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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页

    我爱你。

    即便只是匆匆数年间,可在我人生旅途的道路上却留下你深深的印记。

    相信我。我会带着它一直陪伴我,走完剩余的人生的。

    ——Truth·完——

    七一话

    冰崎本家地下那条曲折幽长的暗道,一直以来,都只有当家的才知道。而如今,除了知晓这个的司徒忍和冰崎云弥外,迟雅正自如地在里面寻找着正确的出路。

    迟雅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也是因为他曾经在司徒忍的引领下走过一次。那日,作为大盗的本性,迟雅熟练地记下了这条埋于弟弟交错复杂的暗道的正确方位,没想到果真还派上了一次用场。

    一路畅通,迟雅很顺利地从暗道下出来,到达了冰崎家一间偏屋的秘门外。

    明媚的阳光瞬间涌进视野,有些刺目,晃得人忍不住微眯着眼。

    迟雅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尽管知道这里平常就嫌少来人,可此时此刻的静谧还是隐隐让他察觉到了些微的异样。

    小心翼翼地推开偏屋别院的木门,脚底下的阴影又一次被旋进来的光线划亮。

    透亮的日光中,一抹笔直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

    迟雅不禁恍惚了一下。

    司徒忍正微低着头,安静地注视着碧波荡漾的池水。微风吹起的涟漪,正泛着一层层闪亮的碎碎金光。

    “你来了……”司徒忍抬起脸,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我还好奇呢,今天的冰崎家怎么这么安静。”迟雅笑笑。

    “如果我不清散人手,你还当真认为自己有能力安全地从暗道里走出来。”司徒忍半带揶揄地说。

    迟雅不置可否地摊摊手。

    “你是来接猎的?”司徒忍淡淡地问。

    “嗯。”

    “你认为云弥会放手吗?”

    “不会。”迟雅笃定地回答,“但你一定会帮我的。”

    “这么肯定。”司徒忍测量着迟雅脸上每一个微变的情绪,“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背叛我兄弟。可不要回答什么我还爱你之类老掉牙的答案。”

    “怎么会——”迟雅笑起来,“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忍你的话,你应该会很清楚,云弥的做法是错误的而已。于他于猎,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司徒忍一时间沉默了好几秒。

    “忍……”

    “跟我来吧。”司徒忍淡然地侧身,“我带你去见猎。”

    “猎他还好吗?”迟雅免不了担心地询问。

    “你是指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司徒忍反问的语气有点讥讽。

    迟雅闻言一怔,随之无奈地耸耸肩,表明自己显然问了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

    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很明显,哪一边都不会好的。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迟雅在后面默默地端详着司徒忍坚毅的背影,那宽阔而挺直的后背线和多年前的那个他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而当司徒忍一言不发地将迟雅带到另外一间偌大的别院外围时,脚步微微滞待了一下。

    他轻轻地推开厚重的门扉,示意迟雅先进去。

    迟雅看了看对方那双幽深的眼睛,侧身走进,可下一秒司徒忍却将手不疾不徐地搭在了门栏上,适时地断下了迟雅前行的脚步。

    迟雅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住,稍微斜过了一点点视线。

    “你的伤,还有大碍吗……?”司徒忍突然问道。

    “已经没事了。”迟雅笑笑,似乎蛮高兴对方的嘘寒问暖。

    “我那一刀可不轻。”司徒忍以事实说明,凝望着迟雅的眼神浮游不定。

    “怎么,忍是在对我道歉?”迟雅笑眯眯地迎视着他,戏谑的心情一览无遗。

    那日,当生死一线之际,约翰轻抚着气息虚弱的迟雅,带着三分怜爱七分长辈慈爱的口气问他是否愿意解脱时,迟雅是真的觉得死了要比活着轻松。

    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的罪孽太多太多了。不止是至亲至爱的爷爷与妹妹的死,还有一并被连累的无辜的邢丰,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与之有过交集的人。伤害到他人,那是无法宽恕的罪过,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消亡而消失。

