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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矛盾与后患

    魏诚毅把玉石重新放进包袱里背在肩上,说:“我来跟你说这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儿,这事儿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就找我。”

    又指指楚清的表情:“你正常点儿,我跟我爹说,他干啥都行,我给善后,这话,今儿也说给你;

    其余的事你去货栈,我弟会详细告诉你,我赶时间,先走了,这块儿石头是你儿子送我的,我拿走了!”

    楚清很想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又很想告诉他“你拿那石头又不能自己加工”,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看着他走了。

    此时楚清心里很乱。

    魏诚毅说的话没错,有血缘的未必亲,没血缘的未必不亲,可这种亲是有差距的。

    她跟魏诚毅的确是过命的交情,按说应该相互信任,她也确实很信任他,至少刚才她就没想起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是,事情涉及到小宝,她又不能不多想。

    小宝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其他任何情感不能替代的寄托。

    换句话说,对魏诚毅的信任,还达不到对小宝的程度。

    这就让她表现得很矛盾:一边对魏诚毅不加防备、情绪外露,一边又透出对人家的疑心。

    事实上,矛盾何止是对魏诚毅一个人呢?

    在对小宝的教育上她也一直矛盾着。

    过去对孟懂是生活上大包大揽、“全方位无死角”的照顾,学业上紧锣密鼓地逼迫和密不透风的陪读,思想上竭力进行民族精神、理想信念、遵纪守法的灌输。

    对小宝,则是引导、鼓励和放手,学习上引导,生活上鼓励,处事上放手,给小宝以自理、自立、自学的空间。

    而完全忽略了思想教育。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忠君爱国吗?楚清之前的做法可说就是“忠君爱国”,可是君是怎么对她的呢?国又怎么对她的呢?

    君对她漠视,国,还是指朝廷那帮当权者吧?恨不得弄死她。

    该这样教育小宝吗?那岂不是教育他任人宰割?

    来到这个世界,楚清才真正理解“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含义。

    在她自己的世界,人民受国家的保护,体现在方方面面,无论身在世界何处,只要有危险,国家会第一时间救援,不论地位、身份。

    社会保障、医疗保障、法律援助、社会治安等等方面,或许相应制度还不能让所有百姓满意,却一直在积极努力完善。

    活在那个世界,心是安定的。

    而在这个世界,即便没有战乱,却依然没有生命安全保障,人,活得没有安全感。

    所以,思想教育一直是楚清回避的地方。

    与其让她教育小宝这个,都不如让她给小宝上生理卫生课容易。

    小宝杀了武继昌,现在又杀了孟淳。

    虽然那两人该死,可才十岁多的孩子就这么大的复仇心真的对吗?这是“视人命如草芥”吗?

    可小宝不这么做呢?武继昌、孟淳那些人会不会一次陷害、截杀不成,再来第二次、以至于无数次?

    楚清现在还不知道武继昌他儿子都死了呢,要是知道,又该是什么心理?

    人,小宝说杀就杀了,好像干得还比较干净,看魏诚毅那意思,不会有什么后患,不然,魏诚毅能那么轻松地仅是知会她一声?

    小宝,你究竟怎么想的?

    楚清平复好心情赶去货栈,在那里见到了侯泽。

    当侯泽把前后经过说给楚清听时,楚清似乎猜到了小宝的一部分想法。

    因为侯泽提到:“我爹听了小宝的话,提前买扑下几个渡口,到十月还有一部分渡口到期,我爹依旧会买扑下来。”

    楚清问:“你爹花了不少钱吧?”

    侯泽说:“小宝给的。”

    楚清惊讶,小宝哪来那么多钱?知道他各地办学,可也没到能够回收成本的时候啊,要说美食街,那是小钱,一年也赚不到一万两。

    可侯泽也说不出小宝为什么有钱,就知道他有钱:“银票确实是小宝给的,我爹也添了些。”

    楚清:“添多少?”

    侯泽:“小宝给了十万两,我爹也添十万两,我爹说船帮是要交给小宝的,不能让小宝白养着。”

    船帮要交给小宝?不是说只是让帮忙照顾那些孩子?

    信息量太大,楚清脑子转不过来。

    但是她察觉到一点:小宝在往手里划拉人,大量地划拉,他在积累“力量”。

    武继昌和孟淳都死了,武继昌是小宝带着楚元他们给弄死的,孟淳是小宝带着船帮给弄死的。

    死的这两个人,都是不让楚清活的人。

    所以,小宝的想法应该是:保护娘亲。

    “这些话,是小宝让你告诉我的?”楚清问侯泽。

    侯泽摇头:“没,小宝只让我跟你说让你做玉石雕琢和代卖,是我出发前我爹让告诉你的;

    我爹说,小宝给他四十八个哥哥报仇了,但是我爹觉得这件事不算完,因为那三艘船和那些船伙儿还活着;

    要是按我们船帮的规矩,这些人也要灭口的,船我们会除掉刻字和烙印、扣下私留;

    只是这次小宝没让我们这么干,还给了两粒珍珠作为给船主的补偿;

    我爹说小宝虽然心善,但是这样做有后患,这种后患我们解决不了,让我把事情给你和我哥都说一下;

    那姓孟的要去沃斯国,这一趟行程很远,所以孟家发现他失踪可能要很久以后;

    但是一旦报官,那船和船头怕是能被查到,主要是那船,是不是入籍的不好说。”

    与楚清那个世界的“验船师”一样,大宣也有相应的职位,叫做“监造官”。

    他们除了检查造船工人的工作态度,主要的注意力会集中在原材料的投入方面,既不能铺张浪费,也不能弄虚作假。

    所以,官船会在舵杆上刻记舵杆的编号、舵杆的几何尺寸、舵杆材质的缺陷和年代日期。

    对于那些有损坏的船舶来说,还要随检随修,保证完成运输任务。

    同时还要懂得废物利用,对于一些无法修理的旧船,要学会物尽其用。

    除此之外,造船还要严格按照工艺流程和方法按部就班地进行,严禁偷工减料,必须“按图施工”。

    当然,这是对造官船的要求。

    对民船的标准相对没有那么严格,但是出于特殊情况下会对民船征用的考虑,也要掌握民船的数量、尺寸等基本情况,并进行检验登记,以便于管理和征用,称之为“船舶入籍”。

    另外,根据船舶的运载量、所运货物种类等信息,朝廷还会实施相应的税收,这些都需要对船舶进行准确的测量和检查。

    侯泽和水毛毛他们担心的就是,那三艘货船体积不小,很有可能是入了籍的船只,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