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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太平局(上部) 第七十六章、无极宫(下)

    “这是……钟山风雨?!”

    

    黄脸道士脸色突变,认出夜酩所用剑招,心头惊呼。

    

    他只是听那牢头传话,让其设法试探出庄家的实力,并不知道夜酩竟和他同出一门。

    

    在这一瞬,他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恨意。

    

    他虽是苍极阁的亲传弟子,却因与同山不同门的青云观弟子暗生情愫,触犯门规而被逐出山门,后来他加入大周幽察司,就是想有一天能混出个名堂,杀回太白山,亲手剁了那害的他前途尽毁的臭道士。

    

    眼下见夜酩踏罡步斗、剑路精妙,一看就是出身苍极阁的真传弟子,便很想除之而后快。

    

    可他也知道面对的只是个幻身,没法一解他心头之恨,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庄家,上面还有个据说在塔牢能只手遮天的贷主逼着他让招,就更感到无比愤懑。

    

    心思电转间,黄脸道士决定即便最后要让招,也要先羞辱其一番。

    

    眼见风雨袭来,他脚尖轻轻点地,如同飘飞的柳叶般朝后一掠,也以剑代笔,在身前迅疾书出一个“炎”字。

    

    剑符凝成的瞬间,虚空中就像是有油料被点燃,一股灼热火浪骤然从黄脸书生剑锋前喷薄而出。

    

    火浪与雨幕撞在一处,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就像是一口汤锅突然爆炸,沸水四溅,混着滚烫的蒸汽,全部倒卷向夜酩。

    

    少年见势不妙,忙横剑在前,护住双眼,飞身后掠。

    

    但周身上下瞬间被水气熏得火辣辣的疼,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被烫得一片通红。

    

    而趁此时机,黄脸道士又剑锋疾抖,接连在空中书出三个字。

    

    与之前那个炎字正好组成“炎焱烈日”一语。

    

    苍极剑书单书为符,成语为咒。

    

    黄脸道士剑锋前骤然出现六七个海碗大小的火团。

    

    只看他在落地瞬间将手腕微翻,数剑接连抽在那些火团之上,火球呼啸着朝夜酩迎头砸去。

    

    坐在夜酩身后的看客发出一阵惊呼,虽然明知道有结界保护,那火球奈何不了他们,还是下意识的朝旁躲闪。

    

    无极宫顶层,范焱看着面前从蜃珠中折射出的擂台影像微微一惊,心头有些不快。

    

    很明显这个新来的靶子没拿他的话当回事。

    

    他决定稍后给他点颜色看看,要让其知道在塔牢里他的话就是天命!

    

    不服从的后果会很惨!

    

    夜酩刚刚稳住身形,未料反击会来的如此快,眨眼间火球已铺天盖地,封住他几乎所有闪避空间。

    

    如果以他所掌握的其他武学应对,他至少有十数种方法能够破去这燃眉之急。

    

    但少年有自己的想法,一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看家本领,二也是为了吊住某人的胃口。

    

    范焱既然是塔牢一霸,与那些靶子关系必然密切,这家伙在那日把他引来这里后,就再没去牢里找过他,想必是料定其一定会就范,但派个小厮连日跟踪他就显得有些托大,殊不知他从小到大都在被大周幽察司那群人追踪,若是连这点辨察力都没有,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少年再次后掠,仍是以苍极剑书应对,在空中接连以剑锋疾划,书出“蛟龙布雨”四字。

    

    一股清泉般水流随着他接连不断朝前斩出的长剑肆意挥洒,顷刻间缠向那些火球。

    

    但令夜酩大感意外的是,水龙与火球相遇,发出一连串嘭嘭爆响,火球竟并没有被漆灭,而是化成无数只不到手掌大小的火鸦,嘶叫着朝他飞扑而来。

    

    黄脸道士露出得意的狞笑。

    

    他并没忘记牢头的吩咐,适才已故意将火球压缩得很小,火鸦的威力更小。

    

    他只是想要看看夜酩被当众烧光衣服后的窘态。

    

    然而,雀台里有人却不这么想,刚刚已从顶层下来的范焱眼见这一幕,轻骂一句“蠢货!”

