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表情带上了孩子般的自责。
“不要想太多。”徐飞龙走到他面前,揉了下他的脑袋,“这种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要知道,他杀的人可是不计其数。
猎点点头:“你赶快离开这里,我来处理尸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通知我的朋友等下赶来收拾好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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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两人没去旅馆里留宿,反倒去了较为嘈杂的一间地下酒吧。
虽说猎和徐飞龙离开现场时是深夜,悄然无声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惟恐万一,他们还是选择了去放松取乐的地方。要是被人看见,也可以给大半夜溜出门做出完美的解释。
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猎喝着酒水。并没有因为身处在陌生地方而显得不自在。
而他身边隔着一个位置的徐飞龙则是自在过了头。
那一贯戴在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在他踏进酒吧的前一刻就摘了下来。
徐飞龙很优雅地将手肘压在吧台上,拖住下巴,斜靠着身子,注视着舞池内跟着节奏疯狂舞动着的形色人群。
不消片刻,一个金发女子似乎相中了他的模样,前来搭讪。
四周的声音过于嘈杂,以至于猎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只看到徐飞龙坐在高脚凳上,扬起的视线里布满挑逗,纯黑的眼睛在霓虹灯光的照射下,映射出噬人的魔力。
那个金发美女倾下腰,嘴角含着妩媚的笑。
徐飞龙攀住对方一侧的肩头,在她的耳畔吹了口气,低语了什么,对方随即笑开来。
猎有意无意地瞅着他们。忽明忽暗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趣味,又很矛盾地融合了一点了无生趣。
似瞥未瞥间。
不晓得徐飞龙又接着说了句什么话,女子嬉笑地点点头,两指按住嘴唇抛出一个飞吻,随即转身朝酒吧暗处的一角走去。
猎看着对方离去,忍不住将视线再度扫向徐飞龙时,恰巧迎上对方投来的目光。
徐飞龙朝他笑了笑,笑容促狭而邪恶。
猎一瞬不瞬地看住他,忽地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徐飞龙一挑眉,笑容暧昧,举了举手里拖着的郁金香杯。
“你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猎在这之前一直都认为对方是个GAY,可刚刚的画面,他不得不推翻自己的认知,重新思索一下了。
徐飞龙或许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还问得这么直接,愣了愣,忍俊不禁。
眸光轻轻点过黑发男生的面孔,他哼笑道:“怎么?是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还是对我很有兴趣呢?”
猎几乎是没做思考,非常天然地回答:“对你很有兴趣。”
瞬即,徐飞龙手里的酒杯差点滑倒。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然呆”?他想笑,可更多的却是浓厚的趣味。
“既然你这么在意我,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徐飞龙扯出一抹笑,笑容仿佛还带出了迷醉的气息,“我是双的。不过,比起女人,我更加偏爱男人。”
猎点点头。
“当然,你放心,”徐飞龙戏谑地补充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对我怎么样也没关系。”猎笑起来,自信里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慵懒,“我自认为自己还是可以扳倒你的。”
优雅而美丽。这是这个微笑里给予徐飞龙最为直接的感受。
“猎,你笑起来的模样很迷人。”他缓缓地说,眉眼在微笑里挑出恶劣的轻浮,“这可是可以多加利用的武器。”
“飞龙,猎?!”
