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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月

    七月是一个很奇妙的月份,灵异的传说不断,众人对于鬼魂的敬意不敢松懈,深怕有个不恭敬惹来鬼魂的报复与骚扰,所以一到农历七月份大人们总是说:"不要到处乱跑跟乱说话,"

    还好村子里有祭典可以消遣一下,不然这七月可以说是最无聊的月份了,除了赛神猪这个重头戏外,还有放水灯,放水灯的意义呢?大人的说法是:"是要引水面上的鬼魂一同来参加这个祭典,不然水鬼们会不高兴的,"

    水灯的做法不像是电视上那种用纸糊的船屋,儿是用大竹筒做成的船屋,上面写着每家人的户主名字及日期,像是一种阴间的邀请函一般,诚挚的邀请阴间所有的鬼魂来享用一年一度的盛典,除了水灯外还要做彩,一起漂流到水面上。

    彩呢?也是用竹子做成的,但是是用细长的小竹子弯成像弓箭式的样子,然后在横面上舖上竹枝,竹枝上的叶子不要全部摘掉,然后再用皱纹纸做些纸花绑在上头,最后榜上红布就算是完成了。

    祭坛是大人的最爱也最怕,小孩子看到庞大祭坛高兴的很,上面又有许多人工木偶,都充满了无比的好奇心,但是大人都会禁止小孩靠近祭坛太近,祭坛是召孤魂的地方,小孩子不小心很容易中邪,虽然大人一再禁止,但是小朋友还是穿梭在祭坛上下跑的,反正中了邪庙方还有法师在做法,去给他去一去邪气就好啰,小孩子的想法中,好玩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到了夜晚,那些祭坛的灯光全亮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幽灵船,正在暗夜中摇晃,上面有许多的幽魂在跳跃。

    祭坛前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戏台,几乎每天都有上演戏曲,听说是要唱给孤魂看的,所以会连着唱好几天直到祭典结束。

    阿杏跟一群小朋友一样,对那些唱戏的人都崇拜的不得了,只见他们不但在台上身手灵活,一到台后不但要快速换衣充当配角,还得煮饭带小孩等等杂事,一个后台有全部戏班的人生集锦。

    阿杏看戏看得很入迷,很喜欢戏中的人物跟故事,回到家里还会装模作样的比画一下,不过要是被阿婆看到的话呢?铁定被骂的惨西西,阿婆说:"你给我学戏子呀!这么不争气!我们是什么人家呀!不准学唱戏,"

    唱戏不好吗?阿杏心理委屈的想着:"我喜欢看戏呀!学学唱戏也不行喔!"

    自阿杏有印象起,阿婆对阿杏的观感都是负面的,见面总是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什么女人家该做的动作举止呀!阿杏通通是零鸭蛋,阿婆念着念着都会加上一句:"你这野丫头!以后谁敢娶你呀!"

    嫁人好吗?女人就是一定要嫁人的吗?女人嫁了人就会幸福吗?其实阿杏一直有句话想问阿婆,但是不敢说出来,怕阿婆会骂死人,想问阿婆:"女人把婚姻看得太重要,会不会就像阿婆一样,最后只好跟阿公妥协,守着一个没有梦想只有责任的家庭,"

    大人的世界复杂的像深井中的世界,没有深入进去窥视一番是得不到真理的,但是做小孩好吗?也不好!动不动被限制不能这样那样的,阿杏好想快点长大,对着神明说:"请保佑我快快长大好吗?"

    小时后常常唱着一首歌叫:"哥哥爸爸真伟大....只要我长大...."

    要平安的长大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吗?虽然客家人非常尊敬鬼神,但是死忙事件还是不断的出现,而且还很多是无从解释的奇怪,七月祭典刚刚落幕,大人们大大松了一口气,小孩们意犹未境的大叹光阴如梭。

    这一个七月下旬的夏日午后,一群小朋友起哄着要去游泳,山崎除了砖场的烟囱多以外,还有一个就是湖泊多,大湖小湖连连成像是糖葫芦的串子一般,不分男女一群小朋友壮了胆子就约好一起去游泳。

    男孩子呢?脱到全身只剩下黑色灯笼裤就往水里跳,女孩子敢跳下去的并不多,大多只敢坐在垂在湖边的低矮树干上,打着赤脚花拉拉的玩着水花,偶而哪些小男童会跑过来溅水泼人,一群女童扯着喉咙大声叫着,再一起用力踢水还击。

    阿杏常常是最不怕死的穿着衣服直接跳下水去,但是这一天她神情怪怪的坐在角落的树干上。

    阿勇在水里叫嚣说:"阿杏不敢下来玩吗?"

