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补充一点,顾冬藏他们发工资那天,正好是阴历七月十五日。
翌日,顾冬藏带着酒和黑眼圈去上班,大堂经理看见了直摇头,说:“小顾,你这样不行,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十一点,你算算你一天工作多少小时?让你轮休你还不干。总有一天,你会过劳死。”
顾冬藏揉了揉眼睛,忙解释他头一天是因为一些小事而有些失眠,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若非要追究是什么小事,大概……大概是太期待季宣看见酒的反应,导致无法停止妄想吧。
经理听了头摇得更凶,“你那是压力太大导致失眠,听我的,去休假!”
顾冬藏慌了,“经理你别!我真没事!你看我一回家就睡觉,一天少说也能睡六个小时,白天在酒店里那不是有闲着的时候嘛……你真别让我休假,我昨天是失误,以前也没见我失眠是吧。经理放心,我绝不会耽误工作。”
“谁管你耽误不耽误工作,你的身体……哎,你自己知道,我也不罗嗦了。”经理叹气。
顾冬藏笑着行了个礼,“谢谢经理。”
快到正午时,顾冬藏像平时那样去自助餐厅帮季宣选饭菜,用不同的小碗小碟盛着,再统一放在大托盘里。
只是这天他腋下夹了瓶酒,心里惦记着,走路就比平时慢一点。
坐员工电梯来到季宣房间所在的楼层,顾冬藏哼着小曲迈出电梯,没几步看见宾客电梯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按酒店的规矩,只要客人在自己的视线里,就必须止步行礼。
顾冬藏顿在原地,微笑着轻轻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正巧看见那个人转身。
一个侧脸就已足够。
顾冬藏微微张开嘴,感叹为什么最近老看见这些好皮相的人,先是季宣,再是来找季宣的人,现在眼前又出现一个。
那人看着门牌号往前走,正是去季宣房间的方向,顾冬藏只得暂时站着不动。
然后他看见那人停在季宣房门前,抬手就敲。
顾冬藏呆住。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从顾冬藏的角度看不见门里的季宣,从他的距离也听不见那边的对话。
只见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走进房间,门很快便关上了。
顾冬藏还呆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神来。
他是来送饭的,又不是做贼的,就算马上跟着进门,又怎样?
振作精神来到季宣门前,像以前一样,敲门后说了句“我是顾冬藏”后就自己转门把。
往常季宣在饭前饭后都不会锁门,顾冬藏可以自由进出,而这天却是锁上的。
顾冬藏一转没转开,大脑一下就罢工了。
好在季宣很快从里面打开门,看见顾冬藏,伸出手道:“有人来找我,午饭在这里给我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进来了。
顾冬藏的大脑还没完全复工,整个人都有些迟钝,眼光木木地越过季宣头顶射向屋里,之前进去的那个人背对着这边,正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酒。
腋下的葡萄酒突然变重了,顾冬藏要使劲才能夹稳,不让它掉下去。
季宣见他没将饭菜给自己,又向前伸了伸手,“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啊。”
明亮的双眼中带着些微担忧,顾冬藏心里一软,道:“没什么,来,趁热吃。”
将装饭菜的托盘交给季宣,看他双手拿稳了才把葡萄酒放在屋内地板上,“这是酒店送的,喝了就有灵感了。”
屋内的人回头道:“送的什么?酒吗?老季开了,一起开了!”
