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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页

    这是他唯一能看见的画面——黑暗仿若凝结的冰块,阴冷而沉重地压迫着眼帘。潮湿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隐隐夹杂着人的呼吸。耳边似乎有微弱的声音,如潮水般起伏,留下淡淡的温度,让他的身体火绕火燎般渐渐变得滚烫。

    然后,一双眼睛在黑暗里被微光勾勒从而清晰起来,如同底片上逐一浮现出的像。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眸。在浓厚的暗色里满载着疯狂和欲望,闪烁着猎豹捕杀猎物前那一瞬间变叠的兴奋光芒,仿佛含有实质似的深深烙进了他的脑海。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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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爽宜人的海风包裹着和煦的阳光抚上脸颊时,他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晨光清凉,流水般覆盖住视野,让一切事物都显得那么明晰。他怔怔地凝望了灰仆仆的天花板一眼,然后侧过脑袋四下打望起来。

    完全陌生的房间。面积大概在十来个平方米左右。房间内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他现在躺着的这张双人床外,就只有一个木质的衣柜和一个同款材料制作出来的电视柜和上面摆放着的电视机。

    这里是哪里……?他略微艰难地坐起身。

    “啊,你醒了?”

    一个黑发男子推门而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你是谁?”他问。

    “飞龙,”男子笑着回答,“徐飞龙。”

    徐飞龙……好奇怪的名字。他不由得蹙眉。这应该是中国人的名字才对。

    他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站在房间内的黑发男子,目测得出对方大约是一米八八左右的身高。男子有着精壮的体魄以及深邃的脸部轮廓,但和西方人的粗犷味道不同,是东方人典型的硬朗感。他戴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衬着面孔给人一副商场精英的干练感。

    “现在该我问你了。”徐飞龙扬眉,眉眼间渲染出一丝友好的笑意,“你又是谁?”

    “我?”他呆呆地看着徐飞龙,然后转而望向对方肩线后面木窗外的海岸线,作思考状。一会儿后,他才重新看住对方,清冷透明的声音异常安静,“……我不记得了。”

    徐飞龙一怔,显然对如今的现状感到既好笑又不可思议:“失忆吗?老天!我还以为这只会发生在小说或电视里。”

    “……这里是哪里?”他淡淡地问。似乎并没有因为失忆的空白而显露不安。

    “这里当然是我家。”徐飞龙轻笑了一下,抢在对方开口之前继而补充道,“你是被杰森从海里救上来的。身中三枪,幸运的是子弹没有贯穿你的身体,否则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了。”

    “是你救的我?”

    “是我和杰森一起救的你。没有他的打捞工作,你恐怕已经是一具浮尸了。”

    “……哦。”

    “不过,你最该感谢的人还是我。”徐飞龙开起了很不正经的玩笑。

    “你是医生?”他话锋一转。

    “没错。”微微一笑,“不过是地下医生就是了。”

    “……”

    “不要担心。”徐飞龙偏了下头,笑容自信,“尽管我没有行医执照,但我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

    “……谢谢。”

    “虽然语气没有我希望的感激涕零,不过也算诚心。”徐飞龙耸耸肩,“我收下你的道谢。”

    他不由得笑了笑,似乎是被徐飞龙的种种反应卸下戒备感后,所露出的比较随性的淡笑。

    徐飞龙看着他似有若无的浅笑,胸口内不合时宜地突然有了种驯服了戒心很重的幼兽的奇怪满足感。他随即走向电视柜,从电视机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吊坠。

    “你对这个有印象没?”

    他盯着摇晃在眼前的吊坠,讷讷地接了过来。

    躺在掌心里的是一条银制的细长链子,以及一个汉字形状的吊坠。在晨曦的照射下,银光闪闪的坠子在灰白色的墙面上随即投出斑驳的光斑。

    “……猎。”他不由得读出了那个字。

    “这是你戴在脖子上的东西。”徐飞龙慢慢地说道,“我待会儿会给你镜子,现在听我说完我所假设的一切。”随即换上了比较强势的口吻,“从外貌来看,你应该是个混血儿。因为这个吊坠和你会中文的缘故,你父母其中一个或许是中国人。在你没想起自己的名字叫什么时,我可以暂时用‘猎’来称呼你吗?”