    阿杏咒着眉头说:"我...觉得怪怪的,怎么好像有人一直在拉我的脚,"

    一群人低着头看着脚底下清澈的水面,水面下只有好几双小小的脚丫子。

    阿勇不屑的说:"胆小鬼!不敢玩就说一句,"

    阿勇说玩就又游向水中央去,在一旁的小春脸色也泛青的说:"我也觉得怪怪的也,妈妈一直交代说七月不要去水边玩,我出门时还被妈妈警告说,要是我不听话会打我也,"

    阿花嘟着嘴说:"要是给我妈知道的话,也一定会打死我的,"

    阿杏突然提起脚大叫说:"好痒!"

    大家吓的都赶紧把脚升上来:"有东西在水面下吗?"

    阿杏呆呆看着光溜溜的脚丫子:"不知道也,我就觉得脚放在水里不舒服,"

    阿花说:"我看我们去玩别的好了,不要玩水了,大人说七月玩水会被水鬼抓去的,"

    大家突然意见一志的说:"是呀!"

    阿杏还有点不信邪,想这水鬼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说不玩水就不玩水吗?但是头一个说怪怪的是阿杏呀!看看其她的女孩都准备上岸离开,阿杏心理想或许她们心理也有感觉是怪怪的吧!不管了!大家决定要离开就离开吧!

    阿杏站起来对着水中央大叫:"我们要走了,你们要不要走呀!"

    一群小朋友开始游向岸边,阿杏跟着那群小女童离开前瞄了一眼水中央,发现阿勇还在水中央玩,阿勇真是太贪玩了。

    阿杏对着刚上岸的志刚问:"怎么阿勇还不上岸呀!"

    志刚无奈地说:"他不肯回来呀!他还要玩水,"

    阿杏说:"不管了,我们要回家了,你们等阿勇吧!"

    志刚向阿杏挥挥手说:"知道了啦!你们先走吧!"

    阿杏走时还不停地看向水面,一股很难说的上的感觉堵在心头,结果那一眼是看阿勇的最后一眼,阿勇没有在回家了,阿勇一个人不听劝在水中央游泳,一群人在岸边怎么叫都没有用,直到阿勇的身影消失,小朋友吓得大声呼叫,还是来不及了,阿勇走了,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就这样子离开世间了。

    死亡是戏剧里的字眼。当它真实的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时,脑海中的印象就不再是一种幻象。

    阿勇的母亲哭得断肠,接连得好几天大家上课都没有精神,老师上课上着也觉得很无力,不忍心苛责这一群失神的小朋友,下课时间大家都不再想到操场去玩耍,每个人坐在椅子上发着呆,阿杏生平第一次参加的葬礼是阿婆的,第二个就是阿勇的,但是阿勇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人会认为他应该生命结束,阿婆的葬礼充满了尊敬哀悼的气忿,阿勇的葬礼则是充满了愤怒哀泣的气忿。

    阿勇的母亲坐在灵堂前嚎啕大哭,一群小朋友由老师带领着走入灵堂,只见阿勇的母亲更加的伤心大声哭泣,亲友跟老师商量的结果是:"尽量不要刺激阿勇的母亲,从阿勇死后她就一直哭泣到至今,小朋友就不要进灵堂了,由老师代替就好了,"

    一群小朋友特地请了假来参加却被拒绝于门外,只有几位老师进入灵堂去祭拜,好几个小朋友被家长处罚的很惨,尤其是那几个一起去游泳的男童,几个女童因为先离开不知情所以没有牵连到,但是内心受到的惊吓实在很难平抚。

    死亡原来是如此的轻而易举,而给亲人带来的哀伤是如此的大,珍惜生命的也珍惜给你生命的人,那阿勇妈妈伤心难过的样子,深深刻刻的拓印在每个小朋友脑海里。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同的成长路途,有苦有乐也有许多很直得珍惜的回忆,童年就像是一张白纸,经过岁月的沉浸后开始染上五彩缤纷的颜色,从无知到有知,从不懂到懂,这一路的喜乐心酸除了本人知道外没有人知道的。

