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翌日，到学校的万人迷，发现教室被一片哀伤的气氛笼罩着，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赵小瑜的死亡。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分明赵小瑜在昨天凌晨即已过世，怎会在昨天中午，和大家一起上聊天室？
万人迷一面听着同学的议论，一面摇头叹息，晓得事情真相的，只有他一个人，偏偏他有口难言──
「万人迷，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冷不防地，他面门上挨了重重一拳，是班代下的毒手。「你是不是知道赵小瑜同学过世，故意用她的账号上网？昨天，我看你们的ＩＰ一样，就觉得事有蹊跷，果然不是她和你用同一台计算机，是你在恶作剧。」
倒霉啊，万人迷，你的见习爱神做得可真窝囊。是赵小瑜自己来招惹你，挨打的却是你，但死者为大，又不能去找她算账，唯有默默忍受班代的误会，及全班同学的异样眼光。的确，用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的账号登入网络，让人误以为她活着，是件缺德的事，必须受到良心的审判，但他是无辜的。
「不敢讲话，代表心虚？」难得失控的班代，又赏了他一拳。
终于，万人迷站起身。「跟我出来。」
「怎样？你想打架？」
「跟我出来就对了。」万人迷用几乎能冻伤人的冷冽口气说。
但见班代先是一愣，再鼓起勇气道：「好，我跟你走！」
说时迟、那时快，万人迷拉着班代，迅速跑走。两人一路没停，直奔向大学部，在管理学院的大楼前，停下脚步。
「你在做什么？」班代着实不明白，有什么话不能在教室里、甚至在高中部说，非得特地躲到大学部来？幸好大学部的学生这学期课程已结束，等着期终考，没引起他们瞩目，真是万幸。
「赵小瑜同学……要我转交一封信给你。」
「信？」班代剑眉一扬，可能吗？平时万人迷跟赵小瑜又没什么交情，全班会和阴沉的赵小瑜说话的，也只有自己了。「我警告你，不要再装神弄鬼，否则我会揍得你满地找牙！」他吐出恐吓的话语。
万人迷并不想多说，从怀中掏出一封海蓝色的信后，交给他。「信是不是真的，你用眼睛看就知道。」
班代接过信，很快地拆开信封，瞟了眼信纸。「是赵小瑜的笔迹没错。」他故做冷漠，声音里有极力压抑的颤抖。
万人迷转过身。「我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你自己看。」
是吗？班代的视线回到信纸上，开始阅读──
「给我最景仰的班代：
我已步入人生最后的旅程，我很坦然面对这种必经的路，只是我人生学分抢修得太多，所以先毕业了。
从出生以来，尤其是在就读明日学园高中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我在医院进进出出，所有的医生倾其全力，救我、帮我，希望我有重回校园的一日，这是我最渴望的、也是支持我克服病痛最大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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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以来，只有你愿意陪我说话，给我这么多情、这么多爱、这么多的祝福，对此，我充满无限感激，也有着无限遗憾。在人生的园地，我还想再耕耘、再灌溉，可是天不假人，我必须说声再见了，告别我所热爱的二年Ｚ班。
多么快乐的校园生活，总有毕业的一天，在我两年间与病魔抗战的心路历程中，拥有你这般坚定的拉拉队，给我鼓舞、给我关怀，令我刻骨难忘。虽然我没通过这场考试，但我没放弃过，我都全力以赴。故我安详平静离去。
深深一鞠躬，向你说声谢谢──一如毕业典礼上，该互相期许「鹏程万里」。
因此，请别为我「泪眼相送」，我拥有你温暖的关怀，也带着「世间的情」、「人间的爱」含笑而去。
我要像人鱼公主一样化为泡沫，化为海、化为土、化为风、化为火……永远永远地守候你。
我爱你。
赵小瑜绝笔」
班代的信看得真久。
忽尔，有阵伤心的啜泣声，传入万人迷耳里。
是班代在哭吗？他回过头，发现斗大的泪珠，沿着班代的脸颊滑下。
「咦？」赵小瑜的信写得很感人吗？早知道就先偷看她信里写什么，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安慰班代，唯有用手环着他的肩膀，表示无语的关心。
哭着、哭着、班代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他擦干眼泪，以万人迷未曾听过的温柔嗓音说：「你知道我是双鱼座的吗？」
从没记别人生日的习惯不，就算有记别人生日的习惯，也不会记班代生日的万人迷，哪可能晓得这件事。「不知道。」
「据说，双鱼座是爱神维纳斯和丘比特，有一天遇到怪物时，化身为两条鱼，他们将尾系在一起，一并逃走，这个形象被放上天空，成了双鱼座。」
班代也看《希腊神话》！但，万人迷没注意过星座的由来，也不晓得双鱼座，便是那对爱神母子的化身。更重要的是，这跟班代的眼泪，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吗？小瑜也是双鱼座的。」
还是一样的不知道。不过，看似嚣狂的班代，会因相同星座的牵绊而落泪吗？
「二月二十一日到三月二十日出生的人，在西洋占星学上，列入双鱼座。这段期间有一天很特殊，叫二月二十九日，四年才有一次，让这天出生的人，四年才能过一次生日。今年，刚好有这一天。」
没错！今年是闰年！被丘比特骗了的他，因此必须多撮合一对情侣，才能升格为正式爱神！「所以呢？」
「我和小瑜，都是这一天生日。」
同年同月同日生？万人迷倒抽一口冷气，这缘分牵得巧合，而且如他没算错，他们应该都是──「你们都跳级？」否则，高二生依理应是十七岁。
「万同学，原来你也很聪明。」
什么叫「原来」？他一直都很聪明！本想反驳的万人迷，瞧见他眸里闪动的伤心，吞下了欲辩解的话，静静地聆听他的笑声。
「赵小瑜、孙家虞，原本是两条一起游泳的鱼。以后，孙家虞要孤独了，只能是『单鱼』。」
对了，万人迷这两年叫他班代叫得顺口，倒忘了他的本名是「孙家虞」。「请节哀。」
「哪有什么好哀的！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言不由衷的谎言吧。如果真的不哀伤，他眸中闪动的泪光，又从何而来？可是，万人迷体恤地不与说破，只有点头。
「当──当──当──当──」
悠扬的钟声，回响在明日学园里，告诉他们早自习结束。
「回去上课！」班代的声音听起来开朗，似乎已走出赵小瑜死亡的阴影，但万人迷知道，这不过是强颜欢笑，因为双鱼座的人，一向最多愁善感，即使改成了单鱼座，还是摆脱不了多愁善感的本质啊。
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