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尾音都有些像在哭了。
顾冬藏心里软,还隐隐发酸发胀,放轻声音,“怎么不去啊?都三十八度半了。”
季宣睁开黑亮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宁愿烧死也不去。”
哎,真倔。
顾冬藏暗暗叹气,又说:“那我去买点退烧药?”
“我青霉素过敏。”
“买散X通?”
“那个吃了对肾不好。”
顾冬藏脑门青筋一跳一跳地,“不吃药也不去医院,你究竟想怎么样?”
听了他那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季宣整个脑袋都快缩没了,声音瓮瓮地,“除了去医院或者吃药……其他办法,都,都行。”
顾冬藏不再说话。
季宣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想让自己看上去病得没那么重。
半晌,顾冬藏深呼吸了几下,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环境里特别分明。
“这可是你说的,除了上医院和吃药,什么都行。”
季宣点头,“嗯。”
“那好……脱衣服。”
“啊?”
“我说,脱,衣,服!”
季宣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顾冬藏的声音从后背上方传来,“整个过程大概要半小时,你……你忍着点。”
季宣赤 裸着上身,老老实实地趴着,将脸整个埋进枕头里。
约莫几秒钟后,他感觉到顾冬藏的双手落在自己颈后,着力沿脊椎向下推拿。
推到腰眼处,顾冬藏停下来,说:“我要一直沿督脉按到长强穴,再反推到命门。”
季宣偏过头,“要按就快点,你解释半天我也不知道长强和命门在哪里。”
“长强在……这里。”顾冬藏隔着季宣的裤子轻碰了一下他尾椎骨一下。
季宣几乎惊跳起来。
“别动……”顾冬藏按住他,“你放松,不痛的。”
说完将季宣的外裤连同内裤一起扒至半臀处。
季宣握紧双手。
闭紧双眼。
他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顾冬藏的大手温热厚实,力道拿捏得恰恰好,没由来地让季宣感觉浑身发热。
明明发烧是该发冷的……季宣咬着嘴皮想,心底里那把火怎么越烧越猛啊?!
在顾冬藏又一次按住季宣的长强穴,并在那里微微施力时,季宣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舒服?”顾冬藏问。
季宣喘了口粗气,“还有……多久?”
“快了。”
“再快点。”
顾冬藏说:“不能急的,不然没效果。”
季宣只得闭嘴。
待顾冬藏又推过十多回,季宣的额头渐渐冒出薄汗。
顾冬藏见状便说:“出汗就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一会喝点水再睡,半夜应该会出一身大汗,发过汗就好了。”
季宣听了立刻拽着裤子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地说:“那好,谢谢,晚安!”
他本来觉得十足别扭,还有些自我埋怨,心想是不是太久没发泄,被人随便一碰就有感觉。
没想到这么一回身,看到眼前顾冬藏的脸比西瓜瓤还红,反而立刻冷静下来。
嘴角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眉目似饱含春情,低压着说:“我的意思是,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顾冬藏的西瓜瓤脸立刻迈入熟烂的新纪元,之前由于看不见对方的脸而表现出来的伪稳重瞬间分崩离析,“没……没事,小,小事……”边说边站起来离开季宣的床,后脚跟互相碰了一下,险些没摔跤。
季宣拉住他的手臂,“小心。”
顾冬藏屁滚尿流地冲出卧房。
好像总算扳回一成。
季宣听见顾冬藏在他的房间里撞出奇怪的声音,笑着躺回床上。
十二
如顾冬藏所说,季宣半夜果然出了一身大汗,身体轻松了许多,隔天就完全康复了。
季宣惊呼神奇,问顾冬藏怎么会那一招。
顾冬藏摸着鼻子傻笑,说以前夜校的老师喜欢中医,偶尔会随口教几个小偏方,有些还真的很灵。
季宣就感慨说学东西果然不分时间场合,关键是能不能学到有用的。
“就像以前学那些古文,背书背得昏天黑地,到现在一丁点用都没有,学来做啥?”季宣翘着二郎腿,吃着顾冬藏下班带回来的消夜,断断续续地发表他的大论。
顾冬藏没吃,安静地坐在旁边听他说,偶尔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乱。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闭上眼就能在意念里看到季宣光滑修长而白皙的背,再睁开眼,会发现自己全身都有种被熨斗熨过的感觉,温暖,发软。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线,他不去医院不知道扛着他去啊?非要用那一招。
当年夜校老师教到的时候曾开玩笑说如果对方是异性,一定要把持住自己啊,并没有说对方如果是同性也请把持住。
所以他没有心理准备,他没想到对季宣的好感已经上升成那样……那样……饱含欲望?
没错就是欲望。
顾冬藏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方天习男女通吃,常常自诩为是世界上那些美丽的事物最忠诚的信徒。
有他在身边时不时地点拨一二,就算是再纯情的人,也会想歪。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虽然也见过不少好看的男孩,可喜欢的却始终是有着温柔笑容的女孩。
怎么一碰上季宣就不对了?
好吧他承认季宣比以往见到的大部分帅哥都更帅一点,可是平心而论,性格却好不到哪里去。
顾冬藏自认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埋头乱撞完全不理会现实的毛头小子,还以为能很好地处理一时间萌动的热情。
没想到……到现在时间过了多久?24小时?
都一整天过去了,为啥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副脊背?!
触碰到的时候几乎以为再也无法拿走,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阻止全身的力气被它吸去。
从上至下,缓慢地推动,在到达尾椎时,明显感觉到季宣颤动了一下。
随之而颤动的,是顾冬藏的心。
再向上推到命门,用力向下按。
每一次推拿都像一个轮回,几乎耗费掉他所有心力。
咬着牙阻止自己想去抚摩其他地方的冲动,咬着牙阻止自己内心的猛兽,顾冬藏觉得以前在学校跑一千米都没这么累。
最要命的是季宣偶尔还会小声地喘气和呻吟,脑袋也会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搞得顾冬藏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睁眼,眼前的光景太过于诱惑。
闭眼,无限放大的想象空间又让人濒临崩溃。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治疗变成了一场酷刑,顾冬藏无时不希望尽快刑满释放。
到希望成真时,却又失落。
一如现在。
看着季宣在那不停地说这说那,还几次说到他在大学里如何如何,顾冬藏只觉得遥远。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想,季宣越爱说话,不正代表着自己和他越熟识?
这倒是个好现象。
“你还会点什么?”季宣突然坐到顾冬藏身边,问。
顾冬藏被吓了一跳,“呃,啊?”
季宣重复,“我说,你除了会治发烧,还会什么?”
顾冬藏谦虚得很,“哪有,我又不是医生……”
“你比那些庸医还牛!以后在酒店干不下去了你干脆开个门诊,保证客源哗哗的!”
顾冬藏被捧得既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呵呵呵地直笑,脸上洋溢着兴奋。
季宣看他笑了,也忍不住跟着笑,心想你还别说,傻大个长得不怎么样,这样单纯的笑容倒很有看头。
特别是他这些年经营工作室,直接接触业务,看多了虚伪的献媚的职业的笑容,再看看顾冬藏不搀杂质的傻笑,觉得特别新鲜。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季宣把消夜吃完。
顾冬藏要洗碗,季宣抢过来说他反正不上班,可以晚点睡,赶顾冬藏去休息。
顾冬藏受宠若惊,不知道季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愣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季宣暗叹,以前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现在稍微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就把人给吓着了。
其实他只是想感谢而已。
若不是顾冬藏的推拿术,以他不上医院也不吃药的这种“伪?轮子功”的做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烧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