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正看见谢如非看过来,他微皱了下眉,我冲他笑着点了下头。
傍晚时候,小秋回来了,看了看我没说什么,估计已经知道没接到梅微了。他好像又长高了,不过面色看起来很憔悴。我摸了摸他的头,他冲我笑笑。他真是长大了,笑起来也不像原来那么憨纯了,不过还是安安静静的。
我揉揉他的头发,轻咳两声:“别太累,慢慢来。”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我是知道的,谷雨的人告诉我小秋在百乡楼学的很拼命,还有,他一直都跟着临遥城的那个掌柜薛梓肃。
鸟儿有自己的翅膀,如果有飞翔的可能,那就不会留在旧巢了吧?
我顿了下手又忍不住再揉一下,然后慢慢把手从他头上放下了。
一直都在改变吧,所有的人……是不是一直都在改变?我……也是吧?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生活给你的答案永远都是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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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尉没有回来。
自我们回到遥京已经三天了,桥尉一直没有回来。而我,也没有去问。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不敢见他。
这天晚上,我实在在府里呆不下去了,决定出去走走。
可能时间还尚早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丝毫没有是晚上的感觉。我沿着遥京最大的街道朱雀街慢慢走着,没有带一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竟是一条宽大的河。我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胤境内最大的河流镜澜河纵穿遥京南北,眼前这条恐怕就是了吧。
镜澜河上泊着很多的船只,有货船有客船,还有一些大概是花船吧,不时有笑声从那边传来。
我看了一会儿,慢慢的走上跨在镜澜河上的镜澜拱桥。
朱雀街上这座镜澜桥是最宽的,大大的石板铺在上面看着非常的整齐,旁边是坚实的大理石石栏,每隔大约两米都有一个石狮子,石狮子或笑或怒,没有重样的。
我挨个的摸这些石狮子,触手一片冰凉光滑。他们早被来往游嬉的人们摸过太多遍。忽然想起北京卢沟桥的石狮子,好像最开始知道是小学时学的一篇课文,不过却没真正见过。
笑了笑,继续往前摸着走。
当我的手摸到一个用爪子撸须的狮子时我愣住了,然后慢慢的抬起头。
谢如非漆黑如墨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正盯着我。
和谢如非趴在桥栏上看下面的流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以前,我和阿秋常来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笑笑。
“真是没想到。你说,这样的话,阿秋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呃……”我想了一下,“还活着吧,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远方的船只。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决定先走。我和他不熟,虽然现在还和他被人称神之双将,我知道,那其实不是在说我。他和萧叶秋关系再好,但我不是萧叶秋。
其实,萧叶秋真的已经死了,谢如非,怕是只有你还不信吧……
“那个,谢将军,我……先走了。”
他侧过脸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看看他,侧转身继续慢慢向前走。虽然现在我很想找一个人陪陪我,但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他。
刚走两步,他忽然开口:“你……有没有练阿秋的扶翔之刺?”
我一愣:“应该会吧……”迦耶唤醒了这个身体对扶翔之刺的记忆,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有用过,也没有刻意想着去练习。
他似乎皱了下眉,然后转过了身:“我,教你吧。”
我看着他。
“虽然我没有练过,但以前我常和阿秋对招,扶翔之刺的很多招式我都记得熟悉。”
我看着他,片刻后笑了:“好啊。”虽然人不对,但若方式好的话,也可以不用计较太多。何况,我现在很需要一个发泄口。
跟着谢如非离开镜澜桥,来到一个略偏的巷子,谢如非一纵身跃上了房顶。
我站在下面等着他,他应该是要拿什么东西吧。
等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他还站在那儿,低着头看我。
“怎么了?东西拿回来了?”我奇怪,这也太快了吧?
“东西?什么东西?”他问。
“你不是要拿东西么?”
“我不拿东西啊。”
“啊?那你上房顶干嘛?”
“呃……我们不是要切磋么?”
“……”
“我以前和阿秋都是在房上……”
“……我上不去。”
“啊?”
其实不是切磋或者他教我武功非要在房顶上,但房顶视野开阔,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不过他在小巷子里给我讲怎样用轻功的表情真是很有意思,原来他站在房上不动是奇怪我为什么不跟上去。
呵,常年严肃的人偶尔出糗一回就会觉得格外搞笑。
我看看他还是有点黑的脸,坚决把笑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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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八九章 杀气 ...
第八九章 杀气
谢如非用的是刀,不是那种阔口刀,而是似剑一样细窄的长刀,有点接近后来的日本刀。
我坐在翘角的屋檐上,看他把刀慢慢的拔出来。清凉的月光打在刀上的一瞬,我忽然感觉到杀气。
说杀气似乎有点悬了,但我看着那泛着红光的刀,真真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骤然变低,浑身蓦地泛冷。
不过也只是拔刀的那一瞬,等刀完全出鞘,那股低气压就消失了。
谢如非看了看我,轻轻抬手亮了个起手式。我冲他笑了笑,点头示意。
刀的滑动开始时很慢,砍劈抹刺挑,一招一式都显的清清楚楚,被月光映照的红光也是慢慢的舞动。
我眯了眯眼,战场上不需要太多的花哨,杀敌才是最主要的。谢如非静静的挥动着刀,但每一式却都是最直接的敌杀别人防卫自己。
刀似乎的一瞬间动起来的。只一眨眼便只能看到满天的红光交错纠缠,甚至看不清那个舞动的身影!红光渐渐的围成一个圈,越来越圆越来越完整,慢慢的只能看到一个散发着红光的球体。空气似乎也被这发着红光的球体割裂,慢慢形成了风,风越来越大,狠狠的打在人的脸上,像细小的尖刺。
我只得闭上眼。
但却在闭眼的刹那感到周围的空气倏然一凉,心里一惊,眼猛地睁开。
谢如非就站在我前方一米处,刀柄被紧紧的握在手里,而刀尖,却在我的眉心。
我看着谢如非,谢如非也看着我。
良久。
突然谢如非微翘了翘嘴角:“抱歉,我把你当成阿秋了。”
我皱了皱眉。
谢如非慢慢把刀收回鞘里:“以前和阿秋,我练混叶刀他练扶翔之刺,练着练着就对打起来,而且还经常偷袭对方。你坐在这里,我便以为……抱歉。”
我将皱着的眉角挑了挑。
他看看我:“呃,我……我教你扶翔之刺吧。”
“……我没有带剑。”
他似乎愣了一下。
我忽然想笑,然后就笑了。以前的萧叶秋都是剑不离手吧。
“看来今天注定是学不了了。”
“那,那我明天教你……”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不想再判断,微微垂下眼:“看看再说吧。”
说完转过身,向他挥了挥手:“还是要多谢你教会我怎么使用轻功。”然后运气一点足下,沿屋檐飞了出去。
幸好萧叶秋体内本身就有内力,又被迦耶激活了不少记忆,轻功才得已学会。
脚踩着屋檐,轻轻穿过月光,我不禁有些怅然,看来即使方式很好,不是对的人,也终究是不行的啊。
离开谢如非后并没有立即回去,那里已没有我认为的温暖,回去也只是徒增不快。没有和他摊牌,甚至虚伪的维持了原来的样子,但我自己知道少了什么。
轻轻踢了下脚下破碎的瓦砾,忍不住翘起嘴角嘲笑自己,还在等什么?还在期待什么呢?
有细小的冰凉打在脸上,一开始我以为是风,但后来才发现是雨。细细的雨轻刺着脸,有春天的柔软,却也有春寒的冰凉。
原来那不是风,是雨啊。是柔软却又冰凉刺心的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