顾冬藏眼尖地发现那人从冰箱里拿了两三瓶酒出来,正想说什么,季宣冲他轻轻笑道:“谢谢,你今天工作挺忙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顾冬藏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继续留着了。
呐呐地说完你今天有客人我晚点再来收餐具之类的话后,顾冬藏主动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最后朝屋内瞄了一眼,陌生的客人已经打开了一瓶从冰箱里拿的酒。
如果他没看错,那瓶酒的价钱,应该不便宜……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冬藏很有些心不在焉,工作上频繁出错,经理不下一次劝他回去休息,最后终于在他第三次没有及时为客人安排好出租车后下了“驱逐令”。
顾冬藏郁闷地换掉工作服,想起还没帮季宣收餐具,而且晚上也不能给他送饭,总得再上去一趟,知会知会。
穿便装是可以乘坐宾客电梯的,电梯到达一楼大厅后从里面走出来不少人,一个纤细的背影夹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正是之前去找季宣的人。
顾冬藏回头看了一阵,直到旁边有人催促,才进了电梯。
季宣住在十四楼,1409号房,顾冬藏敲门后迟疑了一下才转动房门把手。
这次一转就开了,顾冬藏笑起来。
季宣不在房里,空餐具就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空酒瓶滚了一地。
仔细一数,四个玻璃瓶五个易拉罐,其中也有自己送给季宣的那瓶。
顾冬藏在心里默算这些酒加起来能有多少斤。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巨大声响,顾冬藏猛地弹跳起来,直奔浴室。
还好没上锁,门一拧就开。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放置换洗衣物的架子倒了,洗浴用品撒了一地,有些甚至飞到了洗手台上。
满水的浴缸中,季宣大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正在可劲扑腾。
顾冬藏一见这场面就笑了。
之前紧张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大步走上去把人从水里捞起来,顾冬藏心想,他这样,可真像只小鸭子。
五
把鸭子抱起来,顾冬藏顺手拉了条大浴巾搭在自己胳膊上。
走到光线比较明亮的浴室外,低头一看,怀里的鸭子紧闭着眼,脸色潮红,正张着嘴大口呼吸。
果然喝醉了。
虽然当时看到地上的酒瓶时就有预感,没想到会醉成这样。
顾冬藏无奈地摇摇头,边走边脱下季宣的湿衣,并拿浴巾给他随便擦了几下。
为了不让他感冒,顾冬藏关了空调才把季宣抱上床。
大概是冷,季宣一沾床就滚着找被子,顾冬藏边给他脱裤子边道:“别动,脱了再说。”
明知道醉酒的人不会听话,可顾冬藏就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不然会觉得太静了。
“怎么喝得这么醉?”
啪嗒一声皮带解开。
“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啊。”
哧啦一声拉链拉开。
“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亲戚?还是什么人?”
悉悉嗦嗦扒开裤头,顾冬藏眯起眼,嘿,鸭子穿的是黑底白条纹的内裤……
把季宣脱光了扔被子里,顾冬藏也出了一身汗,连忙重新打开空调降温,并着手收拾起餐盘来。
季宣窝在床上并不安分,一会儿伸腿一会儿伸手,稍微不注意,裹着被子一翻身,半背都露在了外面。
顾冬藏嫌那白晃晃的肉皮太刺眼,只得边收拾边将人一次次地塞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怒了,吼起来,“老实点!”
季宣似乎被他给吓醒了,抱着被子慢慢睁开眼,看了看顾冬藏,又闭上,一侧身一抬腿,将被子夹在双腿间。
这样的姿势让他的一条腿和半个屁股都暴露在空气中,顾冬藏太阳穴抽动了一下,咬起牙把被子从他腿里抽走,盖好,在季宣再次乱动之前牢牢压制住他。
季宣耸了几下,没耸出去,慢慢睁开眼。
星星般的双眼比平时更湿润,带着哀求的味道,好象随时会掉泪一样。
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精明清高的样子。
顾冬藏有种实在受不了他的感觉,垂下头,“你又认错人了。”
今天是,那天也是。
所谓那天,便是季宣入住的那天。
他也像现在一样,喝得连自己姓什名谁都不知道,躺在床上一直乱翻腾,还攀到顾冬藏脖子上,挂着不放,说,别走。
钟林,别走。
边说边掉下眼泪。
顾冬藏本来最怕见人哭,当时竟然没有一点厌烦的感觉,还好言好语把季宣哄着睡了才离开。
事后反省起来,顾冬藏觉得大概和季宣的相貌有关。
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美人哭起来让人我见犹怜,恐龙哭起来则只能让人退避三舍,所以季宣哭,顾冬藏不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