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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人鱼的愿望 02

    「听说,地上的花儿能散发出香气来,而海底的花儿却不能;地上的森林是绿色的,而且人们所看到的在树枝间游来游去的鱼儿,歌声清脆而好听。今天,我看得见吗?」万人迷听见人鱼公主对着石像说话,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可不语的石像,哪能回答她的话?于是,她只能寂寞地对着永不能回应她的石像,诉说她无尽的憧憬。

    咦?石像?万人迷想起维纳斯的丰功伟业,不禁脱口而出:「干嘛不叫维纳斯把这石像变成真人?人鱼公主就能获得爱情了。」记得维纳斯说过什么「毕马龙效应」,既然能将毕马龙刻出的雕像变成真人,如法炮制一番,他们不就省去身历童话的力气?而且,一月三日的业绩,也可以轻松达成。

    「因为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这石像即使获得维纳斯的神力,只能成为一个『真人』,不是一个『凡人』,人鱼公主无法藉由他,获得不灭的灵魂。」

    天神的规矩真麻烦!而且,显然出于天神们的吃饱没事干。与其每天钻牛角尖,在几个字眼上推敲斟酌,何不想些提升人类整体幸福的点子?

    平静的水被鱼尾扰乱的波纹,惊断了万人迷的思绪,他发现有一条白发老迈的人鱼游了过来,对人鱼公主说:「亲爱的孩子,妳现在可以离开我们了。来吧,让我把妳打扮得像妳姐姐们一样。」

    「她是皇太后。」赵小瑜提醒。

    于是,人鱼公主跟着皇太后,进入了水晶宫。皇太后在她头发上,戴上一个百合花编的花环,每一片花瓣、都镶着半颗珍珠;皇太后又叫八个大牡蛎紧紧地附贴在公主的尾上,来表示她高贵的地位。

    「我的孩子,妳可以动身了。」

    语音甫落,人鱼公主迫不及待地向上游,宛如一颗轻盈、明朗的水泡,冒出海面。

    好美呀。人鱼公主在海底透过深蓝色的水,朝上面凝望时,总觉得一切都被海水晕淡了、晕散了;多少次,她幻想着自己能够置身于黄昏的景致里,看看那落入海平面的红日,究竟有多么绚烂神奇。

    此刻正值黄昏,整片天空看起来像一块黄金,掠过她头顶的云朵,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不过,有群掠过水面的海鸥,比云朵飞得还要快,黑色队伍的航程,像是朝着太阳飞去,她也随之向太阳游去;可是本在海面徘徊的太阳,终究与黑夜妥协,落入海平面之下。当玫瑰色的晚霞逐渐隐翳,几颗明亮的星辰,已经在蔚蓝的穹苍里,美丽地、光亮地眨着眼睛。

    她将视线从天边收回,放回海面。快乐的海豚翻着筋斗,是庆贺着夜晚来临?鲸鱼从头顶喷出水来,好像有无数的喷泉在围绕着牠们,令她由衷地笑了。

    好平静的海。不知今晚会不会有皎洁的月光,遍洒她一身?在海底时,她总是瞧着月亮发呆,因为听说过月亮是灵魂最后的归处;没有灵魂的她,永远也到不了散出银白清辉的月亮上……

    小提琴的演奏声,吸引住她的视线。视线的尽头,是一艘有三根桅杆的大船。

    船上,究竟有什么呢?她凝视大船的视线,蓦地恍惚了。

    船上的世界是热闹的。

    在高贵典雅的交响曲中,各色各样的灯笼一起亮起,将船身点缀成五彩缤纷的美丽模样。人鱼公主一直朝船窗那儿游去,最后在船旁停住,当海浪把她托起来的时候,她就透过像镜子一样的窗玻璃,望着里面身穿华丽服装的男子。他们其中有一个年纪相当轻,长得相当俊美,可真正吸引住她的,却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一百多发烟火一齐向天空射出。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彩色花焰,绚丽光华连星月都黯然失色。一树又一树璀璨花焰,绽放在远方最高处。倏尔,一串烟花的彩光向上直射夜空,然后蓦地炸开,散成红白色的彩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天空被照得如同白昼,大船也被映得相当明亮。

    人鱼公主与他视线相触了。「啊!」袭心的震撼,令她赶紧沉到海面下,不敢再看他一眼。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男子,长得跟花园里的石像一模一样?难道,他就是石像的化身?或者是,石像是他的化身?

    为了确认这件事,她鼓起勇气,再度浮出海面。但见天上忽然飘来一片乌云,闪电开始掣起,雷声开始响起。黑色的巨浪掀动着大船,使它在血红的雷电中闪着光,蓝色的网电,弯弯曲曲地射进反光的海里,使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惊惶和恐怖。

    海的深处起了一种嗡嗡和隆隆的声音。她坐在水上,一起一伏地漂着,见到大船收起帆,庞大的船身,在这狂暴的海上摇摇摆摆地向前急驶。

    大风暴?他们逃得过这劫吗?蓦地,船身发出碎裂的声响,粗厚的板壁被袭来的海涛打弯了,船桅像芦苇似的在半中腰折断了。

    当闪电掣起时,天空显得非常明亮,人鱼公主发现了那个长得跟石像一模一样的男子。当这艘船裂开,向海的深处下沉时,他随之下沉,他美丽的眼睛已经闭起,全身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不断地、不断地向下沉。

    会死吧。可是,今天是他的生日!王子只觉得死神的镰刀,已准备划断他的灵魂。啊,他的身子被托起来了。是谁救了他呢?他用尽力气地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模模糊糊的面容,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孩,她的眼睛是海蓝色的,好美、让人好想溺毙其中……

    「紧紧地抱住他,不要放手!」在一旁静观许久的万人迷,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依据安徒生的童话,如果人鱼公主将王子送上陆地,他会不知道谁是他的救命恩人,最终选择了邻国的公主。

    赵小瑜说了声「对不起」后,摀住他的嘴巴,提醒道:「我说万同学啊,你要人鱼公主抱住他,是要带他到海底去吗?他可是凡人,靠肺呼吸,到海底必死无疑。」

    言之有理。虽说生命最初的型态是海中,人也是从鱼演化而来,但陆地上的生物靠肺呼吸,海洋里的生物因有鳃,才能在海洋中生存。

    既然万人迷的吶喊被阻止,他的言语又被雷电、狂风混得杂乱,人鱼公主自然没放在心上。她全心全意地想拯救眼前的男人,很单纯地希望他活下去,并未在乎他的身分是王子,也不知道他就是王子。

    游过了漫长的黑夜,带着王子找寻陆地的人鱼公主疲惫了,但展开在眼前的陆地,使她精神抖擞。

    海在这儿形成一个小湾。她托着王子向那儿游去,将他放到沙上后,非常小心地让他的头,高高地搁在温暖的阳光里。她又吻了他一下,希望他能苏醒。

    这时,人鱼公主感到悲伤了。人鱼,是不能被人类看见的,现在,她必须离去。

    她朝着远方的海游去,游到冒在海面上的几座大石头之后。她用许多海水的泡沫盖住自己,好让任何人也察觉不了自己。她关心地在这儿凝望着陆地,希望有人会来拯救王子。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向王子。她的表情看来震惊,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跑向离海边最近的一栋白屋,再出现时,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起回到王子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