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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你要伴我飞下去。

    和你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会自觉地不自然,虽然他们只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因此对我非常客气。我们坐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唯独坐在我身边的你心不在焉,拿着几张报纸漫不经心地翻着,隔个几秒瞟我一眼,趁你爸妈笑得不亦乐乎,抬高报纸作掩护给我一个短暂的吻。这时的我紧张的厉害,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不想被这样的小冒险断送掉。

    不过,庆幸伯父伯母并没注意。

    我们爬上楼看烟火,并排躺在寂寥的屋顶,我还在责怪你的任性,你却握住我的手,温暖像空中的五彩缤纷一样令人幸福。

    “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你没有回答我,伸出手指着远空明星说:“我们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本来我已经被迷惑进你的幸福谎话中,侧身的时候无意瞥见角落里安静摆放的天竺葵在晚风中颤动了冬眠的叶片。

    我不愿意想这些了,我头疼。从超市买回来的面包我一片也没动,呆呆地坐在空荡无声的寝室里,豪爽地吞下几片药,连水都不必喝。

    我直接用手指擦了擦镜子上的尘埃,想要收回时,像能看见时光从指间轻易滑过,我始终不敢抬起这面小镜子,即使它小到甚至连我的脸都照不全。像是那晚,我找了个“太冷”的借口就站起来离开屋顶,你跟在我后面,我想或许你能看出什么,我走到你家楼梯走道边的大镜子前突然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下冻红了的鼻子。

    真有这么冷吗?其实没有,你当然能看出我为什么懦弱到红了鼻子,只是你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存在于离我很近的后面。

    镜子里的你有些模糊。

    里面,两个男孩。

    我从小就活在风中,即使你有着它永远不可能具备的、能让我心甘情愿留下的魔法。但是我想,整个世界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吧,我们始终是我们,渺小的我们。

    那段日子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笼罩着,根本无从顾及其他,脑子里只有你、我们、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更久,甚至没有完整的自己。也根本无法思考,我们为什么会爱上了对方,有时候我想知道答案,在你一觉醒来、在你喝了点酒后、在你任何一次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装作很专心的样子听你说完你朋友的事情,突然问:你爱我什么?

    你总是被问到哑然。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明白爱一个人并不需要特定的理由,只是很不知足的想要多了解对方一点点,了解我们之间绚烂到眼花缭乱、令人失去理智的感情。

    哑然之后你聪明地回问:那你爱我什么?

    你的话刚停,我感觉我们是在对峙,因为不安全感不信任感的作祟在互相拷问。请原谅我的敏感,在长久的教化下衍生出多疑的性格,我也会为你改掉的。

    那时起,我答应自己再也不需要答案,不需要各种各样令我感觉一时幸福的温存话语,我试着去相信眼前的你,相信我们的每一天,

    去相信身边有你的温度,即使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谎言,即使这只是扭曲的错觉,不过我相信自己,相信我的感觉是真的。

    我们抱着大罐大罐的可乐彼此安静地坐在光影流转的空旷电影院。就这样简单地存在,抓着爆米花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

    银幕上的亚历山大说:就为了这场爱情,死得像个傻瓜。

    偌大的地下迷宫是我们的天空,你坐上开往左的列车,我往右。我们驶往各自的终点,然后走出地铁站,沿着马路往回走,看最终我们会在哪里会合、需要多长时间能走到一起。

    我路过一家小吃店,犯了嘴馋,索性停下站在店前等你。过了大概四十分钟,远远看见走到天桥下面的你便兴高采烈地招手。你看见我,笑了笑,又立即像受了委屈的小猫,嘀嘀咕咕责怪我的不是。

    我去郊外写生,你也大清早起床陪我一起去。飞鸟在荒凉的天空越过,在空旷的草场上我们一起玩过了时的小游戏。你背对着我站在前方,我在后面悄悄朝你走近,你随时回头,我随时停止前进。

    这个游戏似乎是你不擅长的,因为你的动作总是很迟缓。你一直都在输,直到你说要我站在前方。可是即使我们互换了位置、你还要求我只能回三次头,我一样在第一次回头就捕捉到你还未来得及落地的脚步。

    你又输了。

    回去的路上,我告诉你这里面的秘密。你听得一本正经。

    “我带了一面小镜子。”

    你傻傻笑着,一把圈住我的脖子。

    亲爱的,那天我没有告诉你,当我在你身后看着你的背影,知道这里只有我们,我们不需要飞翔到遥远太空,我们已经有两个人的星球了。

    寝室安静到可怕,我趴在桌上摆弄着火车票。我不知道我是哪一天决定要回去的,那个我无数次发誓要去遗忘的家。

    点了一根烟,拔下充电完毕的手机,给安夜发了条短信。她会信息说想和我一起吃顿饭。

    狭小的餐厅人来人往,这让我很不自在。坐在对面的安夜向我一个劲地说着她新交的男朋友这里好那里好,我是无心听了,目光一直望向在红木桌上伸展开的手掌。

    安夜说了很多,我能从她清亮的音调里得知她的幸福。她撩了撩头发忽然问我:“你最近好不好?”

    我低头不语。

    “身体还好吧?”她也低下头,想要看到我的眼睛。

    我缺乏耐心地抬起头:“好的不得了。很多事都快要忘记了,少了很多负担。”

    她似乎很担心地正坐起来。

    就餐的时候,我随便问了句:“欧小铮是什么时候走的?”

    安夜停了手上的筷子,又迅速装作没听见。

    “你知不知道欧小铮是多久走的?”我又问了一遍。

    “你是问……他去哪?你是问他多久前回的家,还是……”

    “回家。”

    安夜木木地盯着我。

    和安夜相识是在那家喧嚣的酒吧。有一阵子我只能靠酒缓解难过。很多烦恼一涌而来的时候,去酒吧大醉一场,虽然我不喜欢催吐的刺激气味,但我不愿再想某些事的时候,可以借用它暂停记忆。

    吃完饭,和安夜又到了酒吧。她熟练地换上工作服。

    喝着从她涂着亮红指甲油的手上递来的酒,捂着耳朵不愿把嘈杂的乐声连带灌进身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欧小铮会很好的,你也要很好的,知道吗?”

    这天晚上只记得她的这句话。

    我好什么了?他好就行了,我喜欢他好,比我好。没了他,我还是我,只是像被偷了钱的旅人,生活只是又回到了以前,或者越来越不如从前,不过我还是我,我当然会好好下去的。

    我晃悠悠地倚着寝室门,掏钥匙狼狈地开门,我责怪自己连开个门都这么不顺利。一进寝室,便扑倒在床上。

    我现在就想知道姓欧的到底好不好!我就不相信他过得比我好!他那么潇洒说走就走,他凭什么?我在他眼里是什么?他凭什么?

    想到这,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溢出来,我呼哧喘着气,咬着牙不放它流下来。

    半夜头疼得厉害,手摸了摸脸上快结霜的泪渍,神游般地坐起来,一把掀翻堆叠在桌上的物品,它们哐哐当当摔在地上,随后是整个世界冰冷的寂静无声。

    我双手缠着胸,蜷缩在床的角落,望着黑暗里的满目黑色。

    我不想再吃药了,也不想再抽烟了,我要把它们戒掉,像戒掉你一样。

    我忘记问安夜为什么不回我前天发的短信。我想或许是她觉得没有回复的必要了,这件事我和她说过很多次,她已经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