和猎在同一家酒吧上班的酒保看见他们后,越过人流友好地招呼过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男子笑得客气,随即向猎开起友善的玩笑,“猎,自从你辞职后,老板是深感惋惜呢……”
猎淡笑地点头,没有什么其它表示。
男子忽然感到有点尴尬,抠抠脸颊,一时间不晓得该继续说什么才好了。
猎是一周前辞掉酒吧bouncer工作的。就他本人来说是一万个不愿意。可由于处境变得相当微妙,为了自己和飞龙的安全,他只能辞掉工作,老实地待在家里。
徐飞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黑发男生。在他来看,猎这个人很复杂的同时也蛮简单的。
说他复杂,是因为失忆后的人某些方面就如同刚刚诞生的婴儿,在本性形成的过程中,四周的环境会带给他更大的影响。可失忆毕竟和婴孩不同,还是有着最本质的属于自己的性格,只是被埋没了。所以隐藏性格和后天性格的性格会随着时间的游移而交织在一起,这点上的控制会让人有段很复杂的过渡期。
至于说猎简单嘛。那是因为猎这个人其实很好看透。徐飞龙不清楚之前的猎是什么性格的人,但失忆后的他在本尊性格恢复前的确很好琢磨。因为记忆的空白,以及身上的枪伤让他对人总抱有怀疑警惕的心态。徐飞龙了解,便努力让迷茫和不安中的男生避免出现歇斯底里症和失语症。
歇斯底里症在猎身上没体现出来,可徐飞龙一度认为他有患上失语症的危险。
所以在猎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基本都会抽出大半时间跟他聊天,也会让他看看书或电视。
徐飞龙这么做除了自己是“医生”的缘故外,还因为他是“好人”。
跟猎应该差不多,徐飞龙自身也因为失忆而隐匿着双重人格。不能说一种是掩饰另一种的表象。这两种性格都是他的,都是徐飞龙。只是其中一个个性鲜少外露罢了。
如果说“好人”的这种善良,是徐飞龙受到救命恩人同时也是他老师的影响而形成的话,那,那个狠毒而暴戾的性格是不是就是原本的他呢?
反观猎。
徐飞龙觉得猎正在逐渐朝本性靠拢。由最初的沉闷失语导致的人格淡漠逐步开始改变。
而沉寂在三人中的僵硬氛围,最后还是猎自己率先打破的。
“前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黑发男生忽然对窘困中的男子道谢。他微笑着,说出的话很真心。
“没……没有啦……”以为被对方讨厌了,男子在可以成功和猎交流后,反倒显得不好意思。
“我想我在酒吧给人的感觉是很难以亲近的吧?”猎失笑地问。
“这不是猎独特的‘个性’吗?”男子眨眨眼,“至少我当你是朋友!”
“谢谢。”猎笑着。
就在猎和男子简短地交流时,之前跟徐飞龙搭讪的女子回到了舞池里。
徐飞龙嘴角翘起亢奋的弧度,起身缓步走到女子身边。猎的同事这时也被一道前来的朋友给叫走了。
突然没了说话的对象,黑发男生随即背靠住吧台,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舞池内的一切。
徐飞龙站在人头攒动的台上,修长挺拔的身躯随着音乐的起伏而舞动着。灯光飞射下,他的手火热地轻抚在女子上翘的臀线上。女子曼妙的身材在他手指指尖的轻触和抚动下更显性感撩人。
两人就这样紧贴在一起。金发美女的手一只轻轻地搭在徐飞龙的肩上,一只则调情地抚摸着对方结实的胸膛。他们鼻尖相对,似乎快要接吻了般。
徐飞龙的目光在射灯中越发的狂放,像是快要燃烧了似的。
猎看着此刻的徐飞龙,不由得恍惚。
他知道这也是徐飞龙的一部分,却觉得眼前这个缺失了一贯的温文儒雅,平添着浓烈狂野气息的人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男人了。
不公平。猎明白,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而否定别人的存在。
无奈地笑笑。打望着灯红酒绿中紫醉金迷的脸孔,只觉得无趣至极。他随即起身,打算四下走走。免得沉闷。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猎走在走廊上时,看见通道上站着好几个粗汉,随即礼貌性地低语:“抱歉,借过。”
其中一个粗汉审视般地盯了他一眼,笑得怪里怪气地侧了侧身子,让出了缝隙。
猎刚一走过,岂知一只脚一抬,就忽地横到身前,堵住了去路。
“小子,新来的吗?”伸脚断下走廊通行的醉汉嘿嘿问道。
猎站在原地没动。玻璃珠般沉静漆黑的眼睛慢慢上挑,轻描淡写地逐一扫过那一张张粗俗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