里既难过又惭愧,那情形委实可怕。

    三年的高中生涯结束,她只能回到那个不像家的家。

    思落的身材十分苗条,修长的玉颈下胸部还是满的,都说这种女孩生错了家庭,优秀又吃苦耐劳,但父母却当个草一样把她踩在鞋底下。

    她从小就看懂家里的情况,对她来说,父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一切都已经在她的眼里。

    她父亲是开包子铺的,之前爱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人总是过来催着还钱。

    实在太拮据了,所以一家五口人直接挤在三十平方米的包子铺。

    白天正常开店卖包子,晚上都是在地板上铺张草席,孩子们就这样乞丐睡法,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几年。

    包子铺里有一处地方是私人空间,用旧木板隔着一处小小的地方。

    木板是父亲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只够放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是单人床里最小的那种,她父母就睡那里。

    夜里思落睡不着坐在草席上,都能听到父母那张铁丝单人床发出“吱吱”的声音。

    思落恨起来,恨厕所都没有,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空间,洗澡都不方便。

    她就巴望早点离开,也希望弟弟妹妹早点长大离开。

    实在不受了,她就走。

    耗子蟑螂进屋,都哭着走。

    这是真的,晚上蟑螂都睡她身旁,而且还爬进她的耳朵。

    平日里有时耳朵里犯痒,她害怕是不是蟑螂还在?或者下了小蟑螂在里头?

    幸亏她爱笑,生活才没有那么糟糕。

    夏天里思落天天叫身上痒,晚上包子铺九点关门以后,家里的人都会轮流舀一小盆水洗澡。

    他父亲一扯,背心浸了汗,再给包子烘着,如同一张贴死的膏药,揭得“咝啦”一声,像包子刚刚出笼冒起了烟。

    即使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弟弟妹妹,思落都觉得这种相处很讨厌,很尴尬很可怕。

    她总是最后一个洗,舀一桶水搁在卷帘门前,关掉灯光,刚解下衣服。

    就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这家店都可以当洗澡堂了。明天买包子的时候,把包子先闻闻,是女人味道还是啥?”

    “那你天天还爱买来吃。”另一个陌生人说。

    以前思落会“哇”一嗓子,喊出一股血腥,那眼大得跟张开嘴一样。

    她身子慌张地自个两手抱紧,又听见门外人嘎嘎笑起来。

    后来她习惯了,不习惯也没有办法,环境改不了,她只能静静的洗自己的澡。

    她骑着那桶水蹲下,小心用杯子蘸水,尽量不发出声响。

    父亲和弟弟是在木板后,母亲和妹妹只能在外面,因为那隔着的小小空间只够藏下两个人。

    “要那么多水洗,你是做什么坏事?”母亲叫她洗快点,要睡觉了。

    这话一点也不叫人听得进去,也不懂什么意思,她没理母亲,索性放开手脚。

    自己想象着在小溪里洗澡,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心中多么舒畅。

    包子铺的对面是工地,所以来买包子的都是工地上的人比较多。

    也有一部分男人是为了看思落才来买包子的。

    所以工地上的男人们每天都会和思落碰面,人没近,就有声音朝她尖叫。

    也总是和她打招呼,但思落每次都显得很害羞地点点头。

    思落眼神清澈单纯,话也不多,总是局促地把头低着。

    路边总是停着一辆小车,里面有一位男子正在看着思落,已经看她很久了,是的,有好长一段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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