    所以,临死之际,全部复苏的记忆由于过于强烈,几近灼伤了神经,让迟雅的罪恶感更是一口气提升至极点。

    好的,就这样让我离开吧……

    奄奄一息时,迟雅辛苦地张了张口,想要如是回答,然而在下一瞬却蓦然止声。

    他想起了司徒忍,想起了在许久许久以前跟他在一起时那些无比快乐幸福的时光。他跟着也想起了司徒忍在为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曾希望他许下的承诺。

    ——我知道将来一定会发生许多让我们感到残酷的事,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请你不要离开我……

    回答司徒忍的,是迟雅印证承诺的一个吻。

    美丽的、美好的诺言。即便此刻已经化为了虚无的泡沫。

    迟雅知道自己抛不下司徒忍,就算两人的现状胶着而矛盾,可爱他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

    正是因为爱,才放不下身上的担子,没法选择回去,与对自我的原谅。

    可是,迟雅要是死了的话,那司徒忍就会一辈子孤孤单单的了。

    而且……

    迟雅忽地想起了约翰曾说过的话:

    死亡只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与犯下的过错,想要真真正正肃清自己的罪行,就要背负着全部的罪债活下去。越痛苦,就越要活着走完这辈子。

    “约翰!”迟雅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了约翰的手臂,哽咽不清,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不想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救我!”

    约翰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宽抚着他的额头:“如你所愿。雅,我来完成你最大的愿望。”

    因为约翰?柯里昂,迟雅活了下来。

    或许是在鬼门关上走了那么一回,迟雅伤势恢复后,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也随之产生了微妙的改观。

    至少,他想要再见一见司徒忍。他也想要把猎带出冰崎本家。

    那个冰冷的家族,不会存在着切实的温暖的。

    “是约翰救的你吧……”司徒忍望着眼下的迟雅,口吻有些执拗,“因为约翰死了,所以你才想要回到这里?”

    “不是。”迟雅一口否定,“就算约翰还在,我也会回到这里的。”

    “是因为想要赎罪……?”

    “……”

    “但真正有罪的人其实是我吧。”司徒忍苦笑,表情很受伤。

    “……忍?”迟雅怔怔地看向司徒忍,一时半会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臆测到的结果。

    “我全部都知道了。”司徒忍望住迟雅的眼睛,一个字又一个字,声音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是我杀了你的爷爷和妹妹吧……还有孤儿院里所有亲近你的人……”

    忽而吹来的风,撞动着绿油油的树冠,沙沙的声音让四下静得可怕。

    “你知道了……”迟雅讷讷地呢喃。

    “阿雅,虽然你的拳脚功夫很烂,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消灭证据的手段很高明。”司徒忍直勾勾地盯着神态复杂的迟雅,“我查了很久都没结果,所以我最后直截了当地去问了约翰,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迟雅拉下脑袋,表情有点无奈。

    “所以,你很恨我,是吗?”司徒忍无比在意地问。

    “怎么可能。”迟雅干涩地笑着微微摇头,“我只是无法原谅我自己而已……”因为司徒忍会去杀人,全是为了救自己,才不得不接受了外公冰崎夏久的命令。

    “阿雅……”

    司徒忍轻唤了一声迟雅,伸出手来揉了一下迟雅柔软的黑发,一丝温度悄然间攀爬上指间:“这不是一个人的罪过,你和我,都是造成这起悲剧的肇事者。而真正书写全部的人却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剩下的罪,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偿还……”

    “……我知道。”迟雅点了点头,“所以……我回到了这里。”

    “这也是邢丰的希望……”

    “……?”迟雅有些困惑地扬起眼睛。

    “不管你是否真的杀了邢丰,但你能回来,的的确确是他的愿望。”司徒忍的声音略微萧瑟,“而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是由你来实现的……”