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迟雅斩钉截铁地回道，“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不会背叛你的。我是为了约翰?柯里昂而活下来的……”
约翰闻言，并没有因为这个承诺而喜悦，反倒些微不悦地皱眉：“雅，我说过很多次了。做人，永远都不要只为了一个东西而活。”
迟雅随即笑了笑：“那你呢？”
约翰沉稳地回答：“我为了我的家人、为了我的事业、为了我自己而活。”
黑发男子一脸“我就知道是这个答案”的了然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急着找我有事？”迟雅切入主题。他没有站起身，转而坐到了椅子旁的地上。
“你最近有要事没有？”
“呵呵，就算有，也会按照一切‘以你优先’的顺序来办。”
“雅……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希望交给你去办。”约翰极目远望。
远处，葱郁油绿的高大树木参差不齐，宛若此起彼伏的群山。从绿树间隙里吹来的清风里，柠檬和橘树的香气袭人，淡淡的，如同草地里点缀盛开的细小野花。
迟雅专心致志地盯着约翰，有种无比在意的感觉。
“雅，我这次委托你做的事很危险……你可以拒绝。”约翰说。口气没有丝毫的强硬。
“那我岂不是更要接下来啰？”迟雅不正经地笑着。
“我希望你去一趟中国。”
“中国……？”迟雅愕然。
“你也清楚。去中国的话，很有可能会遇见司徒家的当家——司徒忍。”约翰依照事实分析。他是迟雅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清楚这两个男人之间曾有过的纠葛。
迟雅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身边的男子，继而问道：“约翰……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会希望我来帮你办这件事吗？”
“当然。”约翰优雅地笑起来，“会委托你去，是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只能相信你一个人。”
迟雅听得有点糊涂。
迎着扑面而来的夏风，约翰那双比海水还要幽深的眸子渗出了淡淡的寂寥。
“雅，我年轻的时候因为‘事业’曾经在中国遇袭，结果身受重伤，失去了记忆。”沉浸的过往终于又一次从冰封里苏醒过来，“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内，我爱上了救我的那个女子。不久，在得知她已怀上我孩子的时候，我却被家人找到，意外的恢复了记忆……”
迟雅怔怔地看着约翰的侧脸，顿时百感交集。
“我早已有妻儿。家人几经波折找到了我，跟着，我便被母亲接回了纽约。”约翰说，“尽管其中的缘由太多，可母亲并不承认那个中国女子。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她竟然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后，一怒之下，她瞒着我悄悄地派人干掉了她。而她肚子里刚刚诞生的孩子也就此失去了音讯。”
“那你后来找到那个孩子了吗？”迟雅问。
“找到了。”约翰淡淡地笑着，“多年后，我在孤儿院里找到了他。”
迟雅怔忪：“那个孩子……难道是猎……？！”
“没错。”约翰笑起来，“那个孩子就是猎。从孤儿院里带走他后，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我没有对外公布他的身份。而我的母亲，看在他是我骨肉的份上也默许了对方的存在……毕竟，猎的身上留着一半的意大利血统……”
“约翰，”迟雅很认真地问，“你说你已经定好下任的人选。这个人是猎吧？”
“嗯。”约翰的笑容忽然变得很不真切，“至少一开始，我是这样认为的。”
“一开始？”
“猎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优秀，而且他非常善于掩饰内心，以至于我这个父亲都弄不清楚，他对我到底是爱、还是恨。”
这一点迟雅也赞同。以前他跟猎短暂的接触中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个混血的黑发男生总爱摆出一张波澜不惊的柔美笑脸。在态度上，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然而，这样的他却在失忆后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迟雅也无法确认自己的看法是否有误。但他总觉得在华盛顿遇见的猎，从某种角度来看。相较于以往，似乎丢失了那份心机跟城府。变得单纯不谙世事了一些。
是错觉？亦或者是失去记忆的关系？
“雅。我说过的，人心很难把握。”约翰的表情有点沉重，“猎的出现让家里骤然发现巨变。索菲娅和米兰特都非常不待见这个孩子，而莱伦则是持有着淡漠的态度。所以，我再三考虑，决定让猎继承我的位置，毕竟他的能力很优秀。我相信，柯里昂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会越来越辉煌的。”
“可你后来却改变了主意？”
“对。”约翰眼里一瞬掠过一抹神伤，“因为我逐渐发现在猎的心里一直都埋有仇恨。要是让他成为教父，索菲娅和米兰特绝对会死在他手里。”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迟雅也不是不明白，教父的这个位置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但若换成他。他绝对不会为了地位而置亲人于死地。
亲人吗……
迟雅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于是，你最终还是决定选择莱伦？”他问。
“应该说是我走对棋了吧……”约翰意味深远地笑，“莱伦有一次带货到南非时遇到奇袭。在得到他陷入危机的消息后，我便派了猎和军团里的部分人前去营救。也就是以此为契机，莱伦跟猎之间微妙的隔阂算是彻底消失了。”
迟雅转了转眼珠，微笑道：“这样一来莱伦就是最为有效的缓冲了。倘若他成为新一任的教父，猎、索菲娅还有米兰特都会相安无事。而且，凭能力来说，他和猎也是伯仲之间。”
约翰笑着轻轻点头。
“约翰，”迟雅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认为猎真的死了吗？”
“不。”约翰微微摇头，“我不认为猎他死了……或许，他只是找到了更想要的东西。”
迟雅想起跟猎分手时，对方说的那句话——我有必须要回去的地方，因为有人在等着我。
那个时候的猎笑得非常幸福，让迟雅一度羡慕起来。
“既然你认为猎没有死……为什么不去找他？”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知道，如果猎想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约翰浅笑，露出了罕见的父亲的慈爱，“如果离开黑手党的平凡人生是他现在所追求的，我愿意为了他背叛黑手党的誓言，放他自由。”
迟雅的心头顷刻间一暖。
尽管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可迟雅还是控制不了内心的感动。
虽然意味不同，可恍惚中，眼前的约翰让他想起了一直疼爱他、照顾他的爷爷。
爷爷和妹妹。他们是迟雅穷尽一生努力去保护守候的存在。然而现实残酷，他们还是死在了司徒忍的手里。
那个冷酷桀骜若狼的司徒忍。他甚至不知道死在自己手上的众多人里，有两个是迟雅至亲至爱的人……
但迟雅更清楚的是，一切悲剧皆因他而起。
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刽子手。
“约翰……猎现在很幸福……”迟雅缓缓地说道，“我有遇见他。现在的猎，已经不再是以往的猎了。他已经有了想要回去的地方。”
霎时，约翰露出惊讶的表情。
很快地，老人脸上的惊讶又旋即被喜悦取代。
迟雅见状，微微一笑：“约翰，你要我去中国帮你做的是什么？”
约翰垂眼盯着他，嘴角再度浮现出轻轻的笑容：“雅，你真的不担心遇见司徒忍？”
“如果我被他捉住，你会来救我吗？”迟雅笑眯眯地问。
“我会保护你的……”约翰低下头，在黑发青年的前额上印下一个象征性的吻，“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的。”
二三话
华盛顿。
午后，猎洗完澡来到客厅时，徐飞龙正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着杂志。
电视正开着，似乎是个音乐节目。声音不大的蓝调从音箱里静静流淌到偌大的空间内，缓慢地铺陈开来。燥热的空气在音乐的韵律下磨去了一层热度，变得些微柔软温和。
猎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衣，光着脚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他笑着问。
“随便瞅上两眼罢了。”徐飞龙合上手里的杂志，嘴角扯出隐约的笑，“机票和签证都已经办妥，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