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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祎满头是汗:“就算一部分在整修,好歹也把病人收进病房吧?拜托你了,老人家现在中风了倒在这里,我怎么再转其他医院?”八九十岁的老人家,哪受得了再来回奔波,也恐怕担不起这个时间了。

    “不行啊先生,这是院里的规矩。就算接进病房,现在也没有急诊室医生的。”

    “……你们这叫什么医院啊!?不管人死活的吗!?”还说什么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呢。

    这可怎么办,急得眼睛都要发红。

    正在这时候,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穿着普通的衬衫。看了看急躁的嘉祎和被安顿在一边的老人,走过去对护士说:“登记一下,进三楼病房。”

    护士小姐显得有些为难,“……曾医生……可是?”

    男人没有穿着白大褂,好像是刚下班要走的样子。他走过去抱起老人,沉着嗓子对愣着的护士小姐喊:“登记!”

    “……好、好的……”

    嘉祎愣愣的,有些尴尬,汗从额头上顺着太阳穴滴下来。

    男人大步走在前面,他杵在原地,随后又急急地跟了上去。

    老人最后被安顿好,一切能做的简单急救措施也都做了。这一晚算是没有大碍,可以安心地过了。

    嘉祎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愣。看到男人从病房里出来,就站起来:“……谢谢。”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例行公事似的说着:“今晚没问题了,一会去前台签个字。”停顿了一会之后又问,“奶奶?”

    看嘉祎摇摇头,“她差点跌倒,正好被我看到而已。”

    心中有一晃而过的惊讶,随即很快就平静下来,“联系她家人明早过来。”也不管人家办不办得到,命令一样的口气。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了。

    还没走远,被嘉祎一口喊住,“喂!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没时间。”仿佛理直气壮。

    “……”

    明明是个还不错的人,说起话来却是一副惹人讨厌的样子。

    “这么想请我吃饭?”

    “……嗯。”

    “跟我过来。”

    也没多问什么,乖乖跟着他就走了。

    曾柝把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东西理好。

    嘉祎看到男人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隐隐约约露出了左边胸口的名牌,匆匆扫了一眼——曾拆。

    喔,原来他叫这个——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你要戴着这个去吃饭?”

    嘉祎回过神,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头顶上来不及脱下的头盔。

    “放这?”

    “随你便。”

    7,8,9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哇。^0^

    7

    ‖原来,你不是不温柔。想和你一起游遍整个上海。那样,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是踏足了整个中国了呢?‖

    “喂,想吃什么?”他跟在曾柝的身后走出医院的大门。

    男人走在前面,一口无所谓的语气,“你请我吃饭,你定。”

    渐渐暗沉的傍晚,云霞已经落到天边。甫入初秋,夜晚的风在乌鲁木齐中路上吹着。

    见男人沉默不语的走着,嘉祎又问起:“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答的到快。

    “唔……我想想……”因为久在这个地段送餐的缘故,对这里自然是相当熟悉,“前面有一家台湾小吃,味道很不错,不如就吃那家吧!”

    曾柝两手插在裤袋里,“去Lesvila吧。”说的是坐落在乌鲁木齐路上的一家西餐馆。

    嘉祎快步跟在他的身后,皱着眉头小声嘀咕:“……切,既然都决定了,那就不要问我啊。真是的……”

    他低着头,看着曾柝走在前面,起起落落的脚跟。似乎很有趣。

    长长的乌鲁木齐路两边,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零落掉在地上的树叶映着路边的昏黄街灯,看上去浪漫而又寂寞。

    男人一路无言,只是听嘉祎时不时扯着一些有的没的。

    大概是时间晚了,到达Lesvila的时候,人并不多。

    他们在窗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餐,然后等候。

    “你是外科大夫?”气氛冷淡,意味明显的寒暄。

    “嗯。”

    “……”一时回不上话来,只好沉默。嘉祎心里觉得别扭,从没见过这样个性冷淡的人,冷淡到就连正常交谈都成问题。

    “刚才谢谢你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把老人送去哪里了,呵呵。”

    曾柝喝了一口柠檬水,问道:“你是香港人?”

    “算起来,其实是上海人。不过之前都在香港念的书。口音很重?”好像也习惯了男人的答非所问,嘉祎大方地回答。

    “还好。”柠檬片浮在杯里的水面之上,趋于平静。

    用餐到一半的时候,嘉祎忽然突发奇想:“喂,为什么上海的好多路名,都是城市的名字?”

    曾柝将一个抹满黄油的小面包送进嘴里,抬头看他。

    “诶呀,比如说,成都北路,西藏南路,河南路,北京西路,还有这条乌鲁木齐路,好多好多。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可是上海人诶!”

    “上海人就该什么都知道?”

    “……”嘉祎觉得无趣,低头闷声切下一小块猪排。

    “不过,上海还真的有很多用地名来命名的路名。全国的东南西北都在上海,到也不错。”

    “对了,那有没有香港路!?香港东路?香港南路?还是什么?”

    曾柝心里被逗笑了,抿抿嘴压住笑容:“……没有吧。”

    “真可惜。”嘉祎感到有些失望,不然,想念香港的时候,就可以去香港路转转。

    “在上海有一个好处。”

    “什么?”

    “以后,你不必踏出上海,就可以游遍大半个中国。”

    好像,是男人难得心情好时才讲的冷笑话。

    “啊?”嘉祎愣了一愣,才懂得曾柝这种奇特的幽默感,落笑接话说:“什么笑话嘛,好冷喔。”

    谈笑间,气氛好像稍有缓和。

    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自己的事,男人只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但对自己的事却只字未提。大概是本性如此,又大概是因为生疏,所以警惕。

    “吃饱了没?不然再叫一点。”

    “够了。”曾柝瞥了一眼盘子里无力再解决的金枪鱼色拉。

    “小姐,麻烦你买单。”嘉祎挥手。

    服务员小姐微笑着拿过账单:“一共两百十二元。”

    嘉祎扫了一眼单子,摸摸口袋,指尖只触到几张烂烂的纸币——糟了!

    这不是出来送外卖的么,哪有那么多钱请人吃饭!?

    猛然间憋地脸红,这次糗大了。这可怎么办……

    “这边。”男人意外地开口,让小姐将账单递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摸出三张钞票来,放在账单本里。

    “收您三百,请稍等。”

    一时间,窘迫的几乎抬不起脸来,只觉得脸颊边刷刷地烧着。

    “那个……对不起,我忘了身边没带那么多钱……”

    “是我说要来吃这家的。”

    这样的话从曾柝嘴里说出来,大概也算是句安慰。

    “不然下次……”

    “行,那欠着。”男人收好找零,看嘉祎还粘在椅子上不动,问:“不走了?”

    “……走,走了。”

    走出餐馆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是不温柔。

    8

    ‖很想知道他的故事,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他拥有过怎样的爱人。‖

    本是夜班,但却因为一个莫不相识的老人而辗转去了医院。尔后,又同那个男人去吃了饭。

    嘉祎回到那个弄堂,幸好停在一边的摩托车还在,否则不单要被经理骂死,恐怕还得赔上几个月的工资。

    换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

    同住一个sharehouse的女孩还没有回来,大概还和男朋友在外面。

    嘉祎冲了澡,早早地躺到床上。回想起买单时候的尴尬场景,还是窘迫不已。

    想到自己的安全帽还留在他的办公室里,便拿起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安全帽还在你那,什么时候方便过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