    他点点头。这也是他想说的。

    “还有,这里是卡利亚里。意大利撒丁岛首府。”徐飞龙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身中数枪,但我想你我都清楚,你非好即坏。”不是FBI一类的探员,就是黑手党一类的狠角色。“当然,也不排除是什么暗杀现场的时候无意中误伤了你,不过,这不太可能……”徐飞龙说着。

    为了肯定自己的猜测,他用拇指轻轻拨开男生握着吊坠的手指:“瞧。你食指的指节,还有虎口和掌心上都有厚茧……”

    “……这是长期拿枪的特征。”猎明了地接过话来,淡漠地注视着自己的手。

    “没错。”徐飞龙的眼睛随后又瞟向猎的另一只左手,“你这边也一样。”

    “……”猎没有说话。只是缄默地凝视着右手里的那条吊坠,眼神不由得有些茫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番话。可在听到徐飞龙的一系列说明时,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自行有了动作,将脑子里瞬间掠过的答案立马说了出来。

    徐飞龙瞧见对方神情恍惚,想他或许是累了:“你要再休息一下吗?”

    他明白,一时间讲得过多会让失忆的人有些消化、接受不了:“你的伤还没好,现在需要做的是静静疗养。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起你的身份之类的……”

    猎收紧五指,紧紧地握住那根已经染上自己体温的链子。最后,再次轻声说了句谢谢。

    徐飞龙简单地安抚妥了重伤未愈的猎,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后,就从客厅衣架上取下一件灰色的外套披上,匆匆出门。

    穿梭在被朝阳的光辉所笼罩的街道,他最后来到一家时常光顾的路边咖啡馆。

    向侍者要了一杯咖啡悠闲地小啜着,没过多久,一位外国青年便坐到他桌对面的位置上,也跟着点了杯咖啡。

    “呵呵,你还是喜欢来这种地方。”青年寒暄着。

    “这次的目标是谁?”徐飞龙显然没兴趣跟对方套近乎,直奔主题地问。

    “不是什么大人物啦……”青年笑呵呵地将即将成为徐飞龙猎物的人说了出来。随后,意料中地立马瞄到了对方些微不悦地皱了皱眉。

    “对付这种角色也需要我动手?”徐飞龙一挑眉,口吻满是不屑。

    “哎呀,我知道对于拥有金星胸章的你而言,这次的任务是有些‘杀鸡焉用宰牛刀’。不过,我想有一点你应该更加清楚才对。”敛去嘴角的弧度,青年严肃地说道,“作为黑手党的杀手。你需要做的,就只是对上级绝对的服从。”

    徐飞龙闻言一笑置之,半开玩笑地说:“在床上我可做不到。”

    “……”青年顿时无语。

    “对了,这次的行动BOSS有核准吧。”(※1)

    青年摊了摊手:“当然。”动作背后的表情明显是在说:你居然连我都不相信,实在是太不够哥们儿义气了!

    徐飞龙见状,抿了口咖啡,笑容变得不以为意。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教导自己的老师,他对任何人向来都不会抱着绝对的信任。

    这次的任务虽说在徐飞龙来看,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但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出手,也应该去品味一下掠夺他人性命那一瞬间的快感了,否则他会管不住自己的手而乱来的。

    优雅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取下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轻轻放到咖啡桌上。徐飞龙那沉静的眸子瞬间闪现出一丝狠辣的快意:“……太久没有任务,我还真有点担心身手会退步呢……”轻佻的眼神里渐渐挑出了一抹浓厚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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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脑一跳一跳的疼,里面是空茫茫的一片,仿若被白色的黑暗所俘虏。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该去往何方?

    闭上眼的世界如同一个空洞而巨大的容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猎在半梦半醒中努力捕捉着脑海里浅浅浮现出的残存画面。那些零星的晦暗片段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狠狠地蹂躏在一起,与唯一记得的那个梦境串连在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