    

    事实上,就在夜酩书符成咒时,这位如今已是六境巅峰强者的范焱就已经瞧出少年并未尽全力。

    

    这让他愈发有些期待他会怎么应对这招。

    

    但令包括范焱在内所有看客都感到意外的是,夜酩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将左手竖到胸前,掐出一个怪异印决。

    

    一股白色旋风便陡然从他脚下荡起,似一条白色蛟龙般将空中乱飞的火鸦尽数吞入腹中,又随剑锋所指,反卷向黄脸道士。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黄脸道士的笑容还凝在嘴角,那些火鸦已倒卷而回。

    

    而他的脑子却因为骤然间看出一些夜酩剑法的门道,被震撼得分了神。

    

    在他早年还在山上修行之时,就曾听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叔祖说过,苍极剑书、青云秘箓和大小舟丹,这太白三绝本是心、意、神兼修的一套仙家道法,只是因为此功特别难炼,才分成三册,掌握苍极剑书只能算是粗通外道,练到能书符成咒后,再去修青云秘箓才会事半功倍,待到拔将授箓,成就谱牒仙师,就可借符箓驱遣仙灵之力去炼制大小舟丹,最后才能借小舟游三山,乘大舟返青天,位列仙班,当年他有意接近青云观那名女冠也存有要一窥青云秘箓的心思,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太平城里见到了一个能“内外兼修”的宗门高手,他这一辈子可以说就耽误在了这个上面,又怎么不被此时的一幕震撼。

    

    轰的一声爆鸣。

    

    黄脸道士眨眼变成了黑脸,衣不遮体。

    

    周围看客见状哄然大笑,就连一手造就这番光景的夜酩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看出刚刚其走了神,若不然光凭其轻功就算不能完全避过,也至少不会这般狼狈。

    

    脸颊已经被熏黑的道士回过神来,脸色极为尴尬,仓惶飞身跳下擂台。

    

    夜酩轻轻摇头,来到赌技台旁,拿过黄脸道士留下的一颗红色蜃珠,以神识探入其中,看了下里面的内容,见其中所藏只是一式苍极剑书的武技,不想夺人所爱,便又把珠子放了回去,拿过自己那三颗珠子,也驱动法阵,闪身回了包间。

    

    少年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本心,并没有任何贬低对手、抬高自己的想法。

    

    但他的行为看在范焱和一众看客眼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不屑手下败将的本事,这无疑一下拉高了赌客对他的兴趣。

    

    ……

    

    四层包间内,夜酩刚从幻身中醒转,范焱便不请自来。

    

    少年见到他,面色一喜,从禅床上跳下,兴匆匆道:“范大哥,我赢了一局”

    

    范焱故作茫然,虚情假意的问了几句。

    

    夜酩便将刚刚下场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又略显失望道:“那靶子轻功不错,就是手头差了点,我看过他留在蜃珠里的东西就是一式剑招,没啥大意思,这里面有没有啥门道?”

    

    范焱微愕道:“老弟,你是真大方,怎么能把那些蜃珠还留给他呢,那都是你赢来的东西,就算你看不上,也可以转手卖给别的庄家,你知道那靶子的一颗红色蜃珠在场外估价是多少吗?能抵一件乙等事功啊,而且像苍极剑书这类江湖鲜见的武学更是价格不菲,也怪老哥我这几天事忙,没跟你讲清楚”

    

    “还能这样?”

    

    夜酩听的有些发懵,没想到赌技竟然还有这些弯弯绕,又一追问才知蜃珠除了有招式、心法、武技三类之分,在品级上也有上中下三等,分别是红色、紫色和黄色,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罕见的金色极品,对赌标准基本遵照同类相差一等,一比十的比率兑换,若不同类别,像今日夜酩拿三颗含有招式的红珠只能抵一颗含有武技的红珠。

    

    夜酩有点后悔,在范焱面前一阵呲牙咧嘴,便像是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

    

    范焱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无妨,不过是区区几颗珠子而已,倒是老弟你很让我意外啊?”

    

    夜酩挠挠头,“意外啥?”

    

    范焱眼光朝旁一转,别有深意看了眼放在桌上那三颗红色蜃珠,“据我所知,当年太白宗山门被毁,只有丹舟门那位祖师当时云游在外,侥幸逃过此劫,其他青字辈长老全部都被大周幽察司的人关到了五狱山,才导致能身兼三绝于一身的道统传承几近断绝,老弟莫非是出身丹舟门?”

    

    夜酩虽对太白宗变故大体了解一些,但并知道其中这类细节,很想问问这些内幕范焱是从哪里听来的,但为了保持神秘感,摸清范焱的底细,只能缓缓摇头,为难道:“范大哥,这事我不能说”

    

    范焱轻轻一笑:“无妨,老弟下场有啥打算?”

    

    夜酩微微摇头,又笑道:“范大哥有啥内幕消息,给个建议?”

    

    范焱道:“四境靶子武技都不高,下次你可以试个修为稍高一点的,敢来太平城折腾的主,每人手里都有两手绝活”

    

    夜酩兴奋点头,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