    童年的玩伴阿勇走了,接下来轮到阿杏的好朋友佳慧,佳慧的爸爸跟阿杏的爸爸是拜把的好兄弟,两个人的好情谊再加上女儿又是同年的同学,所以两家人向来走的很近。

    佳慧打扮穿着都像个公主一样,最喜欢穿着十分的高贵大方的**洋装,是所有男童心目中的美丽公主,每次玩游戏佳慧总是当那个奖励者,胜利者可以跟佳慧公主玩假结婚,一群男童是拼了命的在玩游戏。

    佳慧家就住在阿杏家附近,爸爸吃完饭都会带着阿杏跑到佳慧家走走,阿杏其实跟佳慧说不上话,那是因为佳慧说话十分秀气,动作也非常的文静,不像阿杏是个野丫头。

    当时的社会因为总统蒋公的去世,政局受到了很大的变动,连带着社会风气也开始出现新的风气,政治这个字眼在阿杏阿公的那一辈**中,是最危险的行业,阿杏的阿公也常常说一句话:"以后你们不准娶或嫁给外省人跟搞政治的,"

    阿公说话时是非常认真激动的,一群小孩子听了也只敢猛点头,而佳慧家里世代都是搞政治的,佳慧的阿公在二二八事件时被杀害,佳慧的爸爸从小在地方上就是很活跃的人物,不知道是补偿的意味,还是乡下人被那次二二八事件给吓坏了,乡里间的乡长跟村干事等等都没有人愿意做,佳慧的爸爸是读过书的大学生,说话十分俐落跟有条有文,所以虽然背着二二八事件的阴影,佳慧的爸爸在地方上还是成为了一等一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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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杏的爸爸十分的尊敬佳慧的爸爸,认为佳慧的爸爸是龙困浅摊,有一天他应该可以飞黄腾达的做上高位。

    只是这一两年间却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件,起码在阿杏心中这些始终是一个个奇案。

    民国六十七年年底时,中共建交引起国人生活上的重大恐慌,不满与愤慨的情绪群起高昂,终于在1月7日时发动了大型的抗争活动,一群群学生,工人,社会人士聚集在一起,约有三万多民众对着美国来台的代表车队泼洒鸡蛋,那一次佳慧的爸爸听说有去参加,阿杏的爸爸有没有去大家就不清楚了,其实那一次一起去声援的人很多,但是回到乡里间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谈这些事情,毕竟乡下地方的老人家要是知道青壮年跑去机场砸鸡蛋跟围事,可能会气到马上脑溢血,二二八事件的阴影还是没有办法自心中清除。

    佳慧的爸爸可能在那次抗争事件中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所以接下来的悲剧也无预警的发生了。

    当时乡下的电视没有几户人家有,所以当有大事情发生时,很多人会跑到有电视机的人家围着看电视,在民国六十八年的年底一群人又涌进了阿杏的家,他们跟着爸爸一起盯着电视上报导的新闻。

    "美丽岛事件发生后,立法委员黄信介在家中被司法人员逮捕..."

    阿杏手里拿着碗公一边吃着饭,一边拉长了耳朵在听大人们讲话。

    "怎么会这样子,连黄立法委员都被抓起来了,"

    "嗳!这下子糟了,还指望黄立法委员能把顺子给救出来,"

    大人口里的顺子是佳慧的爸爸。

    "这下完了,怎么只是一个美丽岛闯刊号杂志发行而已,居然会抓了这么多人物,"

    "嘘!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是杂志里的文章出了问题,里面有许多鼓舞台湾独立的字眼,所以才会被政府给查办,"

    "希望不要再演变成第二个二二八事件,"

    "顺子的妈妈怎么受的了打击喔!"

    大人们连连哀声叹气,阿杏开始担心起佳慧的状况,佳慧已经有多天没有去上课,家里的门也都关着紧紧的,透着冷冰冰的木门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在,但是门把上蒙上尘的灰土是厚厚一层。

    阿杏打起很大的冷颤,觉得眼前有一种晕眩感,那种从高处摔下来的感觉让她心肺都痛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