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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雾之巫女

    二十一世纪末,一个女婴降生于东京的普通家庭。

    直到八岁时,她都过着和常人无异的生活,唯一的特点,大概就是她太过可爱,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心生喜悦,如沐甘霖。

    八岁生日的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奇怪的梦,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记忆。

    有与黑色的怪物搏杀的。

    在灾难时,于干涸的大地上降下甘露的。

    也有和一些她不认识的神通各异的大人们一同,在陌生的废土上建起一座座神社的。

    然后,记忆中的那个人失去了生命,不是因为任何的意外,就那样自然地逝世。

    尽管她明明只活了四十年,只走过了常人一半的人生。

    她又经历了一个人的记忆,这个人的记忆就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的经历了,她的一生都在一座神社中度过,很少远出。

    唯一相同的,就是她和前一个记忆同样的短命,甚至不到四十岁,就逝去了。

    这些记忆显然不属于她,可这究竟是谁的记忆呢?

    少女不知道。

    梦中的那个人的视野中,明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像失明了一样,可她却仍然能够在这个人的意识中感知到一切。

    就仿佛视力的消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可少女还是很害怕这种感觉,一切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只能够通过意识来感知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世界,让她恐惧不已。

    不过这只是个梦,只要梦醒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她醒了过来,可她眼中的世界也变了一个样,连同她一起都像换了个人。

    父母见到这个好似陌生人般的女儿,不知道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一夜,他们只是莫名其妙的见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第二天,他们珍爱的女儿却说她必须离开,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恭迎巫女大人归来。”

    一位神使找到了他们的家中,想要将少女带走。

    他们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为了神使。

    八岁的少女,一夜之间成熟的就像历经沧桑的贤者,其代价,就是她的眼瞳转为灰白色,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距阿尔离世已八载,天雾之巫女终于觉醒了!”

    少女被带往了梦中的那个废土,那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叫高天原的地方。

    见到她的每一个神使都恭敬地低下头,仿佛早就认识了她一样。

    她也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

    因为现在的她,就是梦中的她们。

    既是那个受人歌颂的救世巫女,也是那个在坐镇高天原的天雾之巫女。

    在神社的一个竹简中,少女取回了两世的记忆,从此,她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延续了前任宿命的她,被尊为第三任的天雾之巫女

    天雾阿未,这就是她新的名字。

    她也注定会和前两任一样,拥有短暂的生命。

    但她并不感到悲伤,因为她会将记忆封存于那个竹简里,然后再次地转世。

    到那个时候,相信还会有那么一个平凡的少女,于一夜之间成为她吧。

    她会代替自己活下去。

    就像她现在所做的一样。

    她既是阿未,也是阿一、阿尔。

    那两个在她降生之前就已经逝去的女人,她和她们从未谋面,却又再熟悉不过。

    “因为我们就是同一个人。”天雾阿未在月色下凝视着虞双,讲完了这个故事。

    “呼……”虞双久久不能平静。

    转世?

    就算是现在已经有了神力这种曾经就如同幻想一般的力量,可转世,仍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按阿未的说法,她的一生,也会和前两世一样短暂。

    她成为了菊理媛命的神子,拥有了至高的力量,虞双甚至认为,这个所谓的转世,是否会直接将那所谓的前两世的神力都一同转移到阿未的身上。

    那样的话,她如今的实力,会多么恐怖?

    所以才会这样啊!

    明明只有二十岁出头,虞双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而且还在神务局中地位极高。

    虞双终于搞明白了这一切。

    第一任天雾之巫女,也就是阿一,已经是灾变之初活跃的神使了,距今已经快百年,她死去没几年,阿尔接替了她,那时高天原已经成立,她就和现在的阿未一样守在天雾神社中。

    如果真的如阿未所说,她拥有那两个人的全部记忆,那现在的她岂不是相当于一个快一百岁的老妖婆?

    “你真的认为……你是她们的转世吗?”

    虞双严肃地问道。

    她只是接受了她们的记忆而已,神子们也是会接受神明的记忆的,却并不会把自己当成神明的转世,而天雾巫女的接替就和神子的接替是差不多的。

    上一任神子死去,那么神格就传给了下一任神子,只不过下一任神子不会像她们这样得到上一任的记忆罢了。

    虞双认为,这会不会只是菊理媛命神格的一个特殊的性质,只是会把记忆传给下一任而已,这并不代表上一任就是她的前世啊?

    “阿未知道您在想什么,阿未怎么认为的并不重要,阿一和阿尔在弥留之际,都留下了竹简,两份竹简中最初的一段话,您知道是什么吗?”

    阿未站起身来,在庭院中踱步说道:

    “我之一生短暂,如竹之花般转瞬,天雾未散,天照未临,则我等宿命未尽,故将记忆存于此竹中,传于下一任……”

    她转过头来,泪水带着月光,给她的眼眸带回了早已失去的光泽,道出了最后一句。

    “求求你,请替我活下去。”

    这是近乎于哀求的一句话,虞双不知道阿一与阿尔在写下这句话时究竟带着怎样的心情。

    但一想到将来,眼前的女子也有着同样的命运。

    他就再也不想对阿未有半点的怀疑了。

    竹之花,其绽放之时,就是凋零之时。

    她们的一生就和竹之花一样短暂,只活在一生最美好的那段时间里,也将在那段时间里逝去。

    阿未泪如雨下,看着她动人的模样,虞双知道。

    